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初阳未升,天边仅露一线鱼肚白,两万余骠骑军便迅速集结成形,火速赶往乐毅率大军驻扎的北塘。一路上自然碰到了几波在东征军和骠骑军之间互相传递信息的游骑,秦城如此才知道,乐毅已经和伊稚斜在北塘展开了惨烈的对战,双方几乎是昼夜不停的厮杀,未曾有一时片刻的消停。在这种高强度的骑兵冲阵下,没有了骠骑军重骑的领头,东征军优势不大,因而形势并不乐观。得知如此情况,秦城便知一刻都不能耽搁,又将行军速度提了提。
五原郡北半部整体地势较为平坦,多有开阔地,少有高山峡谷,倒是北塘是个例外,这也是乐毅选择在北塘拒敌,而伊稚斜决议让左贤王绕过北塘偷袭的原因。骠骑军在官道上奔行半日,眼看再过几个时辰就能赶到北塘时,哨骑忽然折返,带回一个让秦城稍稍诧异的消息。
“报!大将军,西方十余里之外发现大量匈奴骑兵,人数在三万左右,正朝北方行军,将在官道下一个分叉口与我大军相遇!”
秦城稍作思量,已经能够猜到那可能是伊稚斜派来从背后包抄北塘的偏师,也不需过多思量,道:“传令,全军备战!”
命令下达之后,秦城复问那哨骑,“对方打的是谁的旗帜?”
“是匈奴左贤王。”哨兵答道。
“左贤王?”秦城想起多年前在上谷郡乾桑城外追杀左贤王,却因为公孙敖“从中作梗”让他跑掉的一幕,嘴角扯了扯,笑意有些得意而残忍,“还真是巧啊!”
与此同时,左贤王也得到了骠骑军在十几里之外的消息。几万骑兵扯开了大旗行军,总不可能瞒过对方的哨骑。
“骠骑军?你可看清楚了?”左贤王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眼中闪烁着亢奋担忧激动紧张的色彩,显得格外复杂。左贤王是想找秦城报仇不假,但是当自己真碰到对方的时候,心跳的节奏却并不只是单一的渴望战斗,尤其是在自己的兵力并不如何占优的情况下。
“看清楚了,那军旗上打的便是骠骑军的番号,还有秦字大旗,独一无二!”匈奴哨骑回答的肯定,以表明自己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左贤王良久无言,与秦城得知左贤王三万精骑的行踪之后的平淡不同,左贤王心中颇有些杂乱,缓缓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左贤王环视了一眼自己麾下的这三万精骑。这三万精骑都是伊稚斜王庭的精锐,是真正的敢战之士,与许多平日放牧战时为兵的骑兵不同,这其中许多军士平日都有严格而规律的训练,实力不容小觑。
如此,左贤王的心中渐渐有了底。
“骠骑军自中原腹地长途赶来,定然已是疲惫之师,不足为惧!”左贤王对那些将视线集中在他脸上的匈奴军士大声道,想起自己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左贤王下定了决心,大喊着动员道:“杀败骠骑军,杀进中原,杀进长安!”
“嗷嗷~~”
“嗷嗷~~”
众将士立即大声呼喝相应。
左贤王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神色在这一刻坚定下来。
须臾之后,骠骑军与左贤王率领的三万匈奴精锐狭路相逢。两军在三里之外就已经看见对方,隆隆的马蹄声交杂在一起,难以辨清敌我。随着距离从三里缩短到三百步,双方将士身上都不约而同多了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队列前的军士互相死死盯着对方,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那股杀气。
一步一步靠近,杀气也越来越重,大伙儿都是沙场上摸爬滚打活下来的老兵老将,自身都有寻常百姓不具备的杀伐之气,自然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气势。
目光交汇中,谁也不肯退让半步,给对方示了弱。
这注定是一场不可能有半句废话的战斗,看见,便是战斗节奏的开始。
行军队列开始变换成对阵阵型,俱都在各自号角的命令下进行,整齐有序而肃穆庄严。
秦城在亲兵王二的护卫下驱马停在骠骑军队列最前正中。自骠骑军建立以来,无数次战斗,秦城都在这个位置。秦城的就位,让所有骠骑军将士都找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要知道,在此次出征大漠以来,那个位置一直都不见秦城的身影,而在无数次冲杀中早已习惯在战斗开始前将目光投向这里的众将士,往往都会心中空旷的厉害。而现在,熟悉的背影让他们感到心安,更让他们感到振奋。
主将在,军魂在。
马蹄声如雨点,号角声奏响空气,众将士沉默变阵。
相隔三百步,秦城和左贤王遥相而望。
拔刀,举刀,挥刀。
“杀!”
