那二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李星仪还在东宫别苑时,趁她外出将她劫掠后又抛入城外河中的表兄弟俩——佟三和周忠。
李星仪终于知道刚刚心底的那阵不安从何而来。
她暗暗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朝她们磕头行礼。
皇后先让她起了,又板着一张脸对冯公主道:“冯姐姐进宫从未有人拦过,今日又是正月初一的好日子,本宫原也不该说什么。可这三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又扯上玉镜的妹妹,冯姐姐可要说清楚了,不然等陛下从太庙回来问起,旁人说是冯姐姐硬闯宫中,过年过节的不大好看。”
冯公主敢做,自然是胸有成竹。
“我原也是宫中出来的,若非是要紧的大事,怎会冒着风险带这闲人入宫?”她坐得更加端正,对皇后道,“我先与娘娘说件事,你听听稀奇不稀奇。”
皇后本就因前几日冯公主辱骂她一事而烦躁,新年正眼便见着她,心里总觉得晦气。可再厌烦她也总要等着能撑腰的人来才是。于是便顺着她的话问:“何事?”
冯公主勾起满是纹路的嘴角,轻蔑地看了李星仪一眼,笑着道:“昨日我们府上来了三个人,先说是想要拜见雪拥。娘娘也知道雪拥的脾气,他是个好客的人,总是来者不拒的。其中有个人说,他数月前经过东宫别苑,见一个宫婢抱着包袱鬼鬼祟祟地从里头出来,直奔
城北而去。他和他表兄弟觉得蹊跷,又闲来无事,打算跟上去瞧瞧,这一跟可了不得,那宫婢竟然进了当铺!娘娘是知道规矩的,东宫虽不在魏宫之中,可到底是皇储呆的地方,半点也马虎不得的。那小宫婢偷摸出来,抱着一堆东西又去了当铺,您说,她能做什么好勾当?”
皇后思忖片刻,点头道:“有道理。不过,总要眼见为实才是。”
冯公主点点头,很是赞同地说:“可是不巧,这宫婢从当铺出来后便携着一包金银去了城外——娘娘,擅离东宫可是重罪!”
皇后顿了一下,点头道是:“虽说太子这两年临朝务政,不常在东宫,可规矩既然立了,总是要守的…后来呢?那宫婢又去了哪儿?同今日来了这三人和玉镜的妹妹又有何干系?”
冯公主睨了李星仪一眼,咳了一声后对地上跪着的兄弟俩说:“你们同皇后说罢!”
这兄弟俩头回面见皇后,自然是战战兢兢。可来前冯公主听了他们说的事,予了他们不少好处不说,更是承诺事成后给一笔足以让他们下半辈子都逍遥快活的巨资——动动嘴皮子就能办到的事儿,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
“给皇后娘娘磕头了!”佟三与周忠趴在地上狠磕了个头,使出十二分的谄媚道,“小人兄弟二人觉得奇怪,跟了那宫婢一路,最后她却出了城,想来是携宝而逃。这件事后的几日,
便听说太子妃的妹妹入了京,还得了宫中贵人的不少赏赐。原本这些小事跟小人也没有关系,可是前几日小年后有个姑娘找上门来,我们一瞧,哟,长得竟同数月前逃走的宫婢一模一样!我们正道天下竟有此等奇事呢,却见那姑娘说话不利索,不过好歹连写带比划地同我们讲了,说她才是太子妃的妹子,李家嫡出的二小姐。娘娘,若她是,那宫里头的那位又是谁?”
皇后听得震惊,可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能轻易下结论。
她问:“那个姑娘呢?”
佟三与周忠二人膝行到一旁,他们刚刚挡住的人便也露了出来。
皇后定睛一看,见那姑娘正伏地叩头,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然而身量高挑,气度亦是不凡。
“你抬起头来。”皇后忍不住道。
那姑娘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与成璧一模一样的脸——亦同李星仪无二。
纵然早已见过李星仪,此时显阳殿内的众人也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李星仪动如擂鼓的心反而在此刻静下来了。
皇后着实愣了许久,她看看李星仪,又看看地上这位,只觉得头大脑子乱。
她沉下了脸,厉声质问:“你们说清楚些,别这姑娘那姑娘的,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地上跪着的姑娘瞬间便流下两行泪来,她张了张嘴,半出了“我”和“是”两个字。
皇后面色变得凝重,却道:“别着急,慢慢说。”
谁
知冯公主却噗嗤一声笑出来,待笑声渐熄了,才带着几分嘲讽的口气道:“娘娘忘了?太子妃的妹妹从前可是个哑巴,哪里又会说得出话呢?”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外间有宫人来报,说太子与太子妃已到了朱雀门,正往显阳殿的方向赶来。
皇后看了看站在一旁面色已然有些发白的李星仪,挥了挥手说:“正好玉镜也到了,同她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便好。”说罢又转头低声吩咐温女史,“去东宫将李太夫人请来,要快。”
温女史悄悄退下,临走时还扫了李星仪一眼。
显阳殿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皇后扶着额头并未表态,冯公主一副好整以暇静待敌退的模样。只李星仪依然站在一边,面上平静无波,实际上她心底却是一片凉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可她当初又做错了什么呢?
父亲之过连累到她与兄长,这是她的错?上京欲寻兄长,这是她的错?跋涉入京不得已入别苑,这是她的错?
这么多年来,李星仪只认一样错——那便是当初她被李老夫人救起后,她沉默了,所以顶替了李二小姐的位置。
李星仪看向仍在地上跪着的李二小姐,发现她正流着眼泪。
李星仪愣了一下。
她们的确像,并非是相似的那种像,而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像。就好像孪生姐妹,不仅是长相上,连面上每一个微动作都是复刻的一般。
然而那位
李二小姐抬手擦拭颊边泪水的时候却往自己这边望了一眼,咬牙切齿到腮都微微鼓起一块,而眼神中则满是滔天的怨毒。
李玉镜匆匆赶来,先是唤了声“母后”,随即又发现了那一站一跪的二人。
李玉镜的注意力被跪着的人吸引了去,走到她跟前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惊疑出声:“…星仪?!”
——
作话:在补了在补稿了,预计20号之后每天有加更,因为我复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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