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更新尽量早晚八点各一章吧。)
番禹城。
公孙策带着一队骑兵偷袭了余善的辎重营,将辎重营内的粮草点燃之后,没做停留,一头冲进夜色里,火速赶回番禹城,只留下背后一地的冲天火光作为背景。
公孙策等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其实要想保证粮草充分被烧毁的话,他们还应该在辎重营阻击一会儿余善大营扑过来救火的大军,不过他们毕竟人手有限,能将粮草差不多点燃已是极限,若还要保证粮草尽数烧毁,恐怕他们这些人都回不了番禹城。
公孙策走后,不论是辎重营存活下来的军士,还是附近别营的军士,都自发扑向了燃烧的粮草,这些粮草都是他们的命-根子,所以根本不用人招呼众将士都会上来救火。
片刻之后,一身煞气的余善赶到辎重营,大火比他预想中的要大,番禹城不比章治城,附近没有河流,所以要扑灭如此大火其实是件倍加费劲的事情,所以他的脸色就更加愤怒,愤怒中带着些绝望的死灰。
良久,余善才缓缓开口。
“番禹城中必定有高人,鲍管那老小儿不可能想得到如此周密的计划!”出乎余瑞之的意料,余善在面对雪上加霜的困境时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冷静异常,如冷风拂河面,不带一丝感情,也没有愤怒,他回过头看向余瑞之,“传令下去,大军后退二十里扎营。”
余瑞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个“诺”字,此时看着余善冷静到极点的脸庞,余瑞之发现自己根本就无话可说。
“能将番禹城从濒死之境拉出来的人,不会是等闲之辈,先前是本王大意了。现在,是时候重新审视我们的对手了。”经历了番禹城一系列“不合常理”的打击,若是余善还不能发现其中的蹊跷,他这么多年的贤明也算是徒有虚名了,大败之后,余善终于表现出了一个大藩王应有的智慧。他想了想,问余瑞之道:“大汉皇帝的使臣是什么时候到王城的?”
“八日之前。”余瑞之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回过神之后诧异道:“我王是怀疑大汉皇帝派了人助鲍管守城?”
“那皇帝既然能派人到王城阻止我等进攻南岳,为何就不能派人去帮助鲍管守城?记得你先前就跟本王说过,现在的大汉皇帝虽然年轻,却是个贤能的君王。”余善说道,随即眼中又多了一丝疑惑,“不过本王纳闷的是,大汉皇帝派往王城的使者八日前便到了王城,为何番禹城直到今日才显现出异样?”
“或许,大汉皇帝派遣使臣的时候本就是前后两批。”余瑞之推测道,话说出口才发现这句话极为白痴,他心里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两个主事人凑到一起后,智慧果然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余善突然表现出来的贤明让自己的思维竟然有些迟钝了。
“这不可能。”果然,余善开口否定了余瑞之的这个说法,默然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这回大汉皇帝派遣来王城的使者不是卫青,那是谁?”
“据报是个叫东方朔的。”余瑞之答道。
“不是还有个叫秦城的?怎么,他没到王城来?”余善追问道,这些事他先前都交给了余瑞之打理,这些日子净顾着与南越的战事了,没怎么关心这些,所以并不是很知情。作为一个藩王,日理万机,自然不可能每件事都亲自操刀。
余瑞之闻言猛然抬起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多么重要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之前竟然一直没有引起他的重视,仅仅是这么一转念的时间,余瑞之背后的冷汗就冒了出来,前些时日忙着进攻番禹,因为如何对待汉使早就有了主意,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太注意这些!
“是叫秦城......将匈奴赶出查哈地,让军臣单于死在战场的秦城。”余瑞之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发现,自己跟眼前的这个王上,着实存在着差距。
“对匈奴作战从未一败,仅率几千骑兵便敢直捣匈奴单于王庭,最后还全军而还的秦城么?”余善若有所思,因为思考,他的眼眸中精光连连,“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竟然被我们忽视了,大军有此败不足为奇。”
“我王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秦城在捣鬼......这怎么可能?”余瑞之震惊的无以复加,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怎么不可能?”余善看了余瑞之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他没有来王城,这就是证据。况且,除了这个理由,你还能想到其他?”
余瑞之哑口无言。
余善继续平静道:“此番进军南越,一路到番禹,我等打得太顺利了些,因为顺利,所以便有些轻敌忘形。这不好,你应该早日提醒本王的。”
余瑞之哑然的看了余善一眼,却发现余善正盯着自己,触碰到那冰冷威压的眼神余瑞之心中一惊,知道这已经是余善在责怪自己的失职了,当即汗颜道:“臣下,有罪。请我王责罚!”
