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江语翘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庞。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安小可有些诧然，更是带着很多的不自然。脸上带着平静，她绕过江语翘，缓步向来的方向走去。
“站住。”江语翘忽然开口，顺手，一把拉住了她。
“有什么事么？”安小可淡淡地问道，脚步却也还是停了下来。
“跟我进来。”说着，江语翘将她硬是拉进了狭小的化妆间。
“你...”安小可的心头一紧。
随着身体已经被她拉扯进了化妆间，整个人都有些发木。
里面...
里面不是有司徒哲耀么，如果她看到的话，是人都能揣测出来刚才里面可能会发生什么！
“里面就你自己？”江语翘看着空无一人的凌乱化妆间，有些疑惑地问着。
安小可迟疑地看了看，没有回答，转而发问，“有什么事么，方便的话，就在这里说吧。”
“呵呵，”江语翘轻笑了一声，“刚才明明要走的，却偏要那么大动作，让所有的人都注意到？我看——你根本就是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是不是？”
她看着安小可，形容不出的愠怒。她要到了司徒哲耀手里的案子，甚至，也要到了他的人。可是，却偏偏，她硬是凭借着自己的实力拿下了另外一个。
平日里隐忍和表演着也就罢了，但今天看到司徒哲耀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她身上，终于有些忍受不了了。
“你想太多了，我还真没有这个意思。”安小可冷笑一声，有些不屑地扫了江语翘一眼，“把你的心思都收回去，放在你该放的位置。”
“安小可，还轮不到你教训我！”江语翘的语气提高，刚刚还带着的笑容立即在脸庞上消失不见了，转而，是一种犀利的狰容。
“自然是轮不到我，可是你硬要我在这里是做什么？”安小可反问，有些不耐烦了，在这里多待一秒，心里的不安便增加几分，“没事的话，我要回宴会厅了。”
她刚刚结束了那么剧烈的运动，强撑着腿间的酸痛感，又和她一起站了这么久，着实想要好好地坐一下，休息一下。
“我是你姐姐！”江语翘忽然尖声地斥责道。
语罢，她死死地盯着安小可的脸庞，一种倨傲的态度，似乎什么都是应该的一样。
原本以为她不知道的，而这句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安小可还是觉得有些震天动地的意味。她愣了，直直地看着江语翘。
原来，她早就知道！
“原来你知道...”她无辜的双眸看着她，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样刀戈相见一般的姐妹相处。
苍白的脸上，有明显的失望。
“我当然知道！”江语翘翩然地在屋里踱了几步，顺手拉开一把椅子，轻松地坐下，看着震惊的安小可，再度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既然你知道——”安小可终究低估了自己姐姐的能力，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不对，你这样的做法，明明也是伤害你自己啊!”
或许是血缘，看着江语翘的脸，她知道她还是能给予自己丝丝缕缕的疼意。
事实上，纵使再怎么觉得厌恶，再怎么觉得她坏，心里，还是觉得不希望她过得不幸福。所以，这也是她之所以可以接受司徒哲耀选择她的缘故。
可她，爱的明明是江岩。会幸福么，安小可担忧过。
江语翘的目光上扬，犹如利刃一般掠过安小可的脸庞，“伤害？...自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已经不知道什么是伤害了！如果没有你爸爸，就不会有我和我妈妈的痛苦！——就是他，破坏了我”
她的身上一凛，可以看得出来，凌厉的眸光里有水花一样的流动闪烁。
安小可惶然，她...恨爸爸？
“为...为什么？”安小可不禁喃喃问道。
江语翘的眼眶忽然湿润了起来，盛气凌人之余却也夹杂着些许的委屈，“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
“知道什么？”安小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就是因为你爸爸，我的亲生父亲才会死...”话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低低的嘤泣。
因为爸爸，她的爸爸会死？！
安小可整个头脑都懵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就要流眼泪的江语翘，她微微张开了口，却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当初，就是为了妈妈，你爸爸导致了我爸爸的死亡，”江语翘把所有的怨怒都吐了出来，“当时，妈妈的肚子里已经有我了，知道我从出生到十六岁都是怎么过来的吗？当你们...享受着家庭温暖的时候，我是怎么孤零零地想象着所谓的‘美好’和‘幸福’？！——那些，对被人领养的我而言，就是一个概念而已，从来都没有实现过。”
说着，她已经有些断断续续，泣不成声。
“你...慢点说...”安小可的脸色黯淡下去。
本以为是妈妈背叛了爸爸，而忽然冒出来的江语翘的身世，她从未仔细地深究过。可现在，原来，是这样...