吼声如潮。
马蹄声如炸雷。
两军奔涌向前,长刀闪烁着夺命的寒光,遥遥对准了敌人的头颅。
两万余对三万,兵力并不如何悬殊。
瞬间杀到对方眼前,喉咙里爆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额头青筋暴突,手臂用尽最大气力,长刀流星一般斩下,刀影一闪而逝。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通红的眼眸,再次被鲜血映衬的更加猩红......
许久不曾带领骠骑军冲锋杀敌,一上战场,熟悉的感觉让秦城热血沸腾,这是一种不同于指挥南军纵横驰骋的热血,亲手操刀,亲手将敌人的身体撕裂,是一种更加直接而且痛快淋漓的快-感。厮杀多年的秦城,早已经习惯了敌人身体中的热血喷洒在自己脸上的触觉,鲜血刺激着自己的神经,能让自己更加嗜血而且好战。
战斗于将军而言,本就是一种畅快淋漓的享受。
将军,因战斗而生。
环首刀从前侧一个匈奴军士的脑袋中抽出,划开的脑袋喷出一片血浆,和着一般脑袋掉下,秦城手臂一轮,身体微侧,环首刀不画出一个半圆,将身侧一个企图偷袭自己匈奴百夫长的手臂齐腕斩下,那匈奴百夫长吃痛惨叫,不及从马上跌落,便被紧跟着秦城的王二借势一道削掉了脖子。
斩杀了几个匈奴军士之后,秦城如愿以偿的碰到了左贤王,兀一相见,左贤王便挥着他镶嵌着宝石的长刀狠狠斩下,带起一阵凌厉的刀风,气势非凡。
“秦城,还本王的牧场!”左贤王挥出一刀,同时大吼一声,气势又增加一分,短短一个交锋,竟然被他斩出数刀,刀刀实在,全无虚晃一说,“献上你的项上人头!”
左贤王面目狰狞,他方才所吼的话并不全是为了提升气势,而是出于对秦城实打实的愤恨。面对咄咄逼人的左贤王,秦城没有与他比拼谁更加颜色凶横,面容有种冰冷的沉静,杀气便如寒冰拂面,透人骨髓,环首刀一刀接一刀挥出,无缝无隙,攻守兼备,字正腔圆而不失刁钻诡异,无影无踪,一般人浑然看不到秦城的环首刀去了何处。
两人交相而过,一个照面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入敌阵,在出敌阵之前,手中刀便不可能停息,秦城与左贤王擦肩而过之后,紧跟在左贤王身后的左贤王亲卫千夫长格桑,大吼着一刀向秦城斩来。
格桑根本就没看清秦城手中的环首刀在哪里,就只觉得一阵冷风抚颈而过,待他反应过来之后,人已经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面,尸首分离!
可怜这位前日刚被左贤王许诺,战事胜利之后便赏赐他一个部落的千夫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里。
两军冲阵而过,奔出去几百步,纷纷以最快速度勒住战马,回转马身,嘶吼连连,交换了位置的双方再次面对面杀了过来。
左贤王盯紧了秦城,手中宝石长刀紧紧握住,风一般杀将过来。
“秦城,拿命来!”左贤王大喝一声,手中缰绳一抖,将战马立起,一刀举起,携带着千钧之势,全力斩下!
几乎是同时,秦城同样立马而起。
不同于左贤王借马落下之势斩出千钧之刀,秦城身体一弓,双腿一弹,身体便离了马背,脚在马背上用力一点,那战马嘶鸣一声,而秦城已经飞身跃起!
高过了左贤王的人头!
左贤王抬头,双眼瞪大。
秦城低头,一刀斩下。
在左贤王挥刀的同时,秦城也在挥刀,只不过左贤王刀下再无人,而秦城刀下,便是左贤王的大好头颅一颗!
刀影一闪。
血光乍现。
一尸两半!
秦城环首刀砍下,从左贤王天灵盖而入,将左贤王的整个身体从中间劈开!
劈开了五脏六腑,血肉爆射开去,洒落一地!
左右看见这极度血腥而残忍的一幕,不由得呆愣半响,一时之间竟然浑然忘了战斗。
秦城双脚在左贤王马头上一点,再次飞身而起,落下时正好在自己奔进的坐骑上。
“手下败将!”秦城终结了左贤王,冷笑一声,嗤笑左贤王的不自量力。
“杀!”秦城长刀向前一指,冲向下一个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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