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次皱眉,一次握拳,一句担忧,瓦全像是尖刀一样,直直地刺到他的心口去。
江岩定定地看了司徒哲耀一眼,“我比你更了解她,也比你更了解江语翘。”说着,侧身上前,将安小可略微挡在身后。
“是么,你又怎么了解她的?”司徒哲耀原本紧绷的脸忽然放松下来,换上一副戏谑的表情,玩味地看着安小可。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此刻的语气听上去很平常,但是,却完全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的寸许阳光。
江岩冷笑了一声,“我和江语翘相处的久,还是你和她相处的久?——我和小可相处的久,还是你和她相处的久?”
安小可心里泛起阵阵的感动,虽然她知道这不应该,但还是为了江岩话里叫了江语翘的全名,却亲昵习惯地称呼她为“小可”而动容。
这应该就是亲昵吧,是不是...
“哈哈,你还真是幼稚!”司徒哲耀大笑了两声,笑容渐渐淡去,换上的是严肃冷冽的眼神,“你和安小看相处的是久,可是,貌似你并没有我们之间的亲密吧!是不是,安小可?”
最后半句说完了,安小可心惊肉跳起来。
他是故意的,他暗示的亲密感...她已然不敢往下想下去。
“你不要再说了!”她慌乱地开了口。
“那接下来你要自己亲自说?”司徒哲耀似笑非笑地看着安小可,心里油然升腾起一种忿然,“岩,我真是不能理解,有一天,你会要我的二手货!”
“司徒哲耀!你...你混蛋!”安小可已经急了,她不敢去看江岩此时的脸,眼里完全是司徒哲耀邪魅的样子。
她想要用尽全身力气拼过去,可是,腿却像灌铅了一样根本没有办法挪动。
毕竟,小磊的手术还依然没有动,他一旦有什么动作的话,那么,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这样的交易,看来,她当初就不应该答应...
“小可,他什么意思?”江岩忽然将问题抛给安小可。
倏然间,她完全愣住了。要怎么回答呢,要说自己陪酒的工作吗,要说自己喝多了和他睡在了一起?还是要说,后来为了弟弟的手术费,自己已经半推半就地和他做了交易?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真的很肮脏。
“师兄,你听我解释...”安小可听到自己已经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像是哀求,又像是呢喃一样。她的头低垂得不能再低了,现在,还有什么颜面去解释呢?
“耀,想不到,你还会动她...”江岩紧紧地握着拳头,目光从安小可的身上转移到司徒哲耀的脸上。
两个曾经无比熟悉无话不谈的男人,四目相对,却像是刮着一场暗暗的风。
司徒哲耀淡淡地看着江岩,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内心的挣扎,想必江岩也是同样如此的。
没错的,他是动了她。
当初,是她送上门的,他习惯了女人们的热情喷薄,以为她只是她们之中的一员。后来呢,他借着她喜欢钱,硬是一次次地强迫也好,诱惑也好...仿佛要不够她一样。
只是,想不到,她就是江岩一直藏着像珍宝一样不愿意轻易分享的那个“她”。
呵,一切都像是一个笑话一样。
“师兄,不怪他,是...是我自愿的。”安小可的视线已经被充盈的泪水模糊了,她做了一个重重的深呼吸,抬眸看向江岩。
“小可,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岩诧然。
司徒哲耀也诧然。
这个小女人确定是意识清醒的么,如果是,她是把这些都扛下来?
“我知道,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安小可淡淡地说着,“我,因为缺钱,所以和他在一起,知道吗,我很爱钱,很爱很爱,因为我很需要。师兄,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但是...我喜欢你,我从始至终喜欢的...是你。可是,我们不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可能。”
忍着利刃刺痛心扉,安小可一句一句地说出来。
她不想再纠结下去了,就这样也好。如果这是个好的结局的话,那么...她揽过来一切,也好。如果江岩师兄能够讨厌她,恨她的话,最好。因为,这样就不会痛苦了,是吧...
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局,没错的,这样最好。想着,安小可不禁唇畔带起丝丝缕缕淡淡笑意。
司徒哲耀不可置信地盯着满脸失落的安小可,有种不认识她的感觉。
他知道她是倔强的,是有小心思小心眼的,要不然不会三番五次地给他找麻烦。可是,他绝对没想到的,是这一点。
“安小可...”司徒哲耀开了口。
“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话。”安小可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师兄,我也像他希望的一样——希望你能照顾好江语翘,她...她很漂亮,人也不错,也很熟悉你,所以...所以你们很相配...”
