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暮雨伸手摸了摸另一只手腕上的陈旧的手表。
这个手表是当年她上高中的时候院长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陈旧到在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已经不可能买到了。炎昊然曾经握着她的手腕看过这只手表,他看了好久后淡淡地说:“我记得这只手表。”
这只手表炎昊然应该有印象的,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戴着,形影不离。
可是炎昊然绝对不会想到,如今这个陈旧的手表里藏着一个芯片,那个芯片里隐藏着在适当的时候足以毁掉炎家未来的信息。
这些年来炎帮盘踞本省偌大的地盘,并以此为据点逐渐插足了这个国家许多经济命脉的产业。这个家族几十年的坐大绝对不可能是清白的,就好像西方社会的资本积累必定伴随着底层人民的血和泪一样。
上官暮雨跟在阿伦身边的时间,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庞大的集团的运作方式,并试图接触到炎家核心的信息。可惜阿伦所在的集团竟然洗得一清二白,上官暮雨甚至察觉不到这个企业集团和地方官员的往来,更不要说炎帮那早已深入到上上级核心的触角。
上官暮雨也曾想过用不正当的手法从阿伦那里获取一些机密,可是上官暮雨后来还是放弃了。不为其他,只为了在她落魄的时候阿伦给她的提拔。。
上官暮雨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冤有头债有主,她的目标是炎家,是炎昊然,是带走孩子,而不是阿伦。
上官暮雨轻轻摆弄着手表,这里面就藏着从炎昊然个人电脑中获取的一些线索,凭借这些线索,上官暮雨一定能够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信息。而那些机密信息只要随便泄露给赫尔德家族或者其他对炎家有敌意的人,那么炎家必然面临不小的危机。
她和炎昊然之间的纠葛,已经说不清是谁对谁错。事到如今她选择相信炎昊然,是为了心里那点最初的心动,也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可能的更为幸福的未来。可是她永远不会忘记,她不能做菟丝草,她必须独立坚强,她不能完全地依赖这个男人,所以她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上官暮雨拨了几通电话,已经部署好了一切。她最后一个选择就是自己带着孩子离开,永远地离开炎帮离开炎昊然。不说爱情,只为了孩子,她也希望自己不会需要这个最后的退路。
苗奶奶已经提前被炎昊然送走了,临走前苗奶奶很是不舍和不解,她怎么可以离开她心爱的小少年和小小姐呢。可是周围的便衣根本不由分说就已经把她带上了车。
思冰望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回想起最近这段时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悄悄问妈咪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啊?上官暮雨抚着这个小姑娘的卷发,心里不由感叹,孩子生在黑帮世家,对一些异常多少有些敏感度的。
这让她又感慨又难过,她何尝希望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开始忧虑那些大人之间的斗争,她只希望思冰能够单纯平安地长大啊!
这番感慨,让她又开始挣扎,给炎昊然一个机会是对是错?孩子留在炎家真得能够幸福吗?
思轩自然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异常,不过他什么都没有问。这个男孩子比思冰晚出生十分钟,可是他却仿佛比思冰成熟十岁。他将一切看在眼里,然后低头默默地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般,平静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并偶尔会用几近冷淡的口吻安抚一下姐姐。
这一天晚上,上官暮雨想自己来看看孩子,孩子们吃完晚饭后上官暮雨将他们带到书房里学习,而她自己则是出来走到炎昊然的房间。
炎昊然从来不吸烟,可是当上官暮雨走进房间时却看到他手上捏着一根烟,烟雾缭绕。
上官暮雨走到他面前,将他手上的烟接过,低下头轻轻吸了口。
炎昊然看到她的动作,淡淡地笑了:“我想尝一尝你品尝过的滋味。”那只烟是女士烟,来自上官暮雨的烟盒。
上官暮雨将那只烟捏在手中,细细端详,听到炎昊然这么说低凉地笑了下:“你尝到了什么滋味?”
炎昊然动了动唇,艰难地说:“苦。”
他抬头认真地看着上官暮雨:“我只尝到了苦,苦到我的心发痛。”
上官暮雨低头再次吸了一口,让那烟雾慢慢从自己口中吐出,然后她低低地说:“其实烟也可以是甜的,只看你怎么去品它。”
炎昊然抬手将她额边的发丝拢起:“那你告诉我,该怎么才能从那么苦的滋味中品尝到甜?”
