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摇头,失望而倍觉寒冷地看着连柏。
“小可,先把针头处理一下再说。”连柏郑重严肃地看着失神的安小可。
他第一次见到她有这样惊恐和忧虑的眼神。
手被医生的酒精药棉蛰得生疼,安小可却无心顾及这些。眼前一直是刚才司徒哲耀和江语翘的影子打转,他是问过她的,他问她,是不是推江语翘到玻璃碎片上。
难道,在他眼里,她就是这样的一种人吗?
“小可,处理好了,”连柏适时地提醒着,“下次一定注意,别再出这样的事了。”
这句话刺到了安小可的心口,她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不会了,不会的,再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了。”她不要,不想,可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另一间病房内,坐卧在床上的江语翘脸色泛白,额头上满是虚弱的汗。
司徒哲耀看着这样的她,心里一阵阵地发紧。他拿着湿巾为她擦一次,汗又流下来了,为她擦一次,汗又流一次...擦太多次,心都有点慌了。
他是习惯受伤的,但是,他是男人,特种兵部队里的也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
而眼前的,这个柔弱的像水一样的女孩儿,他曾经为她心碎的女孩儿,白皙娇嫩的皮肤却满目疮痍的感觉。
“疼的话,可以叫出来。”司徒哲耀有些不忍,捏着江语翘的手,淡淡地嘱咐。
“嗯...不疼...”江语翘显然口是心非,局部麻醉的药效是没有那么快的,而司徒哲耀的感觉是用太多的麻醉并不好,所以,医用钳和剪刀探进皮肤的瞬间,她有种刺骨的疼痛。
“翘儿...”司徒哲耀看着这样的江语翘,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开了口,却无从继续说下去。
“没关系,可能女孩子就是这样的,”江语翘皱着眉,忍着一波又一波的疼,手指抓的都痛了,“她...她也是气不过,所以...没关系的!啊,好疼!”
还是忍不住,她轻叹出了声。
听她这样的话,司徒哲耀怔了怔。
眼前的江语翘像风中摇曳的一片树叶一样,飘零,孤独,可怜。
他知道的,她从小都是在父母的极度宠爱里度过的,没有受过伤,更别提像这样破损得如此严重的伤了。而上次,她和安小可在剧组拍戏,受到恶人的袭击,他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就冲上去把她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但这次,听着江语翘的话,他却有点纠结的挣扎。
这次她所提及的,不是别人,不是一眼便看得出来是做恶事之人,而是...安小可。
“好了,司徒先生,江小姐的伤口已经处理完善了,只是伤口比较零散,可能会留下伤疤。”医生终于松了一口气,为江语翘涂抹完最后一点药剂,娓娓道来。
“伤疤?”司徒哲耀紧蹙了眉头,“你不是医生么,就这么点本事?——她的腿不能留伤疤!”阴沉狠绝的语气,透着阵阵的凉意。
“司徒先生...”医生顿时愕然失措,愣愣地看着散发出慑人气息的司徒哲耀,不禁从心底颤栗起来。
“谢谢医生,耀哥哥,你不要为难医生,”额头依旧泛着细密汗珠的江语翘插了句话,“这样的伤口,是不可能不留伤疤的,神医也不行啊。医生,麻烦你了,你快去休息一下吧!”
司徒哲耀没再吭声。
医生紧张不已地看了看司徒哲耀的脸色,忙不迭再递上几瓶药,嘱咐了要按时吃,便倏然转身逃一样地离开了病房。
“对不起,可能这次是我错了。”司徒哲耀低声道。
“没有,耀哥哥,我不怪任何人,”江语翘浅浅地笑了笑,“我现在...想要一个拥抱,可以吗?”
司徒哲耀赫然转眸,看着那张脸色发白的脸,心里全然作痛。
小时候的她,也是这样的,哭过半天,抹着眼泪,和他求一个拥抱...
没再犹豫,他凑上前去,轻缓地抱住她,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抱坏了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门外,安小可失神地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眼神空洞无力。
“小可,我们走吧,我相信你没有,”连柏在一旁轻声说着,“恐怕他是不会相信的。”
她没有动,依旧看着抱得像一个人的司徒哲耀和江语翘。这个画面可能太过美好,太过感动,不然,她怎么会觉得有种想哭的冲动呢?
