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早上，耿悦下了夜班回到了家里。
回家的路上，她不是没期待，她控制不住地想象门推开的刹那看到他在家里等着她。
然而，只到了楼底下，这种幻想就破灭了，她家的停车位上，空空如也。
她在心里自嘲地想，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门推开，屋里跟以前一样，空荡荡的。
她径直回了卧室，床上的被子还维持着昨天早上两人起床时的模样，两只枕头紧紧挨着并排放在一起。
前天晚上以及之前很多个晚上在这张床上的画面自动地从脑海里跳跃出来，像是电影里的片段，那么不真实，好像一夜之间，所有都变成了虚无缥缈的。
她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着的这份感情终于暴露出了它本身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一面。
这样也好，铁锤终于落了下来，虽然砸得她心口闷痛，但至少她不用再患得患失，不用再怕他跟她谈腻了有一天突然离开了。
她就知道，跟他正式谈恋爱的第一天，她就隐隐地知道，他那样高傲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属于她呢？
她知道她自己心理存在一些问题，她在原生家庭里缺失的东西，没有在其他任何地方弥补回来。
她谈过几次恋爱，没有一次时间超过半年，她需要的太多，但没人能给到她。
在她和乔司年的关系里，她一直都是主动的那一个，自始至终充当的都是给予者，可她知道，她完全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
强大。
他们迟早会走到这一步，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耿悦满身疲惫躺在床上，枕头边上还残留着他的气味，她翻了个身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她平时睡眠不错，尤其是下了夜班回来，她能不吃不喝在床上睡个一整天。
但此刻，她的脑袋里像是四分五裂，各种奇怪的片段接踵而上。
昨晚在值班室里她被乔司年抵在门上深吻的一幕、她被醉酒的男人压在桌子上的惊魂一刻，她眼睁睁看着乔司年一步步走远，她站在原地，除了说出一句威胁的话外，竟然连跑过去拦住他的胆量都没有。
各种情绪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一齐充塞在她心口。
她躺了一个小时，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客厅，打开酒柜，随便拿了瓶高度数的洋酒，自己倒进杯子里，接连灌进去三杯。
很久没有喝酒了，准确地说自从跟乔司年在一起之后，她就很少喝了，因为他不希望她喝酒。
但这种方法屡试不爽，她很快意识变得飘忽起来，借着酒劲她很快睡着了。
一整天，她都待在床上，醒了睡，睡了醒，到了晚上，她准时从床上爬起来，继续去值夜班。
她突然有点理解杨桃了，就算天塌下来，她一样去上班，一样完美地完成一台手术。
她以前总觉得杨桃跟一般人的心长得不一样，现在轮到自己身上，她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这种时候，按部就班的工
作，其实是在自救，无所事事会让一个人迅速垮掉。
耿悦努力地让自己跟平时任何时候都一样，对待病人，甚至更耐心细致。
只是没办法跟同事聊天，没办法开任何玩笑，她把自己变成了台机器，不悲不喜，有条不紊。
又熬过了一整宿，从医院回到家里，今天已经是年三十儿。
依然是睡不着，喝了酒都不管用，因为她总是在时不时的鞭炮声里惊醒。
千家万户团圆的日子，她也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过年。
好在还有外卖，她点了一份手工水饺，给自己点了不少菜，菜很快送上来，她摆了满满一桌子。
酒必不可少，她给自己倒上，电视机打开，新闻里的喜庆动静很快充斥了整间房子。
她脑子嗡嗡的，垂着眼皮，一杯一杯地喝酒。
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睡着的，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觉得身上一阵凉飕飕的。
电话接起来，是她妈给她打来的，问她吃饭了吗，吃得什么，她看着桌上一动未动的饭菜，迷迷糊糊地给她妈报了遍菜名，最后挂了电话。
她不知道怎么又睡着的，杨桃给她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已经惊觉自己发烧了，因为手心滚烫。
杨桃：“乔司年在你那吗？”
耿悦想了想，“嗯”了一声，平时就算了，这是杨桃和项黎辰正式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她没必要给他们添堵。
杨桃又追问了一句：“他没回家？”
耿悦清了清嗓
子，低声道：“我们睡觉呢，别啰嗦了。”
电话很快挂断，被她扔到了一边。
脑袋里像是塞了铅球，沉得她只想闭眼睡觉，懒得站起来，她裹了裹沙发上的薄毯子，趁着睡意缩在沙发上上接着睡。
整整两天一夜了，乔司年没有给耿悦打电话，抑或发任何消息。
他每天都排满了局，每天行色匆匆，还跟蒋常乐一起吃了顿饭，愣是没让别人看出来跟平时有什么不同。
但是他无时不刻不在关注着手机。
像以往任何一次跟耿悦闹小矛盾的时候一样，他等着她主动联系他，给他递台阶下来。
第一天白天的时候，他没接到她的电话和消息，甚至她的朋友圈都是安静的。
他知道她上完夜班第二天会睡一整天，所以当天夜里，他几乎没怎么睡着觉，但他等了一宿，没有任何动静。
腊月三十这天，他推了应酬，家里过节的气氛很浓，他没有任何心情参与，一个人盯着手机，反复琢磨，她为什么还没有联系他。
他憋了一天，下午五点钟，卡着她起床的时间，他终于把她的电话拨了出去，然而接连打了两遍，铃声响了很久，都是无人接听。
他看着时间，几乎没再过多犹豫，直接开上车直奔医院。
他去那个值班室找了一圈，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护士，护士惊讶地看着他道：“耿医生发烧跟科主任请病假了啊，你是她男朋友不知
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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