上官暮雨却低下头认真吸烟,并不回答他。
炎昊然也不催促,就看着她一点点地将那根烟吸完。
其实炎昊然不喜欢吸烟,他也不喜欢吸烟的男人或女人,可是他现在发现自己很喜欢看上官暮雨吸烟的样子。上官暮雨吸烟的样子优雅,从容,却又寂寞凄凉。这样的上官暮雨让他想一把搂在怀里,揉进心里,好好地宠爱,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上官暮雨终于吸完了那根烟,她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抬眸问炎昊然:“你想尝一尝怎么从苦里品到甜,是吗?”
炎昊然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他只是认真地看着她,仿佛一辈子都不会挪开眼。
上官暮雨一踮脚,伸手环住他的颈项,抬头闭眸,让自己的薄唇迎上他的。
炎昊然始料未及,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俯首吻上她的红唇。开始只是轻品浅尝,后来忽然狠狠地吻起来,甚至开始啃吃,像是要将她整个吃下。
上官暮雨这个时候却还是清醒的,她抬手推他。
炎昊然身后是床,当上官暮雨推他的时候,他领悟到她的意图,于是抱着她顺势往后一躺。
上官暮雨骑坐在他的身上,俯身妩媚地看着他。月光下的炎昊然眸子里充满渴望和不舍,壮实的胸膛因为略显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着。
上官暮雨纤细的手伸出,从他的颈项到他的胸膛,一点点地抚摸。
她每抚过一处,那里便泛起热流,等到她的手抚摸到男人隐藏在薄薄衬衫下的凸起时,那片胸膛已经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炎昊然的眸子已经暗沉晦涩,胸膛更剧烈地起伏着,上官暮雨轻柔地笑了下,低哑地说:“昊然,你要记着我。”
炎昊然眸子里闪过不舍,他沉重而无奈地说:“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上官暮雨笑了,温柔地笑了:“我要你记住我一辈子。”
她说完这话,便直起身子来,慢慢将他的裤子褪了下去。
炎昊然伸出大手,两手稳稳地扶住她纤细的腰肢,沙哑粗噶地说:“我想要你。”
上官暮雨闭上眸子仰起颈项,柔顺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如水般往后流淌。
她身子刻意压制住不动,轻轻地问:“世界上的东西,并不是你想要,就一定会有。”
炎昊然握着她腰肢的大手更多用了几分力气:“可是我想要你,我想你永远在我身边。”即使这需要付出任何我所要付出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上官暮雨深吸了口气,她知道将来的事情难以预料,过去了这一次,他们有没有将来都很难说,也许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于是这一刻心忽然软了,身子便顺从他的愿望,轻轻动了起来。
月光之下,她光洁白希的身子如丝如锻,犹如流水般轻轻耸动,荡漾出美丽的弧度,她纤细的腰肢让她如同弱柳扶风般惹人爱怜,更添了几分韵味。
渐渐地炎昊然开始粗声喘气,她开始细声申吟,两个人在这交织的合奏中,舞出天底下最诱人最热烈的舞步。
过了很久,当阴阳交织的音乐到了最为顶点,当剧烈舞动的步伐开始凌乱狂乱时,仿佛弦断了,仿佛裙摆脱落了,仿佛激狂嘶哑了,他在她体内释放出了所有。
上官暮雨起身,毫不眷恋。
炎昊然躺在床上,尚未平息的胸膛依然起伏着,眸子里带着不舍望她。
上官暮雨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和孩子应该走了,谢谢你,才能设计让风影楚相信,使轩儿从赫尔德家族脱离出来。”
她说话的语气,仿佛说今天的月亮很美。
思轩在低头认真看一本书,不过他看那一页已经看了很久不曾翻页。思冰在写作业,她的笔头已经戳了作业纸上无数个小孔。
当上官暮雨打开门走进来的时候,思轩难得地抬起头对上官暮雨行注目礼,而思冰则是直接跳起来扑过去。
“妈咪,你怎么不见了啊,跑哪里去了?”思冰在上官暮雨怀里撒娇,却发现上官暮雨刚刚冲了个澡,浑身正散发出甜甜的香味。
上官暮雨轻柔地抚她的卷发,抬眸说:“现在我们马上离开。”她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思轩。
思轩没有惊奇,只是挑眉淡淡地问:“去哪里?”
