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北海王的匈奴将军自然就是丹狼。丹狼出自伊稚斜的血狼精骑,乃是伊稚斜在血狼的左膀右臂,伊稚斜认为其有勇有谋,足堪大任,继位之后便封其为北海王,让其领军随伊雪儿一同南下,作为主力之一入上谷,策应伊雪儿大军。
伊稚斜继位大单于,丹狼由将入王,这也就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吧。不过就伊稚斜而言,他自己上位了,自然也需要提拔一批自己昔日的亲信来担当大任,一者是形势需要,伊稚斜不培养一个绝对效忠自己的班底,就无法有效控制一个偌大的匈奴国;二者,也是用人之道,自己上了位,自然得给昔日跟着自己混的人一些实质性的好处,让所有人看到出头的希望,如若不然,日后还有谁愿意跟着自己鞍前马后?
“汉军只出动了三千人,我们该如何区处?”丹狼身后,有万夫长开口询问。
丹狼没有理会这个说话的万夫长,而是继续问那个哨骑:“看清楚汉军的旗帜了?”
“看清了,打得是‘秦’字旗,应该是秦城的骠骑营。”哨骑军士回答道。
“秦城,骠骑营?”丹狼冷笑一声,冷笑中还带着些兴奋,“秦城不去雁门迎战公主,倒是跑到这儿来了?有趣,有趣。”
“秦城之前担任过上谷郡守,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他这回才会领兵走上谷。”哨骑军士说道。
啪!
毫无预兆的,丹狼一扬手中的马鞭,直接在开口说话的哨骑军士脸上留下一道血痕,看着惶恐不解的军士,丹狼冷瑟瑟道:“本王没有叫你说话的时候,你最好管好你的嘴!”
“......是。”军士一手捂着渗血的脸,怯生生看了丹狼一眼,低下头去,虽然委屈,但更多的是畏惧,谁让人家是王自己只是个小卒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为丹狼这个突然的动作同时心惊的还有方才那个擅自开口说话的万夫长,在丹狼对哨骑军士的威压之下,他也不自觉低了低头,暗自为自己方才的多话懊悔起来。
“你以为本王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么?还需要你来提醒?”丹狼的脸上挂着高傲和不满的神色,眼神冷得厉害,还带着一些不被理解的愤怒。有些人被旁人不经意小看了总是会很生气,这在一般人看来或许没有道理,但是正如丹狼此时心里所想的那样,为什么这些人喜欢自作聪明却偏偏不能想到自己就比他们要聪明得多?
说完这句话,丹狼回头看了先前说话的那个万夫长一眼,道:“你方才问,我们该如何区处,是吧?”
“.......是,是。”因为心虚,万夫长的声音有些低,唯恐丹狼的鞭子落到自己脸上,疼痛倒还事小,被当众赏了鞭子丢了面子事却很大。面子总是跟地位成正比,万夫长的地位不低了,面子大了也丢不起。
不曾想丹狼却很随意笑了笑,还显得有几分亲和,但是声音却显得格外-阴森:“本来本王本是想给那些汉军在临死前有一个‘饱餐’的机会,既然汉军不领情,那便罢了。骠骑营,秦城,本王早就想见识见识了。他们不是两万人么?正好,我们也是两万人,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什么战术了,直接对阵吧,看看到底谁更能打一些。”
说罢,丹狼不给众人再说话的机会,对身边的传令兵道:“传本王号令,全军出击,正面迎战!”
“得令!”
......
二十里之外,马大山和乐毅率领的三千骠骑铁骑正在与三千匈奴骑兵酣战,虽然骠骑营优势明显,匈奴骑兵战阵已经完全混乱,但是那些匈奴骑兵并没有退却的打算,反而是一副死拼到底的架势,领兵的将军更是对手下军士的伤亡视而不见,只是命令死战不退。
小河将四周低缓的山峦分成三块,也形成了三条大道,在中间这块偌大的平地上,骠骑营众将士迎来了他们入北军之后的第一场胜仗。虽然只有三千人,但却是一个不错的开头。
“将军,有些诡异。”一直在观察战场形势的柳木,驱马上前两步,对身前静立不语的秦城低声说道。
“有何诡异?”秦城问道,神情平淡,似乎不以为意。
柳木并没有因为秦城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的表情而不忿,他知道通常秦城这幅模样就是已经胸有成竹,只是要听自己的意见作为佐证。
“以三千骑兵面对两万骑兵,却没有丝毫要退却的迹象;以三千对阵三千,大败却仍旧死战。在当前这样的环境下,没有道理。”柳木说出自己的看法,然后看着秦城,等着他给出答案,肯定的或者否定的。
“那你以为应该是怎样才会如此?”秦城扭头问道。
“两种可能。”柳木没有作任何思考便道,“一者,拖延时间,为目前我们不可知的力量赢得战机;二者,这支队伍纪律十分严明,且有更高的统帅在附近,却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说罢,又问道:“将军以为如何?”
