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满地打滚求。)
余善集结重兵当然不会是为了自娱自乐,攻城的命令已经下达,时间定在午时——那是个正暖和的时候,午时之前,全军将士饱餐一顿,养精蓄锐,分配攻城任务。
四月的南方已经不怎么寒冷,虫鸣鸟叫自天亮了便不曾断绝过,若不是在野外,这会儿还要热乎不少,即便如此余善也将攻城时间放在了午时,他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自然要将任何事情都做到人力能及的最好的那个层面。
每一个卓越的人都追求完美,余善自认为自己能是一个卓越的王,因为他不仅仅满足于做闽越的王,他心里一直想着的是做百越的王。
“勾践后人,尽是本王的子民,百越本就是一族,断然没有散乱了几百年还不统一的道理。”今日余善亲自坐镇指挥大军攻城,此时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余善已经跃马出了军营,在军阵最前方眺望近在咫尺的那座城池,“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做,有些人生下来就是要做某些事情的,而现在,本王要一统百越,正是宿命使然,也是天命所归。”
他回头看着这些时日几乎跟自己形影不离的余瑞之,从对方对自己尊崇的神情上余善能找到让自己舒心的东西,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一个伟大的人总要有人为他的伟大折服,这种伟大才显得有意义,他微笑道:“瑞之,知道本王为何这几日一直盯着番禹城看,仿佛百看不厌吗?”
“臣下如何能得知我王的心思?”余瑞之的马屁拍的看不到半点儿痕迹。
“那本王便告诉你。”不管余善脸上的表情再怎么掩饰,他今日的开心都掩藏不住,他几乎是习惯性的拿手指指着面前的番禹城,大声道:“因为只有在没有得到这座城的时候,看着它本王才觉得有趣。不过可惜,今日之后这座城便是本王的囊中之物了,到那时本王也就没有了打量琢磨它的兴致,所以得趁现在还有这个时间,本王要好好看看。”
“我王胸怀广阔,百越之地日后都会是我王的。”面对余善的废话,余瑞之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感觉:特么你再装-逼老子都成了马屁精了。
“报!番禹城有使者出城,称奉了南越王的命令,求见我王!”有军士来报。
“何事?”余善蹙眉。
“来人称兹体事大,要面前我王才肯说!”军士报道。
“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废话,这是要给本王交代遗言么?”余善冷哼了一声,“去看看。”
自称南越王使者的来人有两个,都在辕门处等候。站在前面的男子一身绛色官袍,约莫四十来岁,体形硕长,在周围无数闽越将士的怒目而视下泰然之若,颇有几分潇洒,正是正使。他身后站着一个拿着象征使者身份的节杖的军士,低眉顺眼,都不敢看周围的闽越军士,或许是给吓得不轻,握着节杖的手总禁不住颤抖,是个跟班。因为等待余善的时间很漫长,这个跟班期间竟然极为荒唐的要求去上了一趟茅厕。
这一文一武,该慌张的没慌张,本该悍不畏死的却如惊弓之鸟,平白让那些用眼神给他们施压的闽越将士觉得好生可笑。
伴随着一阵马蹄声,烟尘四起,余善和余瑞之踏马直冲绛袍文官而来,在“哒哒哒”的马蹄声中,余善竟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眼看着那战马离绛袍文官的距离越来越近,再往前快要撞飞那人。
而那绛袍文官,自始至终都气定神闲,神态自若,静静的看着即将撞到自己一张大好白脸的马鼻子,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众人心中一动,眼中刹那间充满炙热,似乎下一刻就能看到那人吐血倒飞出去的场景。
“嘶~~”一声响亮马嘶宣告了对峙的终结,余善硬生生将战马停了下来,马身立起再落下时,绛袍文官终于往后退了一步。因为他不退,马蹄便会落在他头上。
看到这里,所有人心中都莫名一松,但显然都不是为了那个文官担心什么。
只是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文官身后那个军士手中的节杖,在方才那一刻一直没有丝毫颤抖。
“鲍管那老儿派你来有何话要说?”余善没有下马的意思,他俯视着恭恭敬敬对他行礼的绛袍文官,如同雄鹰俯瞰蝼蚁,连声音听着都像是施舍,雄鹰自然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向蝼蚁表示什么,在他眼里,文官虽然先前表现的无比镇定,但终究还是被自己逼迫的退后了一步。
余善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滋味,那要好过世间任何山珍海味。
“回东越王的话,我王有亲笔书信一封,递交东越王。”绛袍文官答道,声音不大也不小,他掏出一卷书简,遥遥递向余善。
余瑞之接过那卷书简,眼神却在文官身后的小卒身上停顿了一瞬,回过身,将书简交给余善。
“鲍管那老小儿想投降?”余善看罢书简,哈哈大笑不止,姿态极尽张狂。
“我王自知无力再抵挡东越王兵锋,为避免数万将士生灵涂炭,愿意献城投降。”绛袍文官躬身说道,“若是东越王能同意我王的条件,我王即刻打开城门,恭迎东越王入城。”
“条件?”余善止住了笑,将书简丢给余瑞之,对绛袍文官道:“鲍管那老小儿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凭他那残破小城抵挡不了本王所向披靡的兵锋,投降当然是明智之举!至于条件,鲍管那老小儿请求本王封他一城之地,让他养老等死,虽然是口气大了些,但念在他献地有功的份上,本王也能应许,一城之地而已,本王还不至于那般小气!”
