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仪与冯翊二人等了不大一会儿,便见太子夫妇与冯驸马一行人浩浩荡荡赶来。
李星仪忙撒开了冯翊的手,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等着。
李玉镜见她身边还跟着冯翊,一张脸顿时不大好看。可碍着旁边还有冯驸马,强忍着心中那股对冯翊的蔑视,提起嘴角对李星仪道:“一起走。”
李星仪“哎”了一声,随即跟在姐姐身边。
太子跟前冯翊自然不敢造次,敷衍地行了个礼后便老老实实地跟在冯驸马一旁。
反倒是李星仪同冯驸马多说了几句话。
“刚刚从小淮阳君闲聊,说起公主前几日身体不适。”李星仪边走边道,“如今可大好了?”
“今日我同公主一起出门,她吹了阵风又开始头痛,便回去了。”冯驸马温和地摇了摇头,“如此便无法来赴宴。”
“这样啊…”李星仪袖中的拳头松了松,有些失落地抱怨道,“来京中这样久,还不曾见过公主呢。”
李玉镜接过话茬:“着什么急,等除夕宴的时候公主差不多也好了,到时自然能见着。”
李星仪在心底算了算,恰好还有一个月,也不算迟,她能等得。
一行人到了含元殿,毕竟有两尊大佛在,李星仪也在李玉镜身后享受了一波礼拜,颇有狐假虎威的意思。
她跟在李玉镜身后,头顶是藻井悬挂而下的金丝玉骨伞,伞尖吊着金黄色的流苏,同廊柱后的皂色
挂毯倒是相得益彰。脚底的波斯毯踩上去有些绵软却悄无声息,让她心里有些高兴——她从前便踩过一次,还是在吕奚官不在的时候。那会儿也只是轻触一下,随即又将这地毯擦了个干净。如今她想怎么踩就怎么踩,真是身份不同,样样待遇都不同。
李玉镜察觉到妹妹的小动作,无奈笑道:“孩子气。”
太子夫妇坐在上首,李星仪也入了自己原先的座位,却发现久未见面的李老夫人就坐在旁边——这阵子一直在宫中,差点儿将这祖母给忘了。
自打上回将太子夫妇赏赐的地券给了李老夫人,李星仪便不想再同她有瓜葛——救命的情分重,但李老夫人看重身外之物,她便拿身外之物还。那宅子是太子夫妇精挑细选,就连皇后也赞是块风水宝地,李星仪拱手让出之时想的便是还李老夫人情,毕竟她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将太子妃从火场里拽出来的。李星仪自知命贱,奉上一座宅邸作偿,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李星仪这么想着,然而李老夫人脸色却不好看。
只听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放大了声音对一旁站着伺候的庭芳道:“这在宫里住久了,连祖母都不认了。早先我便说她姐妹同心,你还说她们不一样。瞧瞧,见了祖母也不打招呼了。”
李老夫人话里话外皆是李星仪对她的不尊重,李星仪没了办法——虽说自己偿还了情
分,可祖孙关系还是在的。在一日,便要维护一日。
她抬手倒了一杯茶,端给李老夫人。
“您先喝口茶。”李星仪轻着嗓子道,“这不刚坐下来,连口气还没喘上呢嘛。”
李老夫人端着茶杯嘬了一口,看着上首同太子谈笑风生的孙女,莫名觉得浑身刺挠。
“哼,知道就好。”李老夫人捱近了她又道,“你同你姐姐不一样,她念书念傻了的,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姐妹之间只消一方嫁了人,便同你再不是一家人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合该同我最亲才是。”
李星仪面上不显,嘴巴快咧到地上去——同她最亲还拿她东西?这老太婆怕不是将孙女当摇财树,眼见着大孙女身上摇不出子儿才转而看她的。
聊了一会儿,太子萧琰看时候差不多,便宣布开宴。
与孟冬宴不同,这次有太子坐镇,且是在东宫,里里外外都没出什么差池。
只是酒过三巡时,外间突然闯进来三个人,虎背熊腰,面色不善。
鹤俦神色一凛,正要唤人来护驾,却听身后太子命令道:“不必。”
为首之人郎将打扮,膀大腰圆,双手奉上一只乌木匣子。
“主人不曾收到帖子,说二位殿下定然是操劳之余忘记下帖。”那人道,“主人说,即便二位殿下失礼,他却不会失礼。特地命我等为太子妃送上生辰贺礼。”
在场众人无不惊讶——这郎
将好大的口气,居然敢当面斥责太子殿下无礼。也不知他背后主人是什么来头?
李玉镜站起身,吩咐宫人接过匣子。
“你家主人是谁?”她忍不住问。
李星仪的位置在侧,她的角度看那郎将却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鹤俦将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显然有些震惊。
他犹豫了一番,还是取出里面的东西呈给萧琰。
这是一道二尺长的诏书,显然是刚下之令,因为萧琰一直在前朝,近日不曾听说皇帝下新诏。
显然他已经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一张俊秀的脸霎时变得铁青。
李玉镜见夫婿变了颜色,忙接过诏书打开来看。
这一看不打紧,她也觉得在意料之中,然而却没想到,这一日竟来得这样快。
李星仪还不知道上头发生了什么,只看得到太子夫妇明显不算高兴。
“我家主人姓萧,单名讳瑧。”青阳再施礼道,“主人要臣下传话:‘复位之后,将竭尽所能,辅佐太子殿下。’”
“那便替我谢谢三弟。”萧琰收起诏书,冷笑着还给他,“既然是被冤枉,那么复位也是在所难免。这样大的喜事,孤这个做兄长的岂能只被知会一声就了了?同他说一声,另寻个时间摆宴,孤要替他好好接风。”
青阳笑着退下。
李星仪闻到了硝烟的味道,却不见刀光剑影。她早便听说这位简王殿下乖张,却
不知道他会这样在明面上给太子添堵,既对他有些好奇,又有些嫌恶——她是太子的妻妹,自然是要同姐姐站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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