“够了!”江岩再也听不下去了,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一种世界轰然倒塌的状态。他的目光是麻木的,是落寞的,是失望的。没再说其他的,他猝然离开。
像逃一样。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天台与走廊的交叉口,安小可终于忍不住瘫软地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眼泪根本止不住,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完全地崩溃了。
她要怎么办,怎么办呢?
那个江语翘,她不喜欢的江语翘,一半是情敌,而另一半...是她的姐姐啊!
如果泪水真的可以洗去一切的尘埃,她要哭出来,把所有的所有都哭出来。
“安小可...”司徒哲耀再度轻唤着她的名字,刚刚想要走上前,伸出手抚住她的肩膀,手却被另一只打断了。
他恍然转眸,只见连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走到安小可面前,轻缓地扶着她的肩膀。
他没有说话,司徒哲耀也不再开口,只是看着坐在地上彻彻底底地哭着的安小可,失神。
******下午的气息令人觉得窒闷,尤其是在充斥着浓重的药水味道的病房里。
“翘儿,还疼不疼?快,把这个喝下去!”刘春柔自从来了医院,眼泪就没有断过。江道威看望了江语翘之后确实惋惜和心痛了好一阵子,由于还有应酬只能离开,留下心疼得不行的刘春柔陪在床边。
“好了,妈,只是受伤而已,”江语翘浅浅地笑了笑,推开她再次递送过来的骨汤,“是皮肉伤,又没伤到骨头,非要把我养得很胖了才行吗?——那样的话,恐怕耀哥哥也不会喜欢了,是不是,耀哥哥?”
在一旁发愣的司徒哲耀猛然醒悟过来,忙不迭应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一直凝聚在坐在陪护沙发上的安小可身上。她大哭之后,就一直沉默。包括在江道威和刘春柔来的时候,也只是失神地站起身表示问候,然后就是不断的发呆。
如果真的有水晶球的话,他很想看看,她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翘儿,你的伤——”刘春柔欲言又止,想问却有些不敢问,“真的是...那样伤的吗?”听了周围人简单的叙述,江语翘话里暗示的意思,似乎是安小可把她推倒在玻璃碎片上的。
这一点,她仍然不太确定。
“妈,没关系的,不用再追究了。”江语翘放淡了语气,目光微微落到安小可身上,“她...也是事出有因。毕竟,是我先打碎了她的输液瓶。”
“可是,为什么呢?”刘春柔依旧刨根问底,她不太理解为什么安小可会这么做。
“可能...”江语翘顿了顿,“可能是因为...耀哥哥?”她抬眼,看了看在一旁也失神发愣的司徒哲耀。从刚才他和安小可一同回到病房之后,两个人之间就似乎隔着一堵墙一样。
她知道,他们必然是因为对方才如此,互相都脱不了干系。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和她谈谈。”刘春柔皱了皱眉头。
为江语翘把受伤的腿安置好,保持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她轻缓地走到安小可的身旁,压低声音,“你出来一下,我们谈谈。”
安小可空洞的眼神似乎没有什么闪烁,却是慢慢地起身,跟在了刘春柔的身后。
依旧是那个天台,站在这里,安小可不禁又回想起就在不久前的那一幕。
“小可,你真的是故意把她推到玻璃片上的?”刘春柔直截了当地开口问。
安小可略显憔悴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你怎么想的,那就怎么是了。”她说不是,她就会相信吗?
“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刘春柔顿时愕然,满腔的怒气忽然上了头,“你知道的,她可是你的——”
“我的姐姐。”安小可没等她说完,直接接了话,“呵呵,就是因为她是我的姐姐。”
就是因为她是她的姐姐,所以,她不愿意揭穿她。
就是因为她是她的姐姐,所以,如果她真的爱江岩,那么,自己即使再心痛,也愿意江岩的身边站的是那个耀眼明媚的她...
想着,心口又一阵疼痛。
“你——”刘春柔忍无可忍,扬起手,“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安小可的左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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