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安静地听着孙怡美接着说下去。
“你也别怪我不能容人。养个闲人，不是供他吃喝那么简单，是要替他操心一辈子的事，我是当母亲的，不能眼看着自己儿子往火坑里跳。”
她似乎说累了，停住，抬眼打量着杨桃的神色。
“我听说了，既然他的亲生父亲亲生哥哥都找上门来了，正好有人接手照顾他，你也没了后顾之忧，将来，你和黎辰.....”
“伯母”，杨桃出声打断，“您不用再说了。”
孙怡美脸色一滞，出声问：“你想好了？”
杨桃抬眼跟她对视着，冷静地回她：“杨乐是我弟弟，我们不可能分开。”
即便是让杨乐跟他的亲生父亲认了亲，杨桃从未想过把杨乐送回到他父亲的身边。
她和杨乐打小一起长大，她照顾他，他也陪伴了她，他们一起忍受别人的歧视和白眼，一起跟别人打架，一起相依为命，杨乐早已融入进她的生命里，他们是一体的，任何人都没法把他们俩分开。
孙怡美脸色登时沉了下去，她带了丝恼怒地再次质问道：“那黎辰呢？你就一点不替他想想？你为了这么个没血缘关系的弟弟，就不嫁给黎辰了？你刚才说的什么？你不是要跟他一起生活？他那么在乎你，为了你，我看他能豁出命去，你就对他这么狠心？”
孙怡美冷冷地打量了杨桃最后一眼，沉默许久，她拎起包，站了起来，一句话都没
再多说，直接走出门去。
杨桃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心里像是被挖了一块肉出去，疼得她喘不过气。
眼前出现的是项黎辰的那张脸，那么亲近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
孙怡美从杨桃家里出来，便让司机开着车带着她去了项氏集团大楼。
她被项黎辰的助理直接带到了总裁办公室。
项黎辰昨晚是在公司里睡的，大清早见到他母亲脸上似隐隐绷着火气，他出声问：“怎么了？”
孙怡美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抬头看着自己儿子，赌气似地说：“你赶快跟杨桃分手，没什么好留恋的。”
项黎辰脸色一冷，在对面沙发上坐下来，目光在她母亲身上打量了一遍，用冷冽的口气质问：“你去找她了。”
孙怡美没应他，随手从包里掏出了一只录音笔来，扔到项黎辰面前的桌上，没好气地道：“你自己听听。”
项黎辰脸色沉冷得可怕，“我有没有说过，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
孙怡美掀起眼皮，声音抬高八度：“我是别人吗？我是你妈，我不想你好吗？我做梦都梦见你们俩结婚，生孩子，连孙子孙女的名字我都想好了。还‘你们俩之间的事’，你快听听她把你放在心上了吗？”
项黎辰眼睛盯着桌上的录音笔，迅速地拿起来狠狠攥紧，恨不得把它捏碎。
孙怡美眼睛瞥见项黎辰的反应，声音降下来，缓缓道：“你放心，
我没把我们家跟陆家的恩怨说给她听，但是看她的反应我就能猜到，要是她知道了真相，保不齐带着她那个弟弟躲起来，恨不得离你越远越好。”
项黎辰的手掌微微松开，抬眼看着她母亲道：“我叫人送你回去。”
孙怡美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里不无心疼。
办公室的门关上。
项黎辰手里的录音笔已经裹满了汗。
看孙怡美的反应，他几乎能想象得到里面的内容，可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按了播放。
录音从孙怡美进杨桃家的门开始，一直到她愤然关门离去。
“我已经想好了，今后和黎辰一起生活，不想再跟他分开。”
即便是早知道最后的结果，可听到这句，他还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心像是从胸膛里跳跃出来。
他强行按下冲动，继续听下去。
比那句“杨乐是我弟弟，我们不可能分开”更让项黎辰扎心的是最后那段很长时间的沉默。
“他那么在乎你，为了你，我看他能豁出命去，你就对他这么狠心？”
她只字未答。
孙怡美逼着她在他和杨乐之间做选择，她没有丝毫犹豫，选了杨乐。
项黎辰早就知道在杨桃的心里，杨乐排第一，工作排第二，他从来没奢望跟杨乐一争高下。
可亲耳听到她不带一丝犹豫地直接放弃了他，就像是完全不在乎两人之间的这份感情，对他存在与否，也完全不在意。
项黎辰此刻的心情跟被医生初步
诊断得了绝症的人，拿到最终确诊结果时候的心情没什么两样。
他母亲说得没错，如果把项陆两家的仇恨告诉杨桃，就是逼着她跟他彻底断绝关系。
奢望她能跟杨乐分开，嫁给他，就像逼着她把自己的手臂割下来。
像是跌进巨大的绝望里，项黎辰觉得很累，眼前看不到一丝光亮，甚至连一点温暖都感觉不到。
可即便是这样，想起此时此刻的杨桃，项黎辰仍是忍不住给她打去电话。
电话快响到最后的时候，被接通。
他先出声问：“你还好吗?”
再次听到项黎辰的声音，杨桃拿着手机的手一抖，鼻尖马上泛酸，她还以为他不会再找她了。
喉咙生疼，鼻子也疼，她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把那股巨大的酸涩压下去，尽量平静地开口，“你在哪儿呢？”
声音出来，还是带了一丝隐忍的哽咽。
项黎辰心疼得几乎揪起来，仿佛看到双眼憋得通红的那张倔强苍白的脸，扯得他呼吸都在打颤。
他哑声回她：“我在公司。”
杨桃没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只回了一个“嗯”。
长久的沉默。
“我们结婚吧。”
项黎辰突然脱口而出。
这句话，他不知道在心里憋了不知道多久，此刻，像是完全不受控制，自己冒了出来。
话一出口，他便像是等待被宣判的刑犯一样，紧张地等待她的最终宣判。
杨桃拿着手机的手抖得停不下来，连带着整个人都在剧烈动荡
，久久不能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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