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源和张五爹是从西直门进的外城,这边正是长期通行水车。
回到了大木仓胡同,众人也有所耳闻水行之事,加上此行是和张五爹前来雇人,大家的热情自然又多了几分。
“源哥儿,有些日子不见,精神了!”
“源哥儿,我打小就觉得你这孩子会有出息!”
“你人看家源哥儿,小小年纪便懂得这么许多,好过你这混吃等死的夯货……”
有些日子没回来,陈源也觉得街坊们的目光亲切了好多,周遭尽是春天般的温暖。
给张五爹说了招人的要求,便让老人家去将木作铺子改做招募处,联系木作匠人。
自己则先回到了阔别多日的家中。
“母亲!我回来了。”陈源站在小院门口,看着院里忙里忙外的母亲喊道。
“阿源?果真是你……怎么不托人先带个口信,这家里什么好吃的都没有。”
正在院中缝补衣服的陈源母亲见儿子回来自是喜不自胜,
虽然没有离家太久,而且昌平也不远,但是大明那感人的交通状况则明显拉开了大家的时空距离,这大半月过的,都像大半年似的。
“不妨事,只要是母亲做的饭食,都好吃。”陈源一边坐下一边说道。
坐下之后便郑重地递给母亲一个小包袱。
“这是什么?”
“些许碎银子,母亲可做家用。”
“这……这也太多了!”母亲刘氏看着手中沉甸甸的十多两白银,兀自觉得有些不真实,眼光中尽是犹疑之色。
“母亲请放心,这些都是正道之财,乃是经营分润的,来得光明正大!”
陈源见母亲神色有异,连忙解释道。
“前些日子小六子带口信回来,说你在大王庄做的好大生意,我还不信……我儿果然懂事了!”刘氏抹着眼角的泪花嗫嚅着说道。
“以前都是儿子太顽劣……”
陈源一脸诚恳地代以前的自己检讨、反思,虽然心里想的是——可不关自己的事。
“快!我儿快进屋,给列祖列宗磕头!”
刘氏一边说着话一边收起了包袱,又寻了一间旧褂子包好,又觉得不放心,便小心地放到一个空坛子里。
陈源也是没办法,既然来到大明朝,那就要入乡随俗。
当下也没矫情,老实跪下,跟便宜列祖列宗们磕头。
好不容易行礼完毕,母亲已经归置好了一切,去厨房给陈源准备饭食去了。
陈源站起身,打量着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小院。
小院并不大,只有一进院子,一间正房,两间厢房,另有一间和柴房一起的小厨房。
在后世,就这小院在京城可是妥妥的千万级别……
正想着,院门响动,却是张五爹和两个人拉拉扯扯地闯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半大少年,面色白净,看样子比陈源还小上好几岁,一身穿着颇为考究。
另一个是位长随打扮的中年男子,样子高大健壮,却脸上无须,看起来有些奇怪。
“这位公子,我们是招雇工,可请不起你这样的高人啊!”张五爹一边跑一边告饶道。
“你这老儿,好没道理,小爷我手艺你也说甚好,怎么就不能入你这水行了?”少年急赤白脸地嚷道。
“我的小爷,您就听老人家一句劝吧,这要太……大爷知道了,怕得打死我!”
后面的长随扯着嗓子道,声音却像鸭公般的听着有些让人起鸡皮疙瘩。
张五爹看见陈源像看到救星似的,连忙奔了过来,冲陈源求助道:“源公子,这位公子非得入这水行,我和伙计们劝了好久……你看?”
陈源知道这张五爹手艺那是没的说,处理这种与人打交道的事情确实有些勉为其难了,当下便将老人家让过一旁,闪身出来。
“你便是这水行东家?”少年瞪着两眼,好奇地问道。
“便是在下!”陈源老气横秋地道,可不能在外人面前露怯。
“小爷我无论锯砍推刨,还是拆卸组装样样精通……不信你问这老头。”
“没成想你家这些下人好没道理,推三阻四,就是不要小爷入你这水行,这是几个意思?”少年冷冷地对陈源说道。
此时,少年身后的长随闻言脸色越发煞白,连连冲陈源摆手。
“哦,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本水行不招童工……”陈源好整以暇地对少年道。
少年听陈源一说,反而哂笑道:“我看你年纪不大弄出偌大生意,原以为也是年少有为……没成想也和那些大头巾、呆头鹅一般以貌取人,难不成欺我年少?”
听少年这么一说,院中众人全都满脸黑线,这位是无理也要搅三分啊,看样子是个颇不好对付的主!
“咳咳,非是我欺负公子年少,而是这木工不但对手艺要求高,而且我们水行干活多在荒郊野外……颇为辛苦。”
“不但风餐露宿,还经常遇到毒蛇猛兽!”陈源见道理说不通便开始吓唬这位。
“这个简单,我就在你这水行做个管事,不用风餐露宿便是!”少年毫不以为意地说道,一边说还自顾自地拉了跟长凳坐下。
这句话一出来,满院子除了他本人,全都尴尬了。
背后的长随也没敢再说话,一个劲地冲陈源作揖傻笑,张五爹也是手脚无措地呆在那里。
“五爹,事情还多,你先去招募处那边忙,我和这位公子好好聊聊。”陈源略一沉吟,眼珠子一转便对张五爹吩咐道。
张五爹闻言如蒙大赦,一下就跑没影了。
“怎么?把人支走准备凉拌小爷?”少年见技术负责人走了,连忙问道。
陈源玩味地笑道:“岂敢,岂敢,这位公子,我看你骨骼惊奇天赋异禀……定为非常之人!莫说在我这水行做个管事,就是把我这东家顶了也是绰绰有余的。”
“算你识货,别看我年纪小,你们那些活不在话下!无论箍桶还是打家具,只要木作行里有的。”
“我自然是相信公子的,不过就像公子所说,你老人家既然是旗杆子上练把式——艺高胆大,在下倒觉得有个职位适合公子。”
“什么职位?”
这次主仆是二人齐声问道。
一人言辞中自然是大喜,一人则有些吃惊,吃惊得都有点破音了!
“我这有一物件,公子要能做得出,可任我水行顾问一职……”陈源笑道。
“什么是顾问?”少年奇道,目光变得热切起来。
陈源偷眼望去,后面的长随则吓得一脸煞白,几欲昏倒!
“这个嘛……好比朝堂的阁老。”陈源煞有介事地胡诌道。
“只管划下道来,小爷我还没有做出不出的东西!这个阁老……啊不,顾问,我当定了!”
少年闻言高兴得蹦了起来,乐得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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