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一个人在家里，翻来覆去地想项黎辰说那句话时的神情，想着想着，她的脑海里便只剩下他从ICU里面走出来时的那一幕。
她承认，知道这一切都是骗局的那一刻，她近乎喜极而泣，一种近似于失而复得的喜悦压过了一切。
以至于那一刻，她竟忘记了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实。
她一点一点地冷静下来，横亘在他们面前的困境，仍然无法逾越。
她的心就在那时，突然一落千丈。
他是好好的，但已经跟她没有多少关系了。
杨桃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房间里没有开灯，她坐在黑暗里，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耿悦打来的。
“你在哪？”
杨桃：“在家。”
“你没跟项黎辰在一起？”
杨桃：“我们不可能了。”
“你怎么回事？早上，你都哭成那样了，心里明明那么在乎他，怎么就不可能了？你和杨乐之间的感情，我再清楚不过，你们姐弟俩几乎是一个整体，让你跟他分开，就跟割你的肉一样，可是，项黎辰呢？你是不是太低估了他在你心里的地位？经过了早上的事，你现在还没看清自己的内心吗？”
像是心里紧紧掩盖的伤疤被耿悦毫不留情地一把掀开，足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耿悦见杨桃不说话，她继续道：“项黎辰是碍于家里的压力罢了，他对杨乐怎么样，大家有目共睹，他也没逼着你离开杨乐，杨乐现在不是在陆家适应得
很好吗？你照顾到他到现在，也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了，你别太死心眼了，就算嫁给项黎辰，你不还是杨乐的姐姐吗，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害怕杨乐不认你了不成？”
说完，她还像是说得不痛快一样，继续补充道：“但是，你如果因为杨乐跟项黎辰分手，那就是彻底地失去他了。失去项黎辰是什么滋味，你今早也体验过了，你难道想再试试吗？”
杨桃捏着手机，手指绷紧，心在微微打颤。
耿悦像是拿着把小锤子，在她心上敲敲打打一通。
在今天项黎辰说出那句话之前，她几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像耿悦说的这样，跟杨乐分开对她来说就像割肉一样，但失去项黎辰，对她来说同样心如刀割。
她向来眼里容不下沙子，但这一次，她都打算要跟自己妥协了。
可他偏偏说了那句话。
她一下子醍醐灌顶，像是突然明白了项黎辰的所有所作所为。
漫天的苦涩几乎把她包裹起来，杨桃没有出声，直接把电话挂断。
门口传进来急促的敲门声。
杨桃以为是杨乐回来了，她走过去给他开门。
门一打开，她便怔住。
熟悉的身影伫立在眼前。
她下意识要把门关上，却被他直接推门而入。
门被推开的瞬间，他身体已经进来，随后快速地转身，将她抵在门上。
项黎辰没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他紧紧箍着她，气息粗重。
吻，来势汹汹，夹杂着
汹涌的欲望和滔天的愤怒，像是濒临绝望之时的放手一搏。
杨桃被吻得几乎窒息，身体从僵硬渐渐变得无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贴着她的耳边出声：“你没去陆家。”
杨桃闭着眼，没出声。
“为什么不去了？因为我？”
杨桃双手紧紧攥成了拳，牙齿咬到发麻。
许久，她终于开口问：“你和陆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话音落下，她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突然一僵。
杨桃闭上眼，语气近乎颤抖着继续说：“你抑或你们家，跟陆家有仇。这种仇恨让你痛恨流着陆家血液的每一个人。所以你对杨乐的态度不仅仅是容不下那么简单。你甚至想过或者正在计划着报复陆家的每一个人，包括杨乐。你一直瞒着我，是怕我透露给陆家，怕打草惊蛇，而我嫁进项家的前提，应该是要我跟杨乐此生永远不往来，彻底断绝关系。”
她一口气说完，全身的力气像是被顷刻间全部抽离，血液都似乎静止了。
项黎辰曾经很欣赏杨桃不同于其他女人的聪明，但现在，却特别希望，她能一直被蒙在鼓里，那样，就不必像他一样陷进这种绝望的循环里。
他出声无力地跟她解释：“我瞒着你，只是怕你跟我划清界限，从我身边彻底离开。”
他一直以来，怕的就是她像现在这样，冷静犀利地直指要害，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一切。
心在一瞬间疼到窒息，杨桃缓缓抬起头
来，最后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这一刻，她一个从来不信鬼神的人，却突然想到了宿命这一说。
她和项黎辰磕磕绊绊地走到现在，没想到却终究没办法走到一起。
她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项黎辰看到她的脸一点一点地变白，那双清诀的双眼，近乎空洞，他几乎要疼疯了。
他用力地再次把她搂住，闷声道：“我放弃复仇，我们结婚。”
杨桃仍是一动未动，眼泪已经无声地掉落下来。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提到结婚，她如果能一口答应该多好。
他能放弃报复陆家对他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让他如何再接受一个流着陆家血液的杨乐，并且跟他成为亲人，跟他产生一辈子的联结？
结婚二字可以很轻易地说出口，对她或他来说，却比登天还难。
杨桃从他身前退开，声音冷到极致，“你走吧。”
“分手”二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项黎辰定定地近乎贪婪地目光看着她，像是要最后一次性将她的人看够。
良久，她转身拉开门。
项黎辰在她再一次出声赶人之际，把脚迈了出去。
门再一次关上，杨桃贴着门久久地站在那里，空气里还有淡淡的酒气，有他身上独特的气息，只是所有的气味一齐变得越来越淡，直至了无痕迹。
项黎辰从杨桃的楼里出来，拿起手机，拨了号码出去。
电话刚接通的片刻，他冷厉出声：“动手，立刻，
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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