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飞机就近停在了藏区当地的一家医院。
杨乐除了高反昏迷之外,身上仅有几处轻微擦伤。
项黎辰和昊东均有不同程度的脑水肿、肺水肿,除此之外,项黎辰被狼咬伤23处,全身上下被缝了126针,昊东被咬伤32处,缝了178针。
杨乐在送进医院的第二天苏醒过来,项黎辰和昊东仍处于深度昏迷。
昊东的病房里,每天都有保镖轮番值守,都是跟他出生入死数不清多少回的兄弟。
那天是他们开车进无人区把项黎辰和昊东带回来的。
他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人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全身上下遍布狼口撕咬的痕迹,在他们周身,二十几匹饿狼倒在地上,有的奄奄一息,有的还在垂死挣扎。
这群身高八尺的汉子,被枪抵着头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一个个青筋暴涨,眼圈都红了。
他们拿枪对着那群饿狼连续发射,子弹贯穿了一匹匹狼的脑门,在空旷的荒原上,升腾起凄壮的白烟。
项黎辰的病房里,杨桃几乎寸步不离。
她每天都在床前握着他的手坐着,眼睛黏在他的脸上,晚上便趴在他的床前休息。
没办法睡觉,她一闭眼就是群狼扑在项黎辰身上撕咬的画面,那些画面像驱散不去的梦魇,像蛇一样紧紧缠绕在她身上。
她要时时刻刻握着他的手,看到他躺在她眼前,才能让不断冒出的冷汗消退。
杨
乐醒了的时候,耿悦叫她过去看看,她没去。
杨乐找到以后,她仅仅在救援飞机上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像是长在了项黎辰的床前,只有医生过来的时候,她才稍稍离开那么几步。
因为睡眠不足,她的眼眶陷得很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眼泪像是已经流干了,黑白分明的眼看上去是干涸的,静得可怕。
项黎辰已经昏迷第七天了,医生每天都来检查,翻翻他的眼皮,听听他的心跳,他浑身缠着白色的纱布,嘴巴上罩着氧气罩,整个人没有一丝反应。
下午,耿悦从病房外推门进来,看了眼坐在椅子上面如死水的杨桃,又看了眼摆在桌子上一动未动的餐盒。
她走到她身边,出声劝道:“你去看看杨乐吧,他吵着找你,我替你在这盯着。”
杨桃只摇了摇头,眼睛都没从项黎辰身上移开。
耿悦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叹了一声道:“你这样,能撑到什么时候?医生说他昏迷多久的可能性都有,你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你能撑到他醒来吗?你别忘了还有杨乐。”
杨桃脸上仍是面无表情,哪怕是杨乐,都没办法刺激到她。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并不想见到杨乐。
因为救杨乐,项黎辰才跑进那片人类禁区,因为他知道她有多在乎杨乐,所以他豁出命去要把杨乐带回到她面前。
如果项黎辰就这么死了,被那匹饿狼活活地咬死了,那她也不用活下去
了,哪怕她还有一个杨乐。
她不要他拿自己的命去换杨乐的一条命,她宁可他好好地活着,哪怕不跟她在一起。
而现在,杨乐的命保住了,可他却人事不省地躺在这里,他那么桀骜不驯的人,闭着眼,变成木偶一样任凭所有人的摆布。
她疼得快熬不住了,他再不醒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病房的门打开,乔司年、蒋常乐和林圆圆进来。
蒋常乐和林圆圆是分别从国外和北城刚赶过来的。
蒋常乐视线落在病床上的一瞬,忍不住蹙眉。
病床上被子露出来的地方,都被纱布和绷带缠着,只露着一张苍白无血的脸。
因为那张脸太过棱角分明,哪怕是这种虚弱的状态,仍让人感觉,他是在睡着,不是昏迷着。
可到底是没见过项黎辰如此虚弱的一面,蒋常乐视线一落到病床上,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像是要掩盖住这些,他不由自主地出声:“还没醒。”
林圆圆站在蒋常乐身边,看了眼病床,又看了眼杨桃的脸,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使劲憋着眼泪,走到杨桃身边,刚开口喊了一声“杨主任”,声音就哽咽住了。
杨桃始终坐在床边的那把椅子上,视线没有移动。
蒋常乐看着杨桃的模样有点骇人,他咳了两下,重新调整语气说:“他从小命大,死里逃生的事不知道干过多少回了,这回也不例外,再给他点时间,他可不是甘心在床上躺
一辈子的人。”
许久,病房里仍是一片安静沉重,没人接声,他们都知道这种劝人的话,只能聊以自慰罢了。
“用得着你?”
低哑、沉闷、缓慢的男声从病床上传出来。
像是在所有人的耳膜上猝不及防地揪了一把。
声音落地之后,是一片短暂的寂静,像是时间被按了暂停键,所有人不敢置信地朝病床上看去。
项黎辰的眼一下一下地在动,像是在费力地把眼皮抬起来,他努力了几秒才终于成功。
眼皮掀起的刹那,他模糊的视线里出现好几个人影,影影憧憧的,让他一时根本分辨不清谁是谁。
“黎辰”
“黎辰”
“项总”
“项总”
......
很多声音一齐敲打着耳膜。
项黎辰缓缓蹙了蹙眉,声音太吵,让他没法找出她的声音。
事实上,杨桃根本没有发出声,她张嘴,嗓子是哑的,心里有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喊他,却被喉咙堵得结结实实,一点声响都发不出来。
项黎辰刚想开口,叫这些人住嘴,手上突然传来熟悉的触感,熟悉的软度,熟悉的体温,他用了点力气,反手握住那只小一点的手。
杨桃马上把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上去。
她看见他的嘴角微微勾了勾。
“感觉怎么样?”
他听出来这是乔司年的声音。
他唇瓣动了动,声音微弱却很不耐烦:“都出去。”
他手紧紧攥着她的手,摆明了,他只要杨桃留在这里。
蒋常乐唇角一扬:“
得嘞,我们让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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