上官暮雨笑着说:“不知道。”
思轩略一思索,继续问:“爸爸送我们走?”
上官暮雨这次是真心笑了,她对这个男孩是真得赞赏:“是的。”
思轩听到肯定的回答,二话没说,放下手中的书说:“好,现在就走。”
思冰尚在惊奇疑惑中,迷糊地问:“走?去哪里啊?”
上官暮雨揉了揉她的小脸蛋,温柔地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上官暮雨说去了就知道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思冰绝对想不到他们是要去如此遥远的一个地方,更没想到他们会去如此荒凉的一个地方。
以后的许多年里思冰都不会忘记那个晚上,她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离开了那个生活了数日的别墅,甚至也没有来得及和自己的爸爸告别。
那天晚上,在十几个化妆成普通男女的保镖的保护下,妈咪带着他们坐小汽车,上火车,转乘,转乘,然后专车,再然后火车,转乘,最后一辆普通的面包车把他们送到了一个普通的小镇上。
数日的奔波,思冰几次想问妈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着老神在在的弟弟,想起没有离开前父亲的种种异样,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思冰也许并不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孩子,可她到底是出身于黑帮世家。这个时候的她隐隐感到,也许自己的生活要发生改变了。
她紧握着妈咪的手,好奇地望着那个新鲜的小镇,等待着属于她的新生活。
这是一个平静的南方山中小镇,空气清新,阳光明媚,花木秀丽。他们住处不远也有人家,不过人并不多,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奇心,以至于她们一行住到这里后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上官暮雨来到这里先安顿好两个孩子,然后她试图和便衣保镖聊天,问明白现在所处的位置。
这位年轻的保镖姓严,一身黑衣精练,面色冷峻,他态度恭谨地听完了上官暮雨的问话,却是守口如瓶,低头沉声说:“上官小姐,非常抱歉,无可奉告。”
上官暮雨再问,却发现这个严保镖嘴巴严实的如同蚌壳一般,根本别想从他口中撬出一句话来。
她又打开手机试图用GRPS定位系统,却沮丧地发现手机信号全无。
无奈之下,她在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早上便借故出去散步,打探了下周围的环境。
保镖显然面有犹豫,上官暮雨沉下脸质问:“怎么,难道我成了囚犯了不成?就是你们先生在这里也不敢不让我自由吧?”
她说完这话,看那保镖面无表情但眸中有一丝动摇,于是挑眉笑道:“不然你和炎先生通一个电话请示一下?”
显然她的问话有点强人所难,在这里手机根本没有信号,何来通一个电话之说?其实上官暮雨说这个一是有意为难,二是想试探下这位保镖严先生怎么和外界通信的。
严保镖略一沉思,干脆地说:“上官小姐,我陪您一起去散步吧?”
上官暮雨不怀好意地笑问他:“你陪我?”她挑高的音调里带着微微的暧昧。
深山小镇,孤男寡女,散步山间,能不暧昧吗?
严保镖俊脸一红,不过抿了抿唇,依然倔强地回答:“是。”
上官暮雨望了望隐藏在林间红砖绿瓦的小别墅,笑着调侃严保镖:“严先生,您要扔下小少爷和小小姐陪我去散步?”
严保镖依然面无表情:“我的手下会保护好小少爷和小小姐的。”
上官暮雨无奈耸了下肩,她看出来了,这位严保镖是无论如何不会让自己单独出去了,看看周围不易辨识的山路,她也只能同意这位严保镖陪自己散步了。
两个人顺着山路往下,严保镖不动声色的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才继续往前走。上官暮雨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仿佛真的在欣赏山间小镇风情。
她沿着山路走了半个小时,见脚下的山路逐渐宽阔了起来,知道应该找到镇上人家经常下山的路了。她正打算继续往下走看看外面的情况,严保镖开始谏言了:“上官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应该回去了。”
上官暮雨温言相劝:“你看这山里会有什么危险吗?”
