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也有不少镇民都认出了巫野,对他指指点点,不过武威人性格爽快,无论什么事都讲究一次了断,除了几个拖着鼻涕的小孩子远远朝他吐口水之外,倒是没惹出别的麻烦。
鸡毛窝棚地处镇北,是一片最简陋的贫民窟,冬天经常冻死人,没奈何只好弄些臊气冲天的鸡毛回来当铺盖,整个贫民窟都洋溢着一股淡淡的骚臭,偶尔还有一片片鸡毛在半空中飘荡。
巫野走到鸡毛窝棚入口时,微微皱眉,这里上百间低矮的地窝子连成一片,却不知王枭究竟住在哪家?正沉吟时,却有一个眼泪汪汪的小姑娘提着一大包异香扑鼻的草药走了过来。
巫野上前问时,才知道巧了,姑娘叫小翠,正住在王枭隔壁的窝棚里。
“大少……知道枭大哥的事了?”小翠当然认识南霸天,知道他是王枭的主子,带着三分怯意问。
看着小翠手中提着大包草药,巫野眉头微皱,问道:“王枭怎么了?”
王枭废了。
浑身上下千疮百孔,遍体鳞伤,没有半块好肉,骨头断了二十来根,两只握刀的手完全被砸了个稀巴烂,大夫说就算养好了,虎口的筋络也纠缠在一起,能拿起柴刀就谢天谢地,却是别想再舞刀弄枪了。
而最严重的伤却是在腰椎骨上,说是腰椎骨遭到了重击,好几块骨头都像是核桃酥一样酥脆不堪,两条腿都没什么知觉,就算老天开眼,最多是勉强恢复走路的能力,还想奔跑跳跃,却是痴人说梦。
低矮的地窝子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一旁的土炉中咕嘟咕嘟滚着刺鼻的草药,王枭浑身缠满绷带,眼中闪烁着黯淡的光芒,低声笑道:“大少,一个月前就让王枭把这条命还给你,该有多好,现如今,这条命可不值钱啦!”
巫野的目光在王枭残躯之上扫过,眼角的肌肉不断抽搐,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谁弄的?”
王枭避开了他的目光:“自己运气不好,前些天在山上砍柴,撞见了老熊,好歹逃出一条性命。”
“老熊?”
巫野眯起眼睛,看着王枭焦黑一片的脸颊,冷笑道:“这头老熊看来是成了精怪,居然知道用滚油泼人了!”
王枭下意识往自己脸上的烫伤处伸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忍住,干巴巴道:“便是被老熊在脸上舔了一口,老熊舌头带刺,看着和烫伤相似,大少费心了!”
巫野笑了:“行吧,你说是老熊,那就是老熊,我今儿个来也不为别的事情,只不过你既然已经成了,剩下的月华珠也没用了,还来吧!”
王枭一怔,无言以对。
巫野道:“你拿不出来,因为那两颗珠子,已经被箫平和韩闯夺走了,是不是?”
王枭牙根一咬,死死揪住身下染血的稻草。
巫野冷冷道:“十天前,韩闯和箫平的手下来找你报一个月前的仇,结果被你一下子打伤了七个,他们很奇怪为何你的实力会突飞猛进,便暗地里潜入你的地窝子搜索,果真被他们找到了两枚月华珠,他们拿了月华珠不算,还在暗中设下埋伏,用捕兽夹、石灰粉和热油暗算你,三十多个打你一个,把你打成了这般模样,是不是?”
王枭终于忍不住:“大少如何知道?”
巫野耸肩:“一半是小翠姑娘告诉我的,一半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怎么,家族里没人为你出头么?”
旋即反应过来,王家老族长王庆受伤,小辈中第一高手王彪走火入魔变成废人,又在黑水河外折损了三十多名好手,从表面实力来看,正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王枭不过一个旁系子弟,自然无人为他撑腰。
本来还有一个流云剑宗门人王慕灵可以依靠,不过王慕灵和巫野有深仇大恨,怕是连活剐了巫野的心思都有,王枭既然是巫野的人马,王慕灵自然不可能为他出头。
王枭沉默半天,咬牙道:“王枭无能,愧对大少厚赠,大少的恩情,只能来世再报了!”
巫野一笑:“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报恩的,只是想来再问你一句——王枭,你可愿意当我的兄弟?”
王枭深深吸了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着,过了很久,才沙哑着喉咙道:“王枭这样的兄弟,又有什么用处?”
巫野道:“兄弟不是拿来用的,兄弟是拿来有福同享,有难我当的!”
王枭残躯一震,滚烫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冲破脸上干结的血迹,滚落到肮脏的枕头上,嘴唇哆嗦了半天,还是轻轻摇头:“王枭……不能当大少的兄弟!”
巫野目光一缩,沉声道:“你可是怕当了我的兄弟,我就会去找箫平和韩闯报仇,你怕连累我?”
王枭低吼:“这还用说吗,大少?今时不同往日了,你是孤家寡人,又被废去了一身武技,而箫平和韩闯得到了两枚月华珠,实力起码又能提升一个境界,又有那么多能打的手下,你惹不起他们的!”
“我明白了。”
巫野霍然起身,走到地窝子门口,掀开单薄的布帘。
深秋刺骨的寒风立刻撞了进来,搅动着一地鸡毛,漫天飞舞。
巫野回头,心平气和地说道:“王枭,事不过三,我已经问了你两次,你都不愿意当我的兄弟,有朝一日,我还会问你第三次,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答应,那便算了,咱们之间,确实没有当兄弟的缘分!不过——”
顿了一顿,语气变得更加阴森,“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兄弟,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若非一个月前你为了救我,当着七十多个打手的面,奋不顾身地亮出柴刀,他们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所以,我欠你一次!就凭这一次,你的伤,我会帮你治好;你的梦想,我会帮你实现;你的敌人,我会帮你统统打扁!”
王枭勉强支起了半截身子,双眼通红,嘶吼道:“大少,你要去干什么?”
巫野舔了舔嘴角:“你不是说,你这条命都是我的吗?既然命是我的,你就是我的人,连我的人都他x的敢动,真当我南霸天死了不成?”
王枭徒劳地伸手:“大少,为了区区一个王枭,不值得!”
“不值得?”
巫野狞笑:“王枭,你我都是男人,男人做事,不求值得,只要痛快!”
布帘飞卷,粗重的脚步声踏踏远去,片刻间消失在鸡毛窝棚尽头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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