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悦这晚值夜班，晚上8点突然接到了她母亲打来的电话，“悦悦，干嘛呢，跟乔司年在一起呢吗？”
为了防止她妈再给她搞拉郎配，耿悦把她和乔司年的事告诉了她妈，她妈自然对乔司年很满意，每次打电话的主题，从以前催着找男朋友到现在变成了催婚。
耿悦蹙眉，“值夜班。”
“怎么又值夜班，女孩子动不动熬夜，把皮肤都熬坏了，过几天我买点护肤品给你寄过去。”
耿悦的注意力停留在“寄”上，她冷冷地问：“你要去哪？”
她母亲短暂停顿了下，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我跟你秦叔过几天去澳洲，他在那边有业务，正好我最近空下来了，公司里没什么事，跟他一起过去，就当度假，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总是赖在医院里，多花点心思陪陪乔司年。”
澳洲，耿悦听得很熟悉，突然想起来，那个秦叔的女儿不就在那边上学吗？说什么度假，不就是一家人过去团聚去了嘛。
耿悦没吱声，有些话不必说的那么直白，她母亲41岁事业有成以后，才找了二婚的对象，对方比她大8岁，有个女儿，比耿悦还小一点，据说他那个女儿脾气大得很，一直没接受耿悦母亲。
耿悦母亲和她爸领了结婚证以后，她一气之下，自己跑到澳洲读书去了。
耿悦淡淡道：“你自己也一把年纪了，活到这岁数没必要为了谁做小伏低，上赶着给人
热脸贴冷屁股，有些人是自己过不去那道坎，跟你这个人怎么样关系不大，姿态没必要放得太低，你是嫁给她爸，不是为了给她当妈。”
她母亲放着自己的女儿不管，巴巴地跑这么远去看别人的女儿，耿悦心里不是不酸，只是，早就习惯了，小时候都得不到的东西，长大了更是可有可无。
只是一想到她这么大岁数舔着脸跑去给别人当妈还被人嫌弃，心疼谈不上，只是替她感到窝囊，不值。
耿悦母亲语气讪讪的，“我心里有数，不用替我操心，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对了，快你生日了，我到时候把生日礼物叫人给你送过来，另外，我听说你爸最近把公司卖了，到手的资金就有大几千万，他要是送你什么，你别犯傻再给他撅回去，给你什么你都拿着，那本来就是你应得的，你不要，难道都便宜了他那个狐狸精老婆和跟他生的小兔崽子？离婚的时候，我一分钱没要他的，现在想想悔得肠子都青了，你就当替我拿回来属于我们娘俩的东西。记住，别犯傻，将来你还要跟乔司年结婚，嫁妆攒得多了才能让婆家看得起，懂不懂？”
耿悦不耐烦：“能不能不提结婚？八字还没一撇，你自己管好自己吧。”
“八字就两撇，还不是说写就写，你也不小了，你妈我现在也是身不由己，总得有个靠谱的人照顾你，乔司年我很满意，你给我认真点
，看好喽。”
“结婚”这事，她从来没想过，乔司年更是从来没往这方面提过，而且，以目前两人相处的节奏来看，结婚和不结婚也没什么两样，就算结了婚，两人不还是难得见上一面？
耿悦随便应付了她母亲两句，想到她父亲，那个只在逢年过节才在她的生活里偶尔出现一下的男人，对她来说似乎跟陌生人已经没什么两样，即便是隔几个月没任何联系，也早已谈不上想念，即便在马路上，看到别人的父亲女儿在一起的画面，触景生情，想到他，也已经是不痛不痒。
耿悦挂了电话，心里莫名地烦躁，有心想给乔司年打电话，想了想又算了，他今晚要加班到很晚，舍不得再耽误他时间，听她说些有的没的。
晚上的急诊室里也没有片刻清闲，耿悦刚休息了一会，办公室外面的大厅里就传来了纷纷攘攘的声音。
她推门出去，远远地就看到几位护士和出诊医生抬着担架进来，看样子是刚从救护车上下来的。
“耿医生，您这会有时间吗，做个手术，车祸，大腿股骨干骨折。”
耿悦边抬脚迎上去，边出声：“直接送进手术室。”
耿悦视线还没落到担架上，耳边先听到了陌生又熟悉的一声：“悦悦。”
她身体僵了一下，连乔司年都不这么叫她，这么叫她的人只有两个，她妈和她爸。
视线落到担架上，不知是不是已经半年没见的缘故，
耿悦一时竟有些不敢认，担架上的耿远航明显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苍老了不少。
没记错的话，他今年55了，印象里他还是一副年富力强，英姿不减的模样，可眼前的耿远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身体因为疼痛微微蜷缩起来的缘故，发型凌乱，面色看起来也憔悴了许多，整个人哪里还有以前的半点风姿？
耿远航刚才是先听到了耿悦的声音，试探地叫了一声，这会儿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所以一边拧着眉头，忍痛，一边又费力地叫了她一声：“悦悦。”
耿悦垂着眸子，人就站在担架旁边，心里拧成了疙瘩，谁家女儿看见自己父亲能忍住不叫声“爸”的？
她曾经也是这样，小时候见到耿远航，恨不得百米开外就急着喊“爸爸”，因为见他一次的机会太难得了。
后来，她叫“爸爸”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再后来，她就算见了面，也干脆闭口不叫了。
现在更是不用叫了，反正早就有人在他身边叫爸爸了，他也不缺这个。
“耿医生，是认识吗？”
有同事见她默不出声，脸上的神情也有别于平时轻松的模样，忍不住问她。
耿悦抬起眼来，淡淡道：“亲戚。”
“那正好，自己人，你来手术。”
耿悦没再出声，担架上的耿远航默默闭上了眼。
耿悦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给她爸做手术，站在手术台上，她戴着口罩，掩去了脸上的大部分表情，
只露出一双跟耿远航如出一辙的杏眼。
耿远航是半麻，他睁着眼，视线一眨不眨地盯在自己的女儿身上，耿悦能感觉得到他的视线，很奇怪也很别扭，甚至很尴尬，从记事起，她父亲就一直很忙，忙得不着家，忙得连去幼儿园接她的时间都没有，她从来不记得跟他有过这种单独相处的片段，没想到他们父女俩相处最长的一段时间，竟是在手术台上。
耿悦低垂着眸子，心里的情绪五味杂陈，她不断地逼迫自己专注在手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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