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生怕烫到他，尽可能地把杯子伸到他面前，配合他，杨乐嘴里不断嚷着：“干杯，干杯。”
在喧嚷的火锅店里他的声音不算太大，但也足以引起邻桌的反感，杨乐身后的那一桌是几个中年男人。
其中靠近杨乐的那个扭头往杨桃这桌看了一眼，脸上明显不悦。
视线从杨乐脸上转到杨桃脸上的时候，眼神里突然像是闪过一道光，原本恼怒的一张脸，发生了360度大转弯，绷着的脸直接松了下来。
杨桃脸带歉意地朝他点了下头，他随即把头扭了回去。
杨桃小声再次提醒杨乐：“小声点，我们不要打扰到其他人就餐。”
杨乐马上伸出一根食指比在嘴巴上，做出“嘘”的动作来，杨桃一乐，杨乐像是受到鼓舞，不断地做出这个动作来。
医生跟杨桃说过，痴呆症患儿有时候会病态性地反复重复强调一个动作，乐此不疲。
杨桃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拿起饮料瓶来，给他的杯子里倒满。
杨乐很高兴，站起来，非要抢过杨桃的杯子，给她倒饮料，杨桃心里一惊，马上拦他，谁料，他抓紧杯子不松手，一手拿着饮料瓶一手举着杯子，非要给她倒满。
杨桃生怕他会把饮料洒掉，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杯子，他却把胳膊一抬，想躲开，谁料杯子里的饮料倒得太满，他动作又大，直接泼洒了出来。
杨乐身后的那个中年男人，猛地站起来，一边低
头抖自己的衣服，一边破口大骂：“去他妈的，哪来的大傻x 。”
杨桃心里猛地一坠，马上起身，把杨乐手里的杯子和饮料都接过来，将杨乐拽到身后，走到那个男人身边，赔礼道：“实在抱歉，弄脏了您的衣服，您是多少钱买的，我赔给您。”
那个男人以及桌上其他两个男人同时侧头，朝杨桃打量过来，男人刚才就看到了这张长相不俗的脸，此刻，她又一脸歉意地站在面前，心里突然就起了歹念。
“多少钱买的，你都赔？你跟这个傻子，是什么关系？”
杨桃脸色一变，不卑不亢道：“麻烦您说话注意一下，多少钱，我赔给你就是。没必要侮辱人。”
男人瞧见她这副态度，瞬间火气上来：“怎么侮辱人了，他就是个傻子，别人还不能说了，你们看他是不是傻子，还是个大傻子。”
说完，桌上的人配合着他嬉笑起来。
杨桃很久没有这样愤怒过了，她端起桌上的一杯饮料，走到男人身边，脸上不辨喜怒，男人瞧着那张让人一见倾心的脸蛋儿，出声道：“怎么着，你觉得这事一杯酒能过得去？”
有人打趣：“交杯酒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杨桃一句话没说，猛地一扬手，将杯子里的可乐如数泼到了男人脸上。
男人身高不到1米8，杨桃身高1米7，但杨桃脊背笔直地站在男人面前，脸上没有丝毫惧意。
杨桃试着忍过了，但是
忍不下，她不愿意惹事，但有时候，事儿都砸到脑袋上了，没办法装聋作哑。
大不了就是干一架，反正从小到大，她没少打过架，小时候是保护杨乐，工作以后又不得已面对过各式各样的医闹，打架这种事，不说家常便饭，却也比一般的普通人经历得多。
无非是受些皮肉之苦，还能把她打死不成？总好过咽下这口窝囊气。
杨桃的动作出其不意，男人丝毫没有防备，吃惊地喊了一嗓子，“操”，桌上的其他几个男人皆是惊呼出声，站了起来，脸上皆是不同程度的恼怒。
几张椅子几乎同一时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地面的声音。
杨乐吓得喊了声“姐姐”，往杨桃身后靠了靠。
杨桃两只胳膊往后一伸，护着杨乐，身体是绷着的，面色却出奇的平静。
她打量着这几个举止粗俗的男人，心里盘算的是如何才能让杨乐不受伤。
男人伸手抹掉一脸的可乐，睁眼在杨桃和杨乐的脸上打量了个来回，脸上的愠怒慢慢消失，他绕步走到杨乐跟前，像逗狗一样伸手在他头顶上拍了拍，小声道：“你姐说你不是傻子，你不得替她出头啊，白长那么大个，来，出来。”
他伸手去拽杨乐，杨乐一脸惊恐，整个身子往后缩，嘴里不停地念着：“姐姐，姐姐。”
杨桃将整个身子挡在杨乐身前，肃声道：“你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男人不急不缓道：“孩
子？谁是孩子？这个傻大个？行，你只要开口说一句，‘他是个大傻子’，我就不动他，只动你。”
杨桃此刻只恨自己手无寸铁，小时候就没办法护杨乐周全，每次跟别人打架，姐弟俩十有八九会吃亏，而现在，即便长大了，她以为自己变强大了，可在地痞无赖面前，他们仍是弱小的一方。
杨桃咬着牙，出声道：“别动他。”
此刻她的目光里透着一股鱼死网破的决绝，冰冷、狠辣，像毒蛇吐出的芯子，恨不得把面前的男人咬死。
男人不以为意，低头凑过去，离杨桃的脸不到5公分的距离，呼出一口气道：“不说，也行，你求求我。”
杨桃恨得牙痒，理智已经控制不住身体，扬手就朝那张恶心的嘴脸扇了过去，奈何，男人早有防备，伸手狠狠抓住了杨桃的手腕，逼迫着杨桃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的上半身顺势压了下来，眼看着那张脸就要朝杨桃怼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之后，碎裂的白色瓷片从男人的头顶处落下来。
杨桃脸上一惊，扭头，看到站在男人身后，高出男人半个头的杨乐，一只手里还拿着碎裂的半边瓷碗，此刻他的脸上无惊也无惧，两眼恨恨地看着那个要欺负他姐姐的男人。
男人慢半拍转过身子，瞬间恼羞成怒，将头大力甩了甩之后，论起拳头就朝杨乐打过去。
杨桃眼疾手快，将杨乐一把推开，但那一拳却结结
实实地打在了她的胳膊上，一阵闷痛，杨桃紧抿着唇瓣没有出声。
男人打红了眼，还在一步步上前紧逼，杨桃伸开胳膊依然把杨乐护在身后，步步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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