严保镖老实地摇头:“没有。”
上官暮雨点头:“这就是了,既然没有什么危险,我看看周围的风景也没有什么不对嘛?至于小少爷和小小姐,自然有你的手下保护着照顾着,不用担心的。”
严保镖脸色有些发黑,他没想到上官暮雨竟然拿他之前的话来堵自己后路,不过他知道这位上官小姐是先生极为重视的人,因此也不愿意怠慢了她,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继续往下走。
上官暮雨又往下走了半个小时,爬上了一个小山头,这才看到原来下了这座山就是一条高速公路,那公路上疾速奔驰着来往的货车和满载的客车。
上官暮雨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所在的这个山中小镇看似隐蔽,其实只要过了一座山便是交通发达。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相信身边的这些保镖会在第一时间内将自己三人送出去的。
严保镖见这位上官小姐对着山下的高速公路若有所思,提醒道:“上官小姐,请回吧。”这次他说话依然客气,但却有了几分强硬。
上官暮雨既然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也就没多说什么直接往回走。一路上她无心看周围风景,只是在想自己所在的这个小镇到底应该是哪里呢?
来的时候绕了太多的路,她也晕了。
不过假如炎昊然选择这么一个看似隐蔽实则交通发达的地方,自然是出于预防不测考虑的。
按照炎昊然的思路,假如他们上了高速公路后,又应该去哪里呢?
上官暮雨心里忽然一动,她想起了自己为孩子们和自己留下的最后一条退路。
她抬头望了望周围的蓝天白云绿树,这里应该是祖国的南边吧?南边的话,应该是在边境线位置了吧?
想到这里,上官暮雨唇边绽开一丝微笑。
她和炎昊然难道竟然想到了一处吗?一旦发生意外,将孩子们第一时间送出国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炎昊然应该是为上官暮雨自己的退路提供便利了。
上官暮雨回到别墅,陪着两个孩子吃了早餐。
思轩依然很安静,安静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找的一本书。而思冰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她是一个娇嫩的小姑娘,她在陌生地方过了一夜,她需要一个温柔的呵护和安慰。
上官暮雨在吃过早饭后,牵着她的手在外面草地上散步,陪她说了会话。
小姑娘显然心事重重,问上官暮雨这里到底是哪里啊,什么时候能见到爸爸啊。上官暮雨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她只能抚着她的发丝沉默。
思冰低头皱着眉头不知道想什么,过了一会她忽然抬起头,眨着不安的大眼睛问:“妈咪,你会不会忽然离开我们啊?”
上官暮雨心里开始疼起来,她怕自己也离开她吗?她担心一个人孤零零地被留在这里吗?这是一个多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啊。
上官暮雨蹲下,望着她不安的眸子,认真地告诉她:“思冰,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不再需要我了。
思冰原本不安的眸子里慢慢渗透出湿润,她瘪了瘪嘴,带着哭腔小声地喊:“妈咪——”
上官暮雨轻轻地将娇弱的小女孩抱在怀里,让自己的下巴轻蹭着她卷曲的发丝,低声告诉她:“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不要怕。”
思冰这些日子的奔波劳累,早就积累了诸多委屈,再加上心里担忧,种种情绪堵在那里一直没有得到发泄,如今她趴在上官暮雨怀里着实哭了一场。炎了陈另。
后来哭到累了,上官暮雨便领着她回去休息。
上楼的时候看到思轩站在楼梯口,静静地望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上官暮雨忽然意识到,即使思轩多么成熟,他依然是个孩子,他也会有不安。思冰是女孩子,她无所谓,想哭就哭,想撒娇就撒娇,可是思轩不一样的。
这天晚上,上官暮雨在看着思冰睡下后,来到了思轩房门前。
敲门后,里面传来思轩淡漠的声调:“进来。”
上官暮雨进去的时候,思轩依然在低着头看书,仿佛他毫不在意进来的这个女人。可是上官暮雨却敏锐地察觉到,思轩握着书的手轻微地动了下。
上官暮雨抿唇笑了下,坐在他旁边。
思轩放下书,终于抬眸望她。
如果上官暮雨没有记错,这是她第一次和思轩如此接近地单独相望。上官暮雨静静地看着思轩,发现这个男孩子有着同样精致的五官,这点和自己很像。而他的一双眸子淡漠深沉,让人看不真切,这点又和他的父亲炎昊然比较相似。
上官暮雨曾经在这双眸子前感到不知所措,因为她不懂面对这个小男孩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可是如今她忽然明白了,眼前的孩子无论多么聪明世故,他依然是个孩子,甚至他就是自己十年前生下的那个孩子。
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在这个孩子面前无措,可是上官暮雨不应该的。
上官暮雨在心里酝酿着开场白,谁知道思轩先发制人:“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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