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随意，边问边垂头在中间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蒂。
杨桃没料到他有闲心打听她的事。
只简短地回了句：“都不是”，随后，将头扭向窗外，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
“你还没回答。”
项黎辰像是不依不饶。
杨桃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跟前妻探讨她的感情生活？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她不耐烦地回了句：“喜欢他，不喜欢怎么会成为男朋友？”
项黎辰许久没再出声，车里的空气似乎也让人透不过气来。
杨桃皱着眉把窗户摇下，夏夜里清凉的空气瞬间灌进车内来。
项黎辰侧头看了一眼，接着把手里夹着的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杨桃心头一蹙，想开口解释一句，但终是没出声。
一阵强风刮了进来，杨桃的发丝随风飘扬，余光看到项黎辰上身丝质的衬衣有的地方鼓胀着，有的地方紧贴在他身上。
以前没见过他穿这种顺滑面料的衣服，也没见过他穿黑白颜色以外的任何颜色。
这种咖啡色很衬他的小麦色皮肤，丝绸的面料他锋利的轮廓完美地勾勒出来，就像是柔软和坚硬碰撞到了一起。
就他这副足以蛊惑人心的精致皮囊，穿什么能不好看？
哪怕到今天，杨桃都不得不承认，他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当然也是最危险的。
车里实在太安静了，静得人发慌。
尴尬的不止她一个，因为杨桃余光瞥见项黎辰伸手打开了车载收音机
，不知道是哪个频道，不过这个时段的收音机播放的内容大致没什么不同，无非是一些为一些人一些事想不开的失意人找主播倾诉心事。
车里很快回荡起一个老公出轨的女人声泪俱下的哭诉，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已婚的男人，在白月光和朱砂痣之间徘徊不定，最后选择了白月光的故事。
杨桃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坐在项黎辰的车里，跟他一起听8点档的家常伦理大戏。
他像是听得很认真，因为中间，他还把音量调高了一次。
收音机里的女人说：“我最恨的不是他跟他的白月光藕断丝连，我恨的是他找借口欺骗我，掩盖他和白月光背地里一次次出去约会开房的事实。如果他早点告诉我，他爱的是别人，我绝对不会纠缠，哪怕净身出户也愿意给她腾位置成全他们，我要的是一个百分百的男人，不是一个心在别的女人身上的傀儡，这样的他，我要了有何用？”
电台主播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隔着收音机都能感受到这个女人在咬牙切齿：“我现在恨他，不想让他好过，家里的资产我一分都不想给他，只想让他净身出户。”
电台主播又道：主播这边建议您联系一下这方面资深的律师，先不要声张，避免打草惊蛇，尽可能多地收集您丈夫婚内出轨的证据，最后祝您心想事成，早日觅得良缘。
女人的电话挂断，随后，
收音机里响起了一段音乐。
晚上的风越来越凉了，杨桃把窗户重新摇了上去。
车内重归安静，杨桃再次把头靠到椅背上，眯上眼。
不多时，耳边又响起了低沉的声音：“离婚的时候，你是不是恨过我？”
杨桃马上睁开眼侧过头，项黎辰没看她，他的脸在路边射进来的灯光下，忽明忽暗。
杨桃有片刻的恍惚，不知道刚才的声音是收音机里的，还是项黎辰发出的。
进接着，她看到他的薄唇动了几下，他又说道：“是不是一直到现在，你还在恨我？”
这次他侧过头来，沉如深潭的那双眼紧紧地盯着她的。
她强迫自己一动都没动，因为动就是逃避。
她面色平静至极，用尽可能随意的口吻回道：“谈不上恨，说实话最多可能只是有些不甘吧，本想好歹嫁的是大名鼎鼎的项家，离婚的时候，怎么都能敲上一笔大的，保自己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铁石心肠。我这么说，你不会再报复我吧，毕竟我最后一分钱都没拿到。”
说完，她扭回头来，不动声色地重新看向窗外。
项黎辰目光更沉了几分，他压下心头翻涌欲出的怒火，继续追问：“林宛盈不是说给你三千万，你怎么没要？”
杨桃顾不上惊讶他怎会知道她和林宛盈的对话，回道：“我不是乞丐。”
项黎辰都被她气笑了，好一个伶牙俐齿，水泼不进。
关于她在
他身边的那两年，心里有太多的疑问，那些日子就像被蒙上了一层不透光的布，他现在站在外面，隐隐约约地触摸到了一个大致的轮廓，想要打开看看里面究竟包裹着什么，是不是跟他想象的一样，却被她守得紧紧的，怎么都打不开。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懊恼，明明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一遍，一天天过下来的，现在却要靠回忆去挖掘那些不曾留意到的真相。
杨桃为了阻止他再追问下去，出口道：“你不是不喜欢回忆？我也一样。都是过去的事情，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提了。今天的事，我很感谢你站在我这一边，不管你是不是有意帮我，我都很解气，我们之间如果之前有过不愉快，就当一笔勾销了吧。如无必要，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之间曾经的关系，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忌，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见面了。”
她的声音飘散在夏夜的空气里，清冷极了。
项黎辰没有说话，随手拿起手边的烟盒，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说不出来的烦躁，压抑蔓延至全身。
一直响在一边的收音机里主持人在说：接下来，一首张敬轩的《断点》送给大家。
他听到一个低哑的男声在唱：
静静地陪你走了好远好远，
连眼睛红了都没有发现
听着你说你现在的改变
看着我依然最爱你的笑脸
......
深藏的暗涌已经越来越明显
过完
了今天就不要再见面
我害怕每天醒来想你好几遍
......
音乐回荡在整个车内，像是唱了一遍又一遍，杨桃微微闭着眼睛，努力压制着心口不断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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