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中央一本反置的图册，尹丝竹自由散漫地依靠在桌边便要再行翻开。
陆脩一巴掌便给它盖了下去。
“原来你不喜欢啊！我还以为你们世上的男人都喜欢这种东西，才特意为你带了一本回来。”尹丝竹失落地说罢，继续说下去的语气越发浮夸，“你可知道那个叫高崇的家伙，他那里有好多这种图书，有一个人的，两个人的，三……”
“不要再说了！”陆脩非礼勿听。
“哦。”尹丝竹眼珠子一转，“你不喜欢也好，那个衣冠楚楚的高崇大概就是看这种东西看多了，脑子里成天不知道想的是什么，居然当着我的面脱衣服……”
“他、脱衣服！”陆脩为之震惊，难以启齿，“那你，你……”
“我才不想看他那点一览无余的身子。”尹丝竹冷笑道，“我一拳就给他打晕过去了！”
陆脩实在不敢想象下去，赶紧转移话题问：“那你要找的琴呢，找到了吗？”
“还没有。”尹丝竹的神色正经严肃下来。
看得出来，那的确是她万分要紧之物。
对于尹丝竹的过往，陆脩知晓并不深入。她的笑容未必每每是真，但眉宇的认真如假包换。
重要之物的丢失，就算是不羁的仙女也难免于烦。
念及此处，陆脩正要开口安慰，尹丝竹便已经自我调整，胸有成竹，“是我的东西迟早会回到我手里，取回是迟早的事。”
尹丝竹的正经与散漫，总在一念之间。
眼下，尹丝竹还有一事势在必行，“念笛，脱衣服。”
紧闭的门窗中爆发出陆脩的挣扎呐喊，“我不要！”
“那就我来帮你脱喽。”尹丝竹挑逗意浓。
“不用了，不用……”陆脩的慌乱拒绝声戛然而止。
一阵安静过后的房中，陆脩趴卧在床上睁开眼睛，他上身的衣物被褪下，肩背的伤痕已经无迹可寻。
陆脩稍微支撑起身体，才发觉自己负伤的半边身体不再疼痛。然他惊而察觉，有一曼妙女子侧卧在床榻内侧，举着图册遮挡住了脸。
看衣裳与身姿，除尹丝竹以外，还能是何人！
陆脩猛地坐起下床穿衣一气呵成，虽然他猜测得到尹丝竹对自己做了什么，但如此同床而卧成何体统！
“你醒啦？”尹丝竹将图册落下，陆脩便一把夺过来甩了出去，“你怎么可以看这个？”
“我等你醒，觉得无所事事便随便看看，这有什么？”尹丝竹面不改色。
“那你也不该卧在我的床上，在我的身边。”陆脩心慌心跳，“我可以谅解你是天上仙，不懂人情世故，不拘人间小节。但你能不能也稍微有一点体谅我只是个普普通通世间男子，无法像你一般心如止水……”
尹丝竹越听越有遐思，忽而妩媚多姿，“你这是怕自己把持不住，会冒犯仙女姐姐我吗？”
“我不敢。”陆脩撇开头去。
“那如果我会答应你呢？”尹丝竹故作暧昧不清，“给你一次翻云覆雨，颠鸾倒凤的机会。”
“我绝不答应！”陆脩一口回绝，“如若不是两情相悦，天地人证，我绝不会随意人肌肤相亲，仙女也不行！”
果然是如出一辙的话，尹丝竹连爱情都不屑一顾，又岂能领会婚姻的真谛。
“你是仙女，我是凡人，你说过让我不要对你产生非分之想，我记得。”陆脩铭记于心。
此番遭拒，尹丝竹并没有恼羞成怒。她凝视陆脩这一颗榆木脑袋许久，不过这就是他吧。
尹丝竹叹了一口气从床上起来，趁着陆脩低头不敢看她的时候一弹指在他额头，“敢跟主人提反对意见，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呀！”
弹指一瞬间，陆脩惊望尹丝竹总觉有似曾相识之感，却又觉得不太一样。
“我不敢，但是……”
“没有但是。”尹丝竹不容分说，“你只需要管好自己身心坚定，坐怀不乱。我偶尔调戏你一下又能如何，那不也是为了锻炼你更加坚毅……”
理由虽是信口胡诌，尹丝竹的态度却十分清晰，“我又没有哪次真的霸王硬上弓，别一副娇滴滴小姑娘被糟蹋了的样子！”
“我没有。”陆脩否认。
“你都挂在脸上了还说没有。”尹丝竹一手一把拧着陆脩的脸颊。
咫尺相视，尹丝竹蓦地松开了陆脩的肉，“我还是那句话，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休想管我！”
谈判似乎没有结果，风声依旧。
是夜，窗台空，夜风凉。陆脩久久坐在房中篆刻笛身，是一只蝴蝶停靠在一朵花上。
清晨天光，律都街上的店铺和小摊陆陆续续地开门铺张营业。
花娇娇与闺中密友们相约逛街，停在正在铺陈的杂画摊上挑剔书画。
“娇娇你就好了，念笛公子的竹笛送出去多有面子，这都没几天了，我还没想到该送什么。”
“几位姑娘可是在谈论念笛公子？”摊主看中商机，“我这可有念笛公子的真人画像，几位可有兴趣？”
“真人像！”女子颇为感兴趣，“我想看，娇娇你就会搞神秘，我倒要看看，只有你认识的念笛公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我劝你最好还是别看……”花娇娇满不在乎地说道，“倒也无所谓，随便你好了。”
女子从摊主手上买下所谓“念笛公子”的画像，当即展开来看。
两个朋友一个比一个好奇，花娇娇却不屑一顾。
“念笛公子果然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女子惊喜目光沉迷画像。
“怎么可能？”花娇娇一把夺过画纸，不禁眉头一皱，“这是假的，这根本不是他。”
“姑娘，这可是如假包换的念笛公子，绝无作假！”摊主信誓旦旦地表示。
一个是自小相识，深知陆脩承受何等灾难毁容的旧相识，一个是担保童叟无欺，进行过深度调查的画摊主。二人在念笛公子的真容上相持不下。
说起来，花娇娇没有十年也有八年没见过陆脩的真面目。只是因为陆脩一直戴着面具，所以认定了他面貌全毁。
“念笛公子长得这般俊俏，难怪娇娇不愿意介绍给我们认识哦？”闺中密友调侃道，“娇娇不会是喜欢他吧？”
“谁喜欢他！”花娇娇气腾腾地反驳，“我才不相信……”
一个毁容到面目全非，躲起来没脸见人的家伙，怎么可能是画中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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