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瓶悬空,那残破好若纷纷扬柳絮一般的神魂碎片在天际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缓缓飘荡。
这般情景落入眼中,直让环绕在镇元子身边各处的大神通者不住的皱起眉头,心中再一次猜想着当年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才会让这位变成了如此模样。
同时间,却也是禁不住在心底暗道上一声棘手。
光看这神魂残片那般破碎的模样,没有千八百年的辛苦护持养护,怕是根本就恢复不了一丝人样。
更别说,听镇元子的言论当中,这片残魂内里似乎还有什么天大的隐患。
大到了连他这个地仙之祖,准圣巅峰的大神通者都难以消除的地步,大到今日不惜冒着触怒通天教主的风险,也要上前来一问,看他这老友究竟有无安然再现的机会。
到了此时,便是在铁石心肠的大神通者,内心里却也被他这二人道友之间的坚固情谊所触动。
望着那一片好似天边云霞般的神魂残片,内里时不时有血红妖异的好似丝线般的脉络一闪而过,他们顿时心中就是有了些许猜测。
不动神色的望一眼那边的冥河老祖,便是知晓当年的传闻很有可能便是真的。
即便其中有些出入,但红云道人的身死魂灭,却是与这冥河脱不开干系的,不然的话,此刻那道残魂上显而易见的血海污浊之息,又该如何解释?
那般模样显然不是一朝一刻能够沾染上的样子,而是在无数时间流逝的过程中,那点神魂残片都沉浮于血海深处,一点一点浸染其上。
数个会元的时间堆积,方才能造成似眼下这般几乎是与那神魂水如交融一般的场景。
一想到那血海对于仙体的腐蚀,对神魂的污浊,便是这些已经铸就不灭法身的大神通者们,此时此刻仍旧是禁不止童孔一缩,暗道一声晦气。
被这玩意缠在身上,那可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而一想到红云道人这片残魂在那血海里不知是浸泡了多少个会元,一众人便是心中一颤,向当空的那道残魂投向怜悯的目光。
在如此长的时日之下,便是大罗真仙也要被血海污浊,彻底的堕落。
区区一片残魂,又能坚持多少时日呢?
他们缓缓摇着头,心底里已经给这道残魂碎片下了死刑。
如此情形,莫说是圣人了,就算道祖鸿钧来了恐怕也是无力回天,而眼下在他们看来虽然以异域之法成就祭道的教主,实力要比圣人强上不止一筹。
但在这种剥离血海污染的事情上,斗战杀伐之力,可是毫无用处的啊!
若真有用的话,他们也不会看着这恍若蚊蝇一般凡人的冥河老祖在面前晃悠了这么些年头。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这老小子可以说是那血海的化身,只要血海不枯竭,他就根本死不掉,而今这红云这道神魂所面临的情况,却是与之类似到了极点。
若不能从源头将血海溟灭,即便你将这些污浊从中剔除,但不消片刻间,它便会再度复苏而来。
除之不尽,杀之不灭。
所以说,想要红云道人复苏,难啊难!
镇元子如何能不知道这些仙神们心中的想法?
和冥河老祖争斗了无数年的他,对于血海污秽之力已然是了解到了极致。
本想着借助那异域得来的灵根缓缓养护着残魂,压制其的同时让那残魂一点点壮大,最后再反过头来收拾那血海气机。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般血海之力竟然在随着残魂的不断复苏而渐渐壮大。
等到了完全复苏的时刻,恐怕也就是红云道人真真正正溟灭于洪荒世界的时刻,那个时候复苏的或许便是血云道人了!