或许,就是因为被误解,才会觉得心里疼吧...
正想着,手却倏然被拉了起来,安小可原本以为是连柏的,急忙要抽回来,但又被立即抓了回去。再想挣脱却不能,她扭头,刚刚开口叫出“连”字的时候,却赫然发现是江岩正握着她的手。
愣了片刻,她又开始立即往回抽离。
“小可,你跟我过来!”江岩的语气不容丝毫质疑,不顾连柏在一旁的劝阻,拉着安小可往楼道的最远处走去。
楼道的最远处连通着一个天台,这里的空气新鲜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这空气的事,安小可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她镇定了一下,尽量平复着情绪,“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倒是想问你,”江岩的表情很凝重,“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接到司徒哲耀的电话,便马不停蹄地往医院的方向赶过来。他并未对江语翘的伤有太多的挂念,只是因为司徒哲耀无意带过的一句“安小可不小心把她碰伤了”的话,他才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就为了看安小可一眼。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安小可看着江岩笃定的眼神,刚刚的委屈与被误解,却忽然没了想说的感觉。
毕竟,江语翘和他生活了那么多年,他会相信她,还是...自己呢?
心里已经泛起了涟漪。最害怕的,就是被误解吧。一如刚才司徒哲耀相信江语翘时候的样子,她感觉真的无法接受。
“什么不知道怎么说,你随便说,我都听着!”江岩很少失去理智,但看着根本无法掩饰满脸黯然的安小可,才觉得事情很严重。
安小可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你妹妹...江语翘她...受伤了。我...”
“我没问她,我问的是你,”江岩忍不住提醒,“你的头,怎么回事?”他不在她身边,她就是这么生活的么?
“我?——哦,我这个没事,是小伤,我不小心碰到头了,晕倒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安小可讪讪地笑了笑,“后来就被大家送来医院了。然后,江语翘她...”
“小可,你以后不能这么不小心,懂吗?”江岩满脸失望地看着安小可,忽然一把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这样...我会很舍不得放开你。”
猛地被一抱,安小可完全迷蒙了。
她曾经在梦里,在现实中,都憧憬过的,想要知道被江岩害怕失去地拥抱着是一种什么感觉。而现在,居然就被他抱在怀里了。
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传递过来,隐隐地,让她有种沉迷上瘾的感觉。
“师兄,我...”安小可一时失语。
他的怀抱,是真的很好。有种,幸福的味道。
禁不住,安小可闭上双眼,忘记了刚才的不悦。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了一样,真的觉得,很好,很幸福。如果能这样下去,该多好...
“好一对苦命鸳鸯!”忽然响起了讥讽的话,紧接着是拍掌的声音。
安小可条件反射地推开搂着自己的江岩,回头一眼,几乎倒吸一口凉气,“司...司徒哲耀?!”他怎么会在这呢,他不是正在江语翘的身边吗?
容不得她再想那么多了,江岩已经有些怒火冲天地走向前,“司徒哲耀,她的伤是你弄的?”拳头越捏越紧,整个人都有种失控的感觉。
“我?呵呵,”司徒哲耀不在意地笑了起来,目光犹如利刃一般扫在安小可身上,“她才是刽子手,你怎么不问问,她把翘儿推倒在一片数不清的玻璃碎片上时,心里是什么感觉?”
“我...我没有!”安小可反驳着,无力地去看江岩,她害怕他的话会让江岩也当成真的。
“听到了么,小可说她没有。”江岩郑重严肃地盯着司徒哲耀,两个人像是就要拼斗的黑豹一般,互相对峙。
“岩,你在说,你选择相信她,而非翘儿?”司徒哲耀的脸色铁青,用一种不可置信又带着拷问的语气。
当他看到她安小可紧紧地和江岩抱在一起的时候,心肺都要爆炸了,想不到在他最为纠结的时候,她居然会跑到这里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而就在刚才,她强调着自己没有的时候,下意识的,居然也是去看江岩,而非希望他去相信!
司徒哲耀虎视眈眈地看着对面的江岩,余光却完全放在为江岩的反应而紧张不已的安小可身上。
她的一次皱眉,一次握拳,一句担忧,完全像是尖刀一样,直直地刺到他的心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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