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星仪又急急问他:“你们去寻人不曾?”
“怎么没去寻?这两天什么都没干,全在找他了。”许松意哭丧着脸道,“城里城外都找了,没找到。叔父急得两夜不曾合眼,唯恐他出什么事。”
许松意说得难受,李星仪却隐隐觉得何雁迟的离开应当同离鸾脱不开干系。
“今日考核成绩一出,果不其然,雁迟拔了头筹。”许松意抹了把眼睛道,“马上就要做医丞,日后便是陛下娘娘的奉事之臣,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可这个关头他又能去了哪里呢…”
不等他说完,李星仪攥紧了拳头,扭头便向外走。
“您要去哪儿?”许松意忙跟了上去。
李星仪行至云龙门,左顾右看却未见到慕容枭。她又去了慕容枭办公处,里面空无一人。出来时抓住一个禁军问询,却听说慕容枭今日有要事,所以并不在宫中。
何雁迟的出走定然同她那日说的话有关系,莫非是去寻离鸾了?可离鸾那日便走了,他能去哪儿找人呢?
李星仪想出宫去寻何雁迟,只可惜慕容枭不在,这下怎么出得去?
她因担忧何雁迟会出事,不肯回西阁等消息。可眼下她也没有办法出宫。
李星仪正着急时,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
她一回头,见是一匹枣红骏马,马上之人却是冯翊。
冯翊策马来到她跟前,道:“你想出宫,我有法子带你出去。”
说着,他俯下身伸出手
来。李星仪看到他有一丝犹豫,却仍是摊开了掌心。
“想出去就上来。”冯翊道。
李星仪低头看着冯翊掌心上的茧子,一看便是常握缰绳所致,马术差不了哪儿去——冯翊能亲自驾马去徐州接冯公主,走马的功夫自然也不在话下。
李星仪咬了咬嘴唇,最终将自己的手放在冯翊手心。
冯翊的眼角弯得厉害,愉悦的神情将平日聚在眉心中戾气尽数驱散。
他一个用力便将李星仪拉上马背。
李星仪坐好后便不敢动弹。
察觉到她身子僵硬,冯翊又调整了坐姿将她困在怀中。
李星仪活了十九年,头一回距离一个男子这样近。虽说往日里常避着冯翊,可若不去想他那些糟践名声的事,单就看他这人的确是个风流俊俏的男子。
冯翊虽然比她小一岁,可个头已经高出她好些。被迫窝在冯翊怀里,李星仪觉得他胸膛又热又硬,有些不舒服。
冯翊一甩马鞭,带着她向宫门奔去。
“先说好,这次的便宜可不是我非要占的。”冯翊突然道。
李星仪脸上烧得厉害,不愿意同他说这些,便转移话题问:“你说有法子带我出去…你要怎么带我出去?”
冯翊今日没有坐马车,她没办法再向那次那样糊弄。不过李星仪也信得过他——冯公主是何等人物,除了皇帝皇后恐怕再无人开罪得起。冯翊既是她的儿子,在宫中来去自如,带一个人走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
宫禁就在眼前,可冯翊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李星仪惊得捉紧了他的手臂:“你做什么?”
冯翊的两只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听她有些惊吓,却笑道:“我带你出去的法子只有一个——闯。”
李星仪当即便想下马。
可他们已经来到宫禁处,禁卫见一马两人驰骋而来,纷纷架起了长枪做出防御姿态。
“何人在宫中驱马?!”禁卫高声怒问。
这时候若是让人看清楚是她,只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李星仪恨冯翊做事不计后果,低下头将脸埋进冯翊胸口。
“是我。”冯翊坐直了身子,一手拉着缰绳,另一手抽出鞭子,“冯翊,冯差羽。”
冯翊大名鼎鼎,宫中内外无人不识。
“是小淮阳君,失礼。”禁卫们收了枪,却并未立即放行。
他们怀着探究的目光看向冯翊怀中的李星仪,问:“敢问冯公子怀中是何人?还请露一面来。”
李星仪冷汗直冒,揪紧了冯翊胸前的金兽挂饰,死活不肯转过头去。
禁卫们眼中渐渐浮现疑色,原本放下的枪尖又慢慢立了起来。
李星仪想着要不干脆折回去,也好过害怕窘迫到这个地步。
正当她要开口,却感觉鼻尖靠着的火热胸腔传来一阵振动,同时冯翊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在她耳边响起。
“我冯翊的女人,你们也配看?”他面色狰狞狠戾,挥手便给了说话那人一鞭,“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两遍,洗耳听
仔细——我、要、出、宫。”
禁卫挨了一鞭,却敢怒不敢言——谁叫冯翊托生的是冯公主的肚子?冯驸马如今又是辅政大臣,皇帝还未回京,若说太子是第一人,那么冯驸马当之无愧的第二人。
权势在前可移山,禁卫们无法,只得放行。
冯翊没再说话,又驱马继续前行。
过了好一会儿,李星仪才敢从他怀中探出脑袋来。见阊阖门前双阙都远在数里开外,心中一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冯翊笑道:“看什么?早出宫了。我说有法子吧?”