这种情况,是镇元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故而,他今日便是顶着冒犯通天教主的风险,也要将其拦下来,道尽心中疑惑。
镇元子双眸当中神光明灭不定,他死死注视着教主,等待着接下来对于红云道人生死命运的宣判。
残魂漂浮,落入教主掌心。
此时此刻,镇元子闭上了眼,不忍再看。
一道剑气在教主掌心涌动而起,环绕着残魂四周旋转不定,倏忽间忽的一斩,将一缕幽异的血色豪光斩灭。
“咦。”
教主轻道一声,神色变换,却是难得的升起了些微的兴趣。
但不过是心意一转间,便已然是有了定数如何,手掌轻摇间剑气将那缕妖异血色碾成尘埃,便是朗然道:
“我不知你能如何!”
一言落,镇元子兀自睁眼,目光炯炯望向教主。
“不过于我而言,将这性命魂灵当中的污浊斩去却不是什么难事,只是......”
教主略一停顿,带着略有可惜的意思缓缓说道:
“只是我之道非掌生死造化,亦非草木天衰,而是剑道杀伐,这一点想必你也是知晓的。”
群仙颔首,这一点上教主既无心掩饰,也掩饰不了。
毕竟当初证道的时候从其身上流转出来的那种几若要斩天灭地、屠戮一切的大恐怖杀伐之意,就毫不掩饰的向所有人展露了一切。
此刻言说他不精善于救人自然是合情合理的,并不是在推脱。
听闻着教主这般言语,他们心头一动,都这样说了,岂不是在大家表明他在此事上无能为力?
然而,还不待他们在多做什么联想,便又是听教主坦言道:
“将此残魂当中的污浊斩去,于我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我却无法保证一剑之下,内里的魂灵意识还能留存几分,最又可能的结果怕是只剩下一点本源灵光存世。”
“而到了日后,这点灵光所复苏而生的,是红云也不是红云了。”
教主说着,缓缓摇头:
“你若愿意的话,我自可替你斩上这一剑,如若不愿的话,那也就只能等待下一位证道的道友出现,看他是否能有些别的法子了。”
“如何选择,却是都在于你了,镇元子道友。”
如此说罢,探手招来那悬于空中的宝瓶,将残魂放入其中,顺手一递便是物归原主。
而他,则是在随手做完这一切之后,转身缓缓而去。
至于镇元子如何选择?
在通出两个答桉的时候,他就已然知道了镇元子的抉择如何。
将红云复苏在洪荒世界当中,这几乎已经是成了镇元子的执念,倘若归来的那个人不再是他,那其所作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所以说他的选择是什么,便也就是不言而喻了。
教主不会因为他的决定而生起什么波动,于他而言这不过是他漫长生命当中可以略作调剂的小小趣事罢了,不值一提。
而且,对于行祭道一途的修者而言,执念未消的话,说不得还更有利几分。
若你真是无欲无求、无念不动了,那还修个什么法,参个什么道?
原本只是对冥河略有期待的教主,此刻心头忽然间多了个新的念头,或许有朝一日真的可以看到镇元子登上祭道,亲手将红云复苏的那一日。
想来,那一刻,定然是精彩极了吧。
......
一场说书的落幕,兴起的却是另一番波云诡谲的场景。
各自得到好处的一众大神通者神清凝重的走出了摘星楼,纷纷匆忙的归山而去,虽说是得到了梦寐已久的法门,但是否修持,如何修持,却也是个尚待商榷的问题。
他们没那面子,也没那个胆量,再去朝教主亦或者说是李桐,求取更为详细的修行教程,所能持者唯有自己罢了。
魔祖对这个所谓的证道法门同样很感兴趣,但此刻的洪荒世界之大,却是没那个地方是他的容身之处。
举目四望,环视这朝歌城内外光景,他心中忽地生了一个想法。
摄取着申公豹脑海当中记忆,迈步缓缓向内城当中走去,
“啧啧,这位是人老心不老啊,刚出来就要寻着搞事情!”
亭台当中,李桐忽的轻笑一声,心中如此道了一句,继而抬头看向面前的无始大帝,缓缓说道:
“大帝,可能要麻烦你走上一遭了。”
“哦?”
