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赶到医院的时候，陆长康已经被推去了医院的太平间。
陆柯一个人坐在太平间外的长椅上，双手抱头，看不清他的脸。
此时是中午，外面，冬日里的暖阳高照，而眼前的走廊里，光线阴暗，空气凉入骨髓。
杨桃每往前走一步，那种阴涔涔的感觉像是有成千上百只小虫子从脚底一点点往身上爬。
眼前的画面跟记忆中的某一天重叠。
她想到她父亲去世时，她也坐在跟陆柯同样的位置，坐了许久，杨乐在一旁陪着她。
想到杨乐，想到刚刚离世的陆长康，杨桃几乎无法控制地全身发颤。
她很想问一句，项黎辰，你的报复够了没有？
杨桃从医院太平间里出来，直接去了项家老宅。
管家来给她开门，见到她的瞬间，脸上的神情近乎喜出望外，“少奶奶？”
这个管家一直没换，以前杨桃每月跟着项黎辰回老宅的时候，每次都会跟他礼貌打招呼。
管家年龄大了，脑子转得没那么快，过了好一会儿才改口：“对不住，冒犯了，杨医生。”
杨桃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她神色淡淡地问：“伯母在家吗？”
管家把门更敞开了一些，做出请的姿势，杨桃抬脚进去。
时隔近三年，杨桃第一次回到这里，宅院里一切都是以前的样子，只是此刻她的心底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任何事物都难以搅动，她眼皮都没抬起来，径直往客厅的方向进。
管家已经在通报：“太太，杨医生来了。”
孙怡美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依然不减雍容华贵，她缓缓地从里面的小庭院里走进客厅。
她边走，边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杨桃，“你怎么来了？”
杨桃抬头，开门见山：“我希望您能帮我给项黎辰带句话。”
孙怡美：“等等，你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跟他说？”
杨桃垂了眼，淡淡道：“陆长康死了，一命抵一命，把杨乐放了。”
孙怡美眼神一滞，目光里有一瞬的惊诧划过。
只是她神情随即便恢复如常，随后便不急不缓地道：“你是在命令我还是命令他？”
杨桃声音平静：“我在求你们。”
孙怡美从容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扭头出声问：“陆长康怎么死的？他的死跟我们有关系吗？”
杨桃语气没任何变化：“突发脑溢血”，她停顿了片刻，补充道：“杨乐失踪了。陆氏集团即将面临破产清算。”
孙怡美眼神僵了一下，对于项黎辰到底做了什么，她一无所知，她只知道他去国外有一阵子了。
但杨桃口中陈述的这些，有一些听上去，倒像是自己儿子的手笔。
杨桃接着说：“麻烦您转告他，我可以跟他结婚，前提是让他放了杨乐，放陆氏一马。”
孙怡美挑了挑眉，“你那么确定你那个弟弟在黎辰那？”
孙怡美了解自己的儿子，他那么坚定地表示要跟杨桃结婚，大概率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
事出来。
但显然，杨桃已经认定了，把一切都推到了项黎辰头上。
孙怡美有一瞬替自己儿子不值，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把你那个弟弟看得实在太重，你走吧”。
杨桃喉咙一沉，转身从这里离开。
——
D国。
某座大厦的18层办公楼内，项黎辰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一旁的助理将当日的进度汇报完毕后，声音放低了几分后，出声道：“国内刚传过来消息，陆长康今天中午因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在医院去世。”
项黎辰手指夹着的烟，抖了一下，有烟灰落在地上，他顷身，把剩下的一截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
“出去吧。”
“是，项总。”
办公室的门关上。
项黎辰起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另一个手机。
沉寂了许久的手机重新开机。
短短几分钟内，大量的信息不断涌进来。
在众多的信息里，他一眼便看到了熟悉的那两个字。
他关机10天，她一共给他打了三个电话，都是昨晚打来的。
项黎辰的思绪一瞬绷紧，她出事了。
否则她不会连续给他打电话。
只是，念头刚起，便想到，如果她出事，他的人会打他另一个电话。
项黎辰手里摩挲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把号码拨出去。
正在这时，手机的响铃和震动一齐出现。
屏幕显示，乔司年来电。
他按了接通。
乔司年的声音一秒传进来，“总算通了。”
项黎辰：“杨桃有没有
出事？”
乔司年略显讶异，停顿了几秒。
这几秒钟很微妙，对于项黎辰来说，甚是煎熬，他等不及又出声问了一遍：“杨桃到底出了什么事？”
乔司年这才出声：“杨乐失踪了。”
那句“是不是你干的”，直接被他咽了回去。
看项黎辰的情形，他连问都省下问了。
项黎辰一瞬明白了昨晚杨桃打来的三个电话，他猜她大概是手足无措，无助到极点才会打电话给他。
她听到他关机的时候，一定感到万分绝望，所以才不甘心地接连打了三个。
项黎辰压下突然而上的一股悔恨情绪，他站起来，一边穿外套，一边问：“找到了吗？杨桃现在状态怎么样？”
乔司年又被项黎辰一噎，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杨桃认定了是他带走了杨乐。
他沉了沉，才出声说：“还没有。杨桃和陆家的人找了一夜，到现在没找到任何线索。”
项黎辰抬手已经按下了助理的电话，“帮我订最快的飞机票回国。”
乔司年在电话里听得清清楚楚，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出声道：“杨桃可能认为，杨乐的失踪跟你有关系。现在陆长康也死了，陆氏集团目前又是岌岌可危，她很可能把这一切都归结到你头上。”
项黎辰脚下一停，瞬间僵住，耳旁的手机往一边移了移，停顿几秒之后，他沉声道：“我会跟她解释清楚。”
乔司年：“好，你先尽快回来。”
项黎辰放下
手机，面色沉冷。
不多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他呼吸一滞。
看了眼屏幕，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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