“硬闯就是你的法子?”李星仪恨不得咬死他——若刚刚她没遮脸让人瞧出来,恐怕这会儿皇后和太子妃的人就要杀过来了。
“怕什么,有我呢。”冯翊又道,“去哪儿?”
既已经出了宫,李星仪便不去想刚刚的事情。她琢磨一瞬后说:“先去垂花楼。”
冯翊听她的命令,又来到垂花楼。
早上生意不好,十二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蔫蔫地剔着牙。见冯翊骑着马来,忙堆着笑脸上前:“冯公子精力真好,大早上的就来找…”
冯翊抬了抬手露出那截鞭子来,十二顿时清醒了。他仔细一瞧,见之前来找过离鸾的那位小姐居然还在人怀里,顿时改口道:“…大…大清早就来找吃的?这会儿厨子还未上工,您多担待。”
李星仪从马上跳下来,问:“离鸾去哪儿了知道吗?”
提起离鸾,十二就叹气。
“您来
的那日她便走了,没说去哪儿,只说换个地方换个活法。不是我说,我也见过不少姑娘,像她这样的还真是难得。”十二从怀里掏出一根簪子来,睹物抹泪思人,“走时候还不忘给我留点东西,你说我拿着干嘛,她日后要一个人过日子,哪里都要用钱,非要给我…唉,这簪子好像还是冯…咳咳…不对,是一位客人赏的…呜呜…”
冯翊简直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李星仪不想听他磨叽,又问:“那她走时有没有再要你帮忙写信?”
“您连这事儿都知道。”十二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写了,临走时写了最后一封,还是给她那没见过面却吃软饭的未婚夫婿写的。”
“信中说了什么?”李星仪急急地问。
十二这时候正经起来:“别人来往信件的内容怎么好告诉您呢?”
话音刚落,冯翊便举起鞭子,手背上青筋尽显。
“…可您是离鸾的朋友,就算告诉您也无妨。”十二赶紧道,“信中的内容没什么重要的,大致就是她要走了,日后也不会同他再有来往了。我前些日子刚学了一句话,叫‘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离鸾不再同他来往,他欢喜不欢喜我不知道,反正我十二十分欢喜…”
李星仪又问:“心中也未说自己要去哪里?”
十二摇头:“干我们这行的姑娘,但凡有能力离开的,恨不得去个没人知道自己的地方,哪里又会告诉别
人呢?”
十二说的的确是。只是离鸾自己去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这边的何雁迟却消失了——若他知道离鸾去了哪儿,应该会追上去,可他应该也是不知道的,这样一来又去了哪里?
李星仪有些沮丧,悔恨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各人有各人的生活,若她没有来插一脚,这会儿何雁迟已经是这一代最年轻的医丞了。可她听了灵鉴的话后竟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可以调和二人关系,避免今后他们见面会有撕破脸的误会…天哪,她是做李二小姐做久了,认为自己能翻云覆雨不成?自己的大事还未曾有着落,偏扮李二小姐扮上了瘾。
她正懊悔时,却听十二又道:“不过,这回离鸾是带着信走的。”
李星仪猛然抬头,问:“什么意思?她是自己拿了信去送的?”
十二点了点头:“她不敢让那位知道她在哪儿,平日里要么自己去城外送,要么让我帮忙去送。”
李星仪顿时有了希望。
“那你们都去哪里送?”她问。
十二回想了一下后,道:“城外三十里的博陵镇从前有不少,如今只剩一家邸店,我们便是从哪里将信送出的,这样离鸾的未婚夫婿就不会找上门来。”
城外三十里博陵镇的邸店?!
李星仪失声——那不就是自己醒来时住的那家?
她看向天空,见日头还早,三十里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假如冯翊肯带她去的前提下。
李星仪将
刚刚的悔恨抛在脑后,转头看向冯翊。
冯翊会意,点头道:“我带你去。”
说罢便翻身上马,又向她伸出手来。
有一便有二,李星仪这次倒没有上次那样不好意思。她直接将手放在了冯翊的手心,由着他将自己带上马。只是这回她坐到了冯翊身后。
冯翊刚想提醒,便见自己腰间换上一双手臂。
他腰腹一紧,面上却漾开笑容。
“抱紧了。”
李星仪听冯翊低声开口,便将自己的手臂往上抻了抻,确定自己抱紧了后,感觉他腰背一躬,马儿便开始急速前行。
在原地的十二若有所思的望向俩人消失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嘿,别说,小淮阳君哄女人还真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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