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倾沅这才想起,她还没有告诉沈奕舟自己和师父重逢的事情。
她便挑着和师父之间重要的事情说了。
她感叹道:“我那时候从制衣厂出来,也没有个去处,只好全国各地地跑。
如果不是遇到师父,我还不知道会在哪里漂呢。
”
跟在毕老三身边拜师学艺,虽然经常斗嘴,日子也比较清苦,却也自在快活。
在她上辈子的心里,那是她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
她道:“也不知道我走后,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其实她也想问沈奕舟,在她死后的几年,他每年都来看她,是怎样一种心情。
包括他那么早就去世,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一想起来,就觉得这份爱过于沉重,她不敢问。
沈奕舟沉吟道:“你的那位师父,可是姓毕?”
夏倾沅眸光一亮:“你知道他?”
沈奕舟点头:“我听大哥说,是他替你收了骨灰,通知他们去的。"
这时候的人们更加相信入土为安,但是像夏倾沅这样客死异乡的,只能将尸体烧了,化作骨灰,才能带回故乡。
更多的情况,是在当地入葬,一辈子再也无法回到家乡。
夏倾沅属于出嫁离婚的女儿,又客死异乡,其实按照当地习俗,一般是不带回家乡的,否则,视作不祥。
可是当时夏宥鸣,连同夏景越兄弟,都执意将她带了回来。
夏景宸还跟村里一个反对他们的干部起了冲突,甚至大打出手。
夏景宸道:“老子的妹子,爱葬哪里葬哪里,反正是老子家里的地,跟你们有半毛钱关系!”
夏倾沅听了自己去世后的一些事情,不禁唏嘘。
有人说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也有人即便是失去无数次,依旧不会珍惜。
夏景宸属于前者。
她忽然理解了为何在这辈子,沈奕舟对于夏景宸,要包容一些。
沈奕舟顿了顿,继续道:“过了两年,老人家就去世了。
他把毕生的珍藏,都捐赠给了国家,并且在西藏,捐了一所学校,名字叫做沅满小学。”
他会关注毕老三,一是因为他是夏倾沅的师父,而二是因为他的行为在那时来说,让人极为震撼。
闻言,夏倾沅心里一阵难受。
沅满小学,纪念的不就是她和毕福满吗?
沅满,圆满,师父这一生,怕是都不能圆满了。
师父他老人家,这辈子收过三个徒弟,一个远走他乡不知所踪,不愿提起,其余两个却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该遭受多大的悲痛?
夏倾沅道:“我给师父留了地址,这一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找我。”
沈奕舟抚了抚她的肩:“既然这辈子让你再遇到他,那么你们就一定会再相见的。”
夏倾沅点头:“嗯。
待会我去跟门口的警卫说一声,让他帮忙留意一下。”
沈奕舟的目光落在夏倾沅的手镯上,沉吟道:“这个手镯,你最好还是将它时刻戴在身上。”
夏倾沅扬眉:“难道你也相信玉能护主这么一说?”
闻言,沈奕舟笑了笑:“我总觉得,有些事情,不是科学可以解释的。”
他对于这个玉镯的最深刻的印象,依旧是裂成几段,上面沾着夏倾沅干涸的血迹的模样。
他甚至会想,如果谢梓意朝圣的时候,身上没有这个玉镯,或许他们之间,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夏倾沅点头:“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随着玉镯穿过她的手指,最后落在她的手腕上。
并不白皙的皮肤,半山水手镯挂在上面,有一种温润的力量。
*单位给沈奕舟另外批了三天的假,让他在家里修养。
夏倾沅道:“这三天,你可给我在家里好好待着,把身体养好再说。”
她甚至还觉得,三天的时间太短了些。
沈奕舟笑着应道:“好,好,我知道了。”
嘱咐了沈奕霖中午回家里吃饭,正打算和林冬秀一起去旧街里看看,顺便再买些菜。
哪知道,还没出门呢,褚星屿就来了。
他的眼底是少见的青黑色,手里捧着一摞资料。
见到夏倾沅,点头打了声招呼:“太太好,我来给秘书长送文件。”
夏倾沅侧过身,也点头道:“早上好。”
她发现他的双眼有许多血丝,忍不住问道:“最近很辛苦吧?”
随着夏倾沅的话,褚星屿不禁想起凌晨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枕在凌烨的怀里,当场吓得就坐了起来。
后来哪里还好继续睡,直接把凌烨给摇晃醒了。
凌烨抓了抓翘起来的头发,嘟囔一声:“以前又不是没睡过。”
说着,也没和他多说,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回过神,摇了摇头:“还好。”
说着,便颔首进了书房。
夏倾沅没有跟着进去。
她站在门边,听着沈奕舟低声吩咐着褚星屿工作上的事情。
到后面送褚星屿离开,才道:“你这是在家里修养吗?
你这不过是换个地方办公罢了。”
沈奕舟知道夏倾沅这是担心他的身体。
他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在家里办公,你可以督促我吃饭和休息呀。”
夏倾沅知道他放心不下工作上的事,叹息一声:
“好吧,你这样说,我还能说什么?”
她捏捏他的脸:“我先出去了,很快就回来。”
沈奕舟却没让她起身。
将她按在书桌前,狠狠亲吻了一番,才放开她。
夏倾沅摸了摸红肿的双唇,瞪了他一眼。
只是眼波流转,更添风情,一点也没有杀伤力。
*夏倾沅原本打算去去就回的,没想到,还没到旧街里,就见许多人围在外面,并且有妇人尖锐的嚎啕声。
夏倾沅担心发生什么事了,连忙拉着林冬秀挤开人群进到里层。
只见旧街里的门口,姜佩兰正被一个老妇坐在地上抱着大腿哭诉。
老妇噼里啪啦,只要姜佩兰开口,她就会扯着嗓子将她的声音完全盖过去,完全不让她说半个字。
姜佩兰的眉心越皱越深,却无可奈何。
阿香和阿壮在一旁想要把老妇拉开,还没碰到老妇,老妇就开始尖叫,说他们联合起来欺负她。
这么一来,阿香和阿壮哪里敢动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老妇蓬头散发,也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但这模样也足够让人觉得可怜。
夏倾沅认出了老妇,她正是姜佩兰戴尔前婆婆,丁妹仙。
丁妹仙扯着姜佩兰的大腿,不让她走,哭喊道:
“大家快来看看,这个女人真的是好狠的心啊!
我家儿子断了腿,她就不管他了呀!
我这一把年纪了,哪里还动得了?
你如果不照顾他,还有谁照顾他?”
她指着姜佩兰:“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志强好歹是几年夫妻,你就忍心这么对他?”
夏倾沅哪里还有听不明白的?
她站出来,冷哼一声:“我倒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离了婚并且不管女人孩子死活的男人,断了腿还要前妻来照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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