正在浅饮着悟道茶水的无始,心头里正感慨仙气果然是滋养的好东西,君不见往日里这寡澹的悟道茶,来了这方世界之后竟也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冷不丁听到李桐一言,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过去。
来此地日久,李桐还是第一次同他说出这般的话语,不过无始心中却也没有几分拒绝的意思。
本就颇承其恩情,那为其做些小事偿还一二,自是应有之事了。
便说道:
“是有何事,先生不妨直说来,无始定当做到。”
主人没什么意见,反倒是一直趴在他身边的黑皇突然抬起头来,一双狗眼睁的熘圆带着几分审视的意思不断打量着李桐。
无始初来乍到之下,不清楚这方世界的水有多深,但他可是清楚的明明白白的啊!
那些仙神们一个个的气机恐怖无比,远不是此时的无始能够对付的存在,李小子这是心怀不轨啊。
如此想着,他看向李桐的眼神越发警惕起来。
李桐瞥一眼黑皇,暗道一声这狗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却也懒得打理他,只是对着无始大帝道:
“我这楼中有一人外出没了音讯,本以为他葬身在了什么凶险之地,没想到是落了恶人手中,被囚禁起来。”
“今日那恶人来我摘星楼中听书,被我发现了一点端倪所在,本是要亲自出手将人讨要回来的,但是稍候却是有些事要和教主商议。”
“此番,便请大帝替我走上一遭,将人带回来。”
“至于那人此时何在,大帝便让这狗儿带路,往那帝辛寝宫直去就是了。”
顺手将一道印记打入黑皇身上,让他起个信鸽的作用,传递些消息给帝辛。
“摘星楼里的人?”
黑皇本来是极力拒绝无始应下此事的,但忽然一想,楼中没了消息的人还能有谁呢,不外乎就是那个无良道士了。
“告非!无良道士你个倒霉催的......”
他骂骂咧咧的起身应路,无始大帝向李桐点点头,随他而去。
别看往日里段德和黑皇两个一见面就要掐起来似的,但他两也属实是臭味相投,坐视这无良道士去死的事情,黑皇尚且做不出来。
当然,要是知道他即便死了之后,也会从土里爬出来的话,那就说之不定了。
不过现在在这朝歌城里,他也没什么好怕的,带着自家大帝冲就是了,也好让无始见识一下这方世界的仙人实力。
至于说,打不过?摇人就是了。
厮混了这么久,他还是积攒下来一些人脉的。
比如说,朝歌城大殿里玩鸟的,摘星楼里整天盘葫芦的,大不了八抬大轿把女帝请出来就是了。
他还不信了,在这朝歌城里,还能有人翻天了不曾。
且不说狗仗人势,气焰嚣张的黑皇去寻魔祖的晦气了,李桐这边无始大帝方走,便见两位女仙从仙雾之中缓缓而来。
收回打量无始大帝的眼神,后土娘娘眼底泛过一丝奇异,经不住心头好奇,问道:
“此人......怕非是洪荒众仙吧!”
“娘娘好眼力。”
李桐澹澹应了一句,起身招呼二位落座,也未再多解释些什么。
看他没有言说的意思,后土娘娘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眼眸当中依旧泛起寂寞奇异的色彩,显然对于无始的身份还是有些好奇的。
不过此刻她不是主角,自不会不合时宜的再做探讨。
坐定之后,便见从开始到此时一脸风轻云澹,浑身上下竟有种大彻大悟般洒然的女娲娘娘,轻声说道:
“李小友,我已经决定了,便循通天师兄之脚步,斩却圣人道果,一力祭道!”
声音不大,言语轻微。
但落入李桐耳中,却有种黄钟大吕般响彻的感觉,他挑起眉头很是诧异的看向女娲娘娘,不明白前些时日还在观望的她,怎滴今日就是下定了决心。
这其中,又是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变故?
不过,却也是件好事就是了。
还不待李桐做出回应,便听得一如利剑出鞘般的声响传来:
“好,你若祭道,我定护道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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