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马上出声制止：“你别折腾了，明天回吧，今天老宅那边很忙，你留在那里吧。”
她知道项家大大小小十几个分支的老老少少，都会在老宅这一天来老宅，项黎辰根本抽不出身。
项黎辰一个冲动已经上来了，很难再压下去，除非......
“你说点好听的。”
他借机提条件。
实际上，他心里还憋屈着，回去见她，就是想当面讨个安慰，他回不去，哪怕隔着电话听两句软和话也行。
杨桃脑子里的情话库存量基本为零，哄男朋友这种事对她来说，难度高过做任何一台高危险系数的手术。
她沉默着，酝酿了许久，刚想开口，只听项黎辰说：“算了，你别说了，你一开口，我更想回去，你还是对我硬点吧。”
项黎辰从来都是软硬不吃的主，他做事向来只看他自己愿不愿意，想不想，从来没有人能以任何方式能左右得了。
只有杨桃除外。她稍微一软，能让他理智全失。
杨桃刚鼓起的勇气又被项黎辰原地打了回去。
想了想，她重新开口，音量放低了不少，“对不起，我刚才话说重了。”
项黎辰避开老宅里一堆的男男女女，一个人站在庭院里给杨桃打电话。
他两根手指夹着烟，手指一抖，抽了半截的烟直接掉到了地上。
他开口，声音都变了，“桃儿”， 杨桃心尖一颤。
他又顿了一下，稳住声音，“我爱你。”
杨桃整个人像
是被他隔空扼住，耳朵贴着手机感受着一股股电流麻遍全身。
两个人这个电话打了许久，杨桃又劝了几次，项黎辰才放下赶回去见她的念头。
晚上6点，杨桃突然接到乔司年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只言简意赅地告诉她耿悦发烧了，身边没人，让杨桃过去看看她。
杨桃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乔司年就挂了电话，她只听得出，他的语气似乎比平时要沉闷得多。
就算项黎辰不在，好歹杨桃身边还有一个杨乐，但乔司年不在，大年三十儿，耿悦就一个人闷在家里。
杨桃没耽误多少时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杨乐一齐去了耿悦家里。
门铃响起的时候，耿悦正瘫在沙发上，半睡半醒。
腊月里，外面的天色5点钟就黑了，她烧得浑身酸痛，连灯都懒得开，落地窗前的窗纱拉着一半，整个房间暗岑岑的。
周围小区里时不时地有烟花在空中炸响，五彩斑斓的光透过白色的窗纱钻进屋子里来，半明半灭之间夹杂着越来越密集的鞭炮声和电视上央视新闻里的锣鼓声。
耿悦听见门铃响的刹那，昏昏沉沉的脑袋像是被电光照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想法是乔司年回来了。
但随即她又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踢出去，怎么可能？他回来干什么？
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被分手了，怎么可能回头？难不成还回来低三下四地求她别分？
如果他是，那天晚上在医院
，他就不会因为看到她和陶笛在值班室，掉头就走，连一句解释都懒得听。
门铃又响了一声，耿悦心提到嗓子眼儿上，迟钝的大脑这会儿才开始转动，他走之前没有把钥匙扔给她，他怎么可能按门铃？
耿悦拖着沉重的身子，终于开了房门。
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杨桃和杨乐，耿悦心里划过最后一丝失望，但随即又被一股熟悉的暖意所替代。
兜兜转转，她的身边还是只有杨桃，她忍着没给杨桃打电话，生怕自己的霉运会扫了她跟项黎辰过年的兴致。
可她没想到，杨桃竟然找上门来，还把杨乐都带来了，手上还拎着好多东西。
耿悦心里一动，强撑起眼皮问：“你怎么来了？项黎辰呢？”
杨桃打耿悦脸上一看，已经蹙起了眉，耿悦两边脸颊烧得发紫，整个人虚得跟柳条一样，把她撑着门的手拿开，她下一秒就倒地不起了。
“你怎么回事？”
杨桃伸手扶住她往里进。
耿悦没吱声，杨桃自顾问：“你和乔司年吵架了？怎么你病成这样，他给我打电话？”
把杨桃找过来照顾她，符合乔司年的做派，他那个人向来顾面子，讲分寸，如果她在他面前昏倒，他不会甩手就走，至少会给她叫辆救护车来。
耿悦被杨桃扶到沙发上，抬起眼皮看了眼杨桃又看了眼一脸懵懵的杨乐，很平淡的口吻说：“我和乔司年分手了。”
杨桃目光在耿悦的脸上定了
一下，她太熟悉她这种无悲无喜的表情。
如果是单纯的吵架，可能在她进门起，耿悦已经抱着她哭了。
但现在，她看上去除了发烧烧得她一脸萎靡外，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表情，那张平日里活灵活现的脸，此刻像是连动动嘴角都费劲。
杨桃看着这一屋子的狼藉，还有茶几上一桌子不知道摆了多久的外卖餐盒，她什么都没再问。
进屋拿出医药箱，杨桃先给耿悦量了体温，又给她准备出退烧药来。
接着把电视机切换到动画片，把杨乐安顿好以后，开始动手收拾茶几上的一堆残羹冷炙。
耿悦人瘫在沙发上，身上裹着杨桃从卧室里抱来的被子，闭着眼任由杨桃摆弄。
她听着电视机里特意调低了的动画片声音，听着杨桃在客厅和厨房间来回忙碌走动，某一刻，眼角终于滑下泪来。
耿悦侧过脸，把眼泪憋回去，睁眼看着杨桃道：“别忙了，我没事了，赶紧回去吧，项黎辰等你呢吧？”
杨桃把药抠出来递到她手里，又倒了杯水端过来，说：“他回老宅了，今天我们俩留你这。”
在万家团圆的日子里，耿悦一个人度过了狼狈不堪的几天，每时每刻都感觉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乔司年来过，又走了。
孤独感像是会吸人血的虫子，从她的皮肉钻入骨髓。
杨桃对她来说就像是火把，带着光带着热，恰到好处地及时抚慰了她。
曾经，她一度以为
乔司年会是那个带给她热量的人。
但她错判了他，高估了自己。
他不屑于欺骗她，他是喜欢她，可这种喜欢在他的尊严和颜面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乔司年以后也许会不顾一切地爱上一个什么女人，就像项黎辰死乞白赖地爱着杨桃一样，但那个女人肯定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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