心里，五味陈杂。
“每天，我小心翼翼地活着，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别人的脸色，”江语翘又一串泪珠顺着脸庞滑下来，“我爱江岩，我爱他！可是，为什么，偏偏，他爱的...是你...为什么...”
为什么...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呢？
如果真的可以回答这些为什么，或许，事情就不会有这么复杂了。对不对？
安小可愣愣地伫立在原地，看着已经泪水喷薄而出的江语翘，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要恨我，你一定要恨我...”她却又哽咽着再度开口，“你要像我恨你爸爸一样，恨我。因为我会报复你，我要司徒哲耀，我要你爱上的人，我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你获得幸福...”
“我...不会幸福。”安小可淡淡地接了一句。
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如果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有种叫做“父债女还”的东西，是吗？还有，她，毕竟是她的姐姐...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现实，又一次对着她冷笑。
“你什么意思？”终于收起了哭泣的江语翘定定地看着愣神的安小可。
“我，不会幸福，”安小可重复着自己的话，“从我知道这一刻开始，就不会幸福了。只是，请你放手他，他也不是你的幸福，你不要再这么自我折磨下去了...”
“不用你管！”江语翘斩断了她的话，眼角的眼泪还没有干，森锐的眼神盯着安小可，“我一定会用我的方式，让你爸爸的孩子们，尝到我的痛苦！”
说完，她起身，想要离去。
“等一等。”暗沉低哑的男声从天而降。
瞬间，安小可和江语翘的身体都有些震。
“我似乎听明白了，翘儿，这些...就是你的秘密，和初衷？”司徒哲耀带着与生俱来的凌锐之气，从化妆柜背后沉稳地踱步出来。
“耀...哥哥...”震惊住了的江语翘不禁又唤起了熟悉的名字。
“我问你，这么多年来，这个，就是你的秘密？”他喉咙忽然有些哽住了，面对着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他有些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是...我知道我可能有些狠心，”江语翘转向他，“但是，即使你觉得我很可怕，我很可恶，我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想不到会是这样。”他长长地叹息。
目光，不由自主地去探寻安小可的。而安小可的目光与他的视线相对的一刻，她的心却失去了原有的节奏。
“你...要让她幸福，既然她选择你，那么，希望你能一直在她的身边。”安小可淡淡地说着，很是平静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看着司徒哲耀。
这张脸，她似乎忽然觉得永远都看不够。
记得以前江岩说过，喜欢一个人，总是不经意间的，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时候。没有原因，没有理由，什么都不因为，就是单纯的，唯一的，喜欢。
看来，自己，是真的喜欢他了。
不，爱。
“安小可，这里有你决定的余地么？”司徒哲耀倏然开口，看着她已经丧失了所有表情的脸，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
听了这句话，安小可却浅浅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总是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活，什么都决定不了，只是，只有这一次，我想为自己决定一次。”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司徒哲耀，你听到了，她是我的姐姐，我是希望她能获得幸福的。其实尽管她的幸福不应该是你，但你也能守护好她。就到这里，我不再陪你们走下去了。”
记得刚才江语翘说过的话，她不能再让她这么走火入魔下去了。
姐姐笑起来的时候，笑容很恬淡，很让人喜欢。
而心里的苦楚，莫不过，都是因为那些过往。依稀，她知道的，父亲曾经遮遮掩掩过的许多往事，而妈妈不愿意提及的往事，还有如今她那么疼爱的江语翘，疼爱的姐姐，一切，恐怕都是在弥补过往吧...
她理解了，她明白了。
“安小可！”司徒哲耀低吼一声，却只能看到她木然地，坚决地，往屋外走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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