“这么说东越王是答应了?”绛袍文官问道,脸上没有喜色也没有忧色,仿佛一个看透生死的人,对凡世的一切已经不再上心。
“混账,不知死活,竟然想诈降?!”余瑞之突然暴喝,将手中书简扔给绛袍文官,那书简就砸在他胸前,余瑞之是用了力的,所以绛袍文官被砸的后退了一步,“无耻小儿,竟然敢欺瞒我王!左右,拖下去砍了!”
余瑞之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余善,因而听到他的话左右军士没有质疑,上前就要架住绛袍文官。
绛袍文官临危不乱,冷笑一声,喝道:“大丈夫何惧一死!可笑某闻东越王英明一世,临头竟然不敢接受我王的投降,如此胆小实在是妄称英雄,贻笑大方,贻笑大方!哈哈哈哈......”
“慢着!”余善冷喝一声,挥手让左右退下,冰冷的眼睛盯着口吐狂言的绛袍文官,“你当真以为本王会相信鲍管那老小儿会投降?可笑至极!鲍管那老小儿做了一辈子的南越王,如今城还没破,番禹西边更有南越千里之地,他如何可能现在就投降,向本王称臣?你们当真以为本王是三岁小孩不成?
你等打得什么注意本王心里一清二楚,诈降诱我进城,然后再围而攻之罢了,如此伎俩也想瞒骗本王?鲍管那老小儿真该被自己的愚蠢活活羞死!”
果不其然,余善这番话一说出口,那绛袍文官的脸色立即白到了极点,终于不复先前的淡定,睁大的眼睛里写满惶恐。
看到绛袍文官这幅神情,余善脸上露出讥诮的神色,他略微俯身,对绛袍文官冷笑道:“回去告诉鲍管那老小儿,他若是识相,便乖乖出城十里相迎,说不定本王心情好了还会给他一个小城让他等死,否则,大军攻城,番禹鸡犬不留!”
说完这番话,余善摆摆手,露出百无聊奈的神色,吩咐道:“让他们回去。”
“东越王......”绛袍文官好似还有什么话要说,被身强体壮的军士大力一推,身体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最终他也只能悲愤的看了余善一眼,狼狈往回走。
一直没有说话期间还被吓得去借了人家茅厕的持节杖小卒,亦步亦趋的跟在文官身后,只是走出没几步,他就回头看了余善一眼,彼时,他的眼睛里再没有恐慌,甚至是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恰好此时余善也看着这名小卒,如果不是错觉,余善还向这名小卒点了点头。
绛袍文官和小卒离去之后,余善掏出一块锦帛,扔给身边的亲兵,淡淡道:“烧了。”
亲兵应了声诺,拿着写满字的锦帛走到火盆边,扔了进去,在锦帛燃烧的时候,亲兵随意一瞥,正好看到锦帛上的几个字迹:诈降......开门迎王......
等这名亲兵回到余善大帐的时候,听到迎面走过来进帐的余善正在对余瑞之说道:“既然他肯做内应,我等试一试总是无妨的,若成,则鲍管休矣,南越尽入本王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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