“我以为,”秦城微微一笑,“让众将士准备战斗吧!”
......
一阵号角声突兀响起,来自不同的方位,恰好在秦城左右前方的两个和缓的山道中间。
令旗挥动,却是被秦城早早安放在两个山道口的哨骑在示意。柳木看了看两边的令旗,沉声道:“左前山道,骑兵六千。右前山道,骑兵六千。”
“左军,左前山道,迎敌!”
“右军,右前山道,迎敌!”
秦城果断喝令,干脆利落。
两声应诺在身后响起,随即,山甲领人奔向右前山道,李敢领人奔向左前山道。
整个肃立的骠骑营方阵,如同雄鹰缓缓展开火红的翅膀,然后又将两只翅膀分离了出去,同样的一万两千人。而秦城自带三千骑兵还留在原地。
在骠骑营军阵飞出两翼之后,山道中也终于出现了白色的骑兵身影。
就在这时,秦城身后有哨骑来报:“报!将军,后方三十里没有发现匈奴骑兵踪影!”
“再探。”秦城道。
“诺!”
“后方不可能会有人,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在后方埋伏,来三面夹击。”虽是推测,柳木却说的极为肯定。
“小心些总是好的。”秦城淡然道。
彼时,中央马大山和乐毅带领的三千骠骑铁骑已经快要结束战斗。
“传令,若是匈奴骑兵后撤进小镇,马大山和乐毅不用追击,堵住小镇城门即可。”秦城令道。
“诺!”
“将军担心小镇内有诈?”柳木沉声问道,脸色不禁严肃了几分。
“这么大个小镇,要是没点表示,我倒还有些奇怪了。”秦城很平静的说道。
大军开战,两个主将就在一旁若无其事的谈论战情,完全没有身临战场者应有的的激动或者压抑。
“小心些总是好的。”柳木淡淡笑道。
“记住这句话,古往今来的兵法便通了一半了。”秦城不无笑意道,这话却是对身后的秦庆之说的。
“将军,那另外一半是什么?”秦庆之好奇道。
“另外一半......便是胆大妄为。”柳木笑着补充,有些倚老卖老的得意。
“你若真是记住了这两点,”秦城又道,“对兵法你可就真是一窍不通了。”
“为何?”秦庆之诧异。
“兵法精髓可就在方才这几句话里面了,你好生体会吧。”柳木却又在一旁正经道。
“......”秦庆之。
“别想这些没用的,兵法都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寻章摘句,只会误人误己。”秦城的目光看向前方,“好生看着!”
秦庆之抬头看去,却见山甲和李敢已经和匈奴骑兵杀在了一起。
一大战场,三分平地。
如此正面对战,便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余地,所有的兵法韬略在这一刻都失去了作用,战斗,说到底拼的还是人,是军士。在这场战斗中,谁的士卒战力更强悍,谁的战阵训练更严整,便是胜利的唯一关键。
与中间马大山和乐毅不同,两边的山甲和李敢迎上出山道的匈奴骑兵,用的是最原始的方阵,六千军士,一排两百骑,分为三十排,直接与匈奴骑兵发生了对撞。军士们挥动手中的兵刃与对方交错而过,便完成了一次冲杀。一次冲杀未杀完,便是第二次,第二次冲杀未完,或者继续第三次,以至一方溃败,或者军士纵马飞驰、自由奔战。
正当两翼征战激烈之时,小镇中突生变故。在马大山和乐毅还未将匈奴骑兵赶入城中时,便从城中冲出一大群白袍飞扬的匈奴骑兵,迎着马大山和乐毅率领的三千铁骑便冲了过来。
“小镇中果然有伏兵!”柳木并不吃惊,向秦城请令道:“将军,是否出击?”
“都跑去迎敌了,拿什么应付后面的突然情况?”秦城冷冷道,看着眼前战场的眸子十分冷静,“若是单就骑兵,小镇中藏不了多少,这些人马大山和乐毅足够应付了。”
“那我等就这么一直干看着?”有此番新入营的骑兵校尉颇为不满道。
“拖出去,杖二十。”秦城头也不回,也不看是谁在说话,冷冷道。
“诺!”秦庆之对秦城的军令自然绝对服从,也不问为什么,转头就走。
“若他敢再多说一个字,便就此免职!”秦城的声音很沉着,并且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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