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了寡的媳妇”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老夫人二儿媳,太子妃和李二小姐的寡婶胡氏。
胡氏出身关中名门,二十出头便做了寡妇,膝下无子无女。只是她娘家双亲早逝,不便归家,便留在李家守寡。她品貌皆佳,又正值青春,李老夫人便将这二儿媳说给了同郡的另一户望族,也因此在赵郡站稳了脚跟。
胡氏再醮一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老夫人家中拿不出女子了,连新寡的儿媳都嫁。
李星仪十分无奈,却也知道这都是自己选的——她在顶李二小姐名头的时候就已经料到早晚会有这一日,却没想到李老夫人为了门楣连儿媳都能卖。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要脸还是不要脸?
不过,世间人为了向上爬什么手段使不得?李氏名声虽然差,却也是立足数百年的高门。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普通人家便是想结姻亲也结不上的。
一家有一家的过法,李氏愿意闭着眼将自己门里的姑娘媳妇往外一推,别人最多也只能动动嘴皮子罢了。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裴澄练见她不开口,嘴唇微启,贴在她耳边蹙眉问道。
李星仪个头比她稍高些,可惜在气势上足足低了她一头,是以看起来二人在身形上差不了多少。
只是她猜对了一半儿——李星仪的确是个“哑巴”。
皇后偏了偏头,笑着对她道:“你在同星仪说些
什么?”
裴澄练转过身来,又换上刚刚那副娇滴滴的甜嗓子。
“姑母,澄练看李二小姐秀致,问她这一路是怎么来的。”裴澄练有些委屈地扎进皇后怀中,“可是人家都不理我。”
皇后摸了摸她的头,和蔼地道:“星仪生了病,还未医治好,不能开口讲话。你体谅些,别去烦扰她,等她病好了再同她说话也不迟。”
皇后说得极为巧妙,只说李星仪是生病不能开口讲话,却不说是什么病,倒是避免了一场尴尬。
然而裴澄练却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似的,瞬间从皇后怀中弹了出来。
“她要留在宫里治病?”裴澄练瞪圆了眼睛问,“那…那…”
皇后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宽慰道:“给星仪诊病的是那位赵医丞,年岁最高的那位。”
裴澄练似是松了口气,然而望向李星仪的眼神依然带着轻蔑与敌意。
“不开口说话多没意思。”她又抱着皇后撒娇道,“姑母,您之前赐下的安石榴全被姐姐拿走了,非要送去禁军府,说什么他没吃过好的,要带给他尝尝…您说说,这都分开了还非要贴上去,哪有她这样作践自己的?”
皇后蹙眉:“竟有这事?”
“可不是!”裴澄练猛点头,“澄练何时骗过您?爹爹管不了她了,姑母下道旨意逼她择婿,看她还敢不敢再去找那贱…”
“住口!”皇后听她就要口不择言,疾言厉
色地制止了她,“他再如何也曾是你姐夫,即便如今不是,也还是慕容大将军的儿子,禁军府的副统领!现在的你哪里还有一点贵女的样子?!”
裴澄练被皇后突如其来的训斥一怔,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她的头一扭,正好看到站在原地的李星仪。
她们谈话间都是同自家人有关的,李星仪已经尴尬了好一阵儿,既插不上嘴,也没有嘴可插。
皇后训斥了裴澄练后,这才想起了她。
“你本是来做客,到让你看笑话了。”皇后又换上一副和蔼的模样,对李星仪道,“好孩子,昨日可去看过赵医丞了?”
李星仪默然点头。
皇后将繁复的襦裙理了理,过了会儿才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问罢了才想起李星仪开不了口,便引导着问:“可是医得不好?或者碰上什么难事?”
李星仪连连摇头,打着手势否认。
皇后也弄不清她是来谢恩还是干什么来了,吩咐一旁的温女史去拿了纸笔来——跟哑巴交流着实费劲。
又过了一会儿,温女史将李星仪写的纸呈上。
皇后正仔细地看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斜睨着眼看的裴澄练脸色渐渐变得十分难看。
“你家老夫人将你送进宫,原就是为你这病症而来,本来你也不用来请示什么。”皇后合上了纸张,表情辨不出喜怒,“只是太医署皆是男子,人多嘴杂,你需得多留几个
心眼儿,平日里多带几个人,若有赵医丞、许医丞之外的人同你亲近,你不可应他们…”
皇后交代得多,倒是句句不离男女大防。李星仪心里也明白——谁叫她好巧不巧地偏就搭上李老夫人这条线?李家如此热衷于结姻亲,倒也怨不得别人担忧防备。
倒是裴澄练,嘴角已经快要耷拉到下巴上了。
皇后交代完,因裴澄练口不择言而生的气也差不多都消了,便驱赶她:“你该走了。”
裴澄练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要同皇后说,然而却被皇后一句“你姑父马上要下朝”给吓得说了告退。
恰巧李星仪也要走,两人便一道出了显阳殿。
赵老昨晚饮了酒,今日出去的面不大。李星仪便想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去探一探赵老的口风,好将害了自己的那两个人的面貌和下落打听出来。
李星仪正思索着,冷不丁觉得头皮发麻。
她回头望去,见同她一起出来的裴澄练正笑着看她。
“要去太医署?”裴澄练依然用那抹令她极不舒服的眼光打量着她,“请旨让赵医丞过来不就得了,非得天天钻进男人堆里去?”
若是放在从前,别说贵人们说得难听,便是上来没有来由地打她一顿,她也只能受着。
可如今的她只是盯着裴澄练,片刻后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扭头上了宫人备下的辇。
裴澄练的人都在中宫之外,一时半会儿地也追不
上她,只能在原地恨得牙痒痒。
等看不到那讨厌的人了,李星仪才后知后觉自己拂了这位燕国公女的面子。
若是从前的李星仪,别说贵人们来苛责刁难,便是品级高些的宫人给小鞋穿也只能受着,哪有不告而退的道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气性也好似上来了似的,就是不愿意给裴澄练好脸色看。
宫人们将她抬向太医署的方向,然而路过式乾殿时,却被人拦了下来。
“可是李二小姐?”那年轻内侍向她款款施了一礼,“太子殿下有请。”
李星仪突然想起昨日里搭在青玉辇上的那只堪比白玉的手。
她眼神一动,下了辇后跟着那名内侍进了式乾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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