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悦紧咬着牙关，努力憋住笑。
叫曲豪的男人，目光紧紧盯在耿悦脸上，哑着嗓子继续道：“没关系，想笑就笑出来，大过年的，能让人乐呵乐呵不是也挺好？笑起来不比哭好看多了？”
他嗓音虽是沙哑的，可语气里戏谑和调侃的意味，一点都不难听出来，尤其最后那半句，分明是意有所指。
耿悦脸上的笑容一秒收敛。
这个男人非常讨厌。
耿悦摘了帽子、取下口罩随便往桌上一扔，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来。
她母亲白了她一眼，转头对着曲豪母子道：“唉，我这闺女整天窝在医院里，人都快窝傻了，你们别见怪。”
曲豪他妈笑道：“我要有这么个傻闺女我做梦都能笑醒，这年头，像悦悦这种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这么单纯直率的姑娘真不多了，关键这张小脸越看越让人喜欢。”
耿悦最受不了被人当面夸奖，她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只想原地遁走。
曲豪他妈还没善罢甘休：“悦悦，你是不是不记得豪豪了？豪豪说你们是小学同学，还当过一阵子同桌，你不记得了？”
曲豪脸上挂着笑容抬眼看过来。
耿悦刚才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只下意识联想到一个成语：巧取豪夺，除此之外，没有勾起任何回忆。
她脸上讪讪的，正愁着怎么开口，公鸭嗓又道：“不记得很正常，上学的时候，班里的班花，可比班长有记忆点。那会，我
是个小胖子，坐你后面一排，是班长。你那会经常上课偷吃零食，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起来了吗？”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耿悦很难想不起来。
只是记忆里的小胖班长可比眼前这个男人，可亲可爱多了。
不过她上课偷吃零食这事儿应该没第三个人知道，因为她当时警告过小胖班长，他要敢告密，她就把他作业本都画满猪八戒。
只是时隔二十多年，把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跟当年的小胖班长联系起来，着实有点困难。
耿悦试探着问：“你减肥了？”
曲豪哑着嗓子回：“是抽条了。”
耿悦：“还微整了？”
曲豪：“正版原装，脸随便掐。”
“掐”字一出，耿悦几乎百分百确定，是同一个人没错。
想当年，耿悦没少在小胖班长那张肥嘟嘟的肉脸上下手。
耿悦突然就对眼前的人生出一种阔别已久的亲切感。
公鸭嗓又笑着道：“你变化也不小。”
耿悦挑眉，眼神里窜出一丝警惕，直觉他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好话。
“变漂亮了不少。”
曲豪本想故意刺激刺激她，但到了嘴边，没忍住冒出一句实话来。
他语气沉了一点，看着她的目光也似乎深了几许。
耿悦松弛的脸颊微微收紧，眼神也变得不那么自在了几分。
曲豪母亲打量着两人，笑着说：“还是同学好，话题也多，就算多少年不见面，一见面感情都还在。”
耿悦母亲也忙应声道
：“是啊，还是老同学知根知底，约着一块出去玩，我们做父母的也放心。”
曲豪母亲趁热打铁道：“说得是，你们家是姑娘，更是得留心一点，现在这社会，坏心眼的人太多，你像悦悦这么单纯的女孩子，是得保护好喽。悦悦，以后你什么时候休班，就跟豪豪一起约着出去玩，这小子从小就知道照顾、谦让女孩子，你跟他在一起，他准能照顾好你。”
两个妈妈撮合之意再明显不过。
耿悦一进门就知道今天这局是什么意思，本想闷头吃顿饭就打道回府，没想到竟遇到了故知。
她留下来吃饭没问题，聊聊以前上学时候的事儿，还能解解闷儿，可要是把这真当成了相亲局，可就变了味。
曲豪看出耿悦脸上的局促，转头笑着劝他妈道：“没您这样的，逢人就推销自己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残次品。”
他妈妈嗔怒的表情，抬起手来就要往他身上打，被他快速躲开。
耿悦看了曲豪一眼，心想，都说人长大会变，但其实不过是把人的骨子里最本质的东西隐藏了起来，在亲近的人面前，还是会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曲豪身上其实还有曾经那个小胖班长的影子在。
他交谈起来轻松，不给人压力，一副公鸭嗓，却丝毫没影响他发挥。
耿悦原本怀着上坟的心情走出家门，却没想到一连几天一直陷在谷底的情绪被一顿饭治愈了几分。
吃
完饭，曲豪提议大家一块去听德云社的相声。
耿悦母亲跟曲豪母亲使了个眼色，开口道：“不用管我们，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去吧，我和你母亲出去找个地方喝茶。”
像是在他的意料之内，曲豪提议道：“一张八仙桌，正好坐够四位，票我都买好了，那么好的位置你们不去，难道让我们跟陌生人拼桌？”
耿悦平时看电影只看喜剧，喜欢看脱口秀、当然也爱听相声。
即便如此，如果曲豪单独邀请她去，她会扭头就找借口回家。
可现在看来，曲豪是真心实意想请大家去听相声，他还说他找人打听了，当天的演出有她最喜欢的相声演员，小岳岳。
耿悦想起一个人在家里度过的昏天暗地的那几天就忍不住想吐，心里像是埋上厚厚的尘埃，她不想再一个人待在那个房子里。
最终他们四人一齐进了德云社的演出剧场。
四人围着一张八仙桌坐了下来，就在第一排的位置，妥妥的vip专座。
乔司年接到的那位外国客户是个中国通，十年前就来中国住过几年，对中国传统文化很感兴趣。
乔司年特意跟梁陌交待，让她给客户安排一场德云社的相声演出。
乔司年是从耿悦那听说的德云社。
有一次他在办公室隔壁的会议室开会，耿悦自己坐在他办公室里，边等他开会，边听相声，那场会议他开了许久，她把他们那一年的演出集锦都看完了。
他知
道她喜欢听相声，但是一直没能抽出时间来陪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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