“现在不是讨论责罚的时候。”余善淡淡道,转身走向大帐,“召集众将大帐议事。”
余瑞之看着余善的背影,愕然良久,就这么一瞬间,余瑞之忽然发现余善的背影又伟岸了起来,让他有种仰望大山的感觉。这让余瑞之想起小的时候,那时候余善将自己从贫寒家中接到王城培养时,自己看着他的背影也产生过这种感觉。只是不知为何,随着自己学识和年龄的日益增长,这种感觉日渐淡化直至消失,自己也曾一度认为,以自己现在的见识智慧,已经不需要再仰望那个背影。而今日,余瑞之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雄狮永远都是雄狮,他想偷懒不动脑子便罢了,他一旦动脑子,其天生的雄狮思维,根本不是其他动物可以比拟的。
......
当鲍管提出要为今日大胜给窦非和公孙策摆庆功宴的时候,窦非很果断的拒绝了,他不仅拒绝了自己那份,连带着公孙策的那份也拒绝了,就在鲍管退而求其次问窦非想要自己用什么回报他时,窦非的回答出乎鲍管的意料。
“我要工匠,越多越好,还有民夫,越多越好,从此时起,这些人必须听某指挥,并且南越王要告诉他们,做好日夜辛苦的准备,当然,至于南越王用什么向他们保证某不过问,某只要他们甘之如饴的劳作便可。另外,番禹城内能够收集到的木材、铁料全都收集起来,某同样不管南越王用什么手段收集,但是南越王要保证某所要的木材、铁料能满足耗用。”窦非很认真的说道,说完,似乎觉得这么表达还是有些不明白,又补充道:“城内不能有一个闲着的成年男子,不能有一尺闲置的木材,不能有一两没用的铁料。”
“军师莫非是想建造一座府邸?”鲍管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如此,不过随即被他自己否定,这种事情他自己或许做得出来,但是眼前这个有大智慧的军师明显不会在这个时候兴师动众给自己造府邸,虽然只是短短一日相处,但是鲍管对窦非很有信心,所以鲍管很真诚的问道:“要不要本王调些军士帮忙?”
窦非摇了摇头,严肃道:“军士这两日必须休息好,不用做其他任何事情。若是某所料不差,两日之内余善应该不会攻城,所以南越王要加紧救治伤者,两日之后,凡是能动的军士,都要站在守城的位置上。而现在还健康的军士,南越王最好保证他们能肥上一圈。”说罢,看了南越王一眼,又道:“不要舍不得本钱,南越能不能度过此劫,就看两日之后了。”
窦非说的是南越,不是番禹城。
鲍管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忽然满怀希望的问道:“军师不是说三日之后有援军会到吗?”
“某先前说的是不出意外。”窦非义正言辞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妥,“但是眼下谁也不能保证到时候到底有没有意外,所以若是番禹城的守军不能守住城池一两日的话,情况会很复杂。”见南越王神色轻松,窦非不得不加重语气道:“其实,某觉得出意外的可能性要比不出意外的可能性大很多。”
“啊?”南越王一愣。
“不妨跟南越王明说,两日之后你最好能发动城中民勇上城协助守城,否则,就眼下番禹城这点兵力,要面对闽越四五万大军的奋力一击,便是某有些伎俩,恐怕也是回天乏力。要知道,闽越大军若是休整两日之后再攻城的话,必然是作殊死搏斗,其力度,将强于以往任何一次攻城!”窦非正色道。
“那......那番禹城岂不是危矣?”可怜南越王今日刚松了一口气的心脏,又重新紧缩起来。
“南越王,别担心,这不还有军师吗?”公孙策上前拍了拍南越王的肩膀,也没觉得这动作有多么不妥,以一副同情的神色好言劝慰道。
南越王浑身一个机灵,眼巴巴的看着窦非,“军师救本王番禹......”
窦非挥了挥衣袖,淡定道:“所以南越王要记住某方才的要求,民夫,木材,铁料,必须连夜到位。”
“军师放心,本王这就去安排。”南越王擦了一下额头冒出的冷汗,转身就走。
“等一下。”窦非在后面叫住了他。
以为窦非还有什么重要嘱托的鲍管,立即停住身形,回身关切道:“军师还有什么要求?”
“嗯。”窦非一手摸了摸肚子,认真道:“某晚饭还没吃呢。”
“噢......来人,备饭!”鲍管顿时底气十足的大喝一声。
鲍管走后,公孙策有些怏怏的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原本以为卖了一回力还能在这里捞些好处,没曾想你这厮拒绝回报倒是拒绝的干脆,一心为公大义凛然,某不服都不行啊!”
窦非一脸正色,“公孙兄真如此认为?”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窦非坚决道,“公孙兄你要想清楚,现在我们便是要什么回报,南越王也只能在一个小小的番禹城内满足我们。要是我们帮他守住了番禹城,彻底击退了余善,到时候再要回报便是在整个南越挑选。一番禹城的回报,和整个南越的回报,你选哪个?”
“当然是整个南越!”公孙策毫不犹豫给出答案。
窦非高深莫测的一笑,正经道:“我也跟公孙兄同样的想法。”
公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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