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郡王这般毫无遮拦的偏爱,若是换成普通女子,早就感动到痛哭流涕了吧?
沐云歌面对楚元傲的问询,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若是换成其他女子,却是会很感动。
就比如……
眼角的余光一闪,她分明看到不远的拐角处,有一抹绯红色的衣裙一闪而过。
不过也没有直接戳破,反而直面着楚元傲,恍然大悟地笑了笑:
“原来如此,郡王突然动了心思,想要谋这皇位,感情单纯只是为了我啊。
真是,何其有幸。”
楚元傲:“……”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假装看不懂对方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沐云歌嫣然浅笑,忽而又一脸疑惑,“说起来,我同郡王相处,也算不上有多亲近。
认识的时间更是算不上长。
却能得郡王倾心如此,实在是不太敢相信。
不如郡王为我解惑一二,你究竟是在何时,在什么情况下,看上我的?”
楚元傲:“……”
这就是他看上的女子,如此与众不同。
一般女子遇到这种事情,基本都是满心羞涩难以启齿。
她倒好,问得这么直接。
不过,他喜欢的,也正是她这份有话直说的率真随性。
至于说看上了她什么……好像,还挺多。
遥记得当初初遇时候的情形,也记得她是如何顶着一张精绝艳涟的脸,去坑别人。
更是在西北军中一本正经地跟他演戏,提起来,每一幅回忆,都十分值得回味。
当然,真正让他动了携手白头心思的,却是在后来。
此时提起,楚元傲一脸柔和追忆:“那时楚元烨掌控全局,我们皆是身不由己。你可还记得,同我一道携手杀敌并肩作战,在城门口生死与共,一道商议御敌,心有灵犀。”
能文能武,放眼这世上,大概再没有哪一个女子,能与他那般合拍了。
她懂他。
许多决策,甚至不需要多余的言语,简简单单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突然之间沐云歌就变得那么犀利,但那份犀利,甚合他的心意。
楚元傲嘴角挂着笑,连带着整张棱角分明的脸,都柔和了许多,
“能得一人如此,确实难得。
我承认,对帝王之位动心,并不全然只是为了你。
但倘若如此这般能得到你,我自是义无反顾。”
沐云歌:“……”
城门口并肩作战生死与共?
听到这话,她表情突然僵住,眼神一言难尽。
生怕是自己误会了什么,沐云歌还特意再度确定道:“郡王确定,当真是因为当初的并肩作战,生死与共而心悦与我?”
“不止,还有心意相通。”
心悦一个人,始于颜值忠于人品,陷于感觉。
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实在是太过诱人,让他情难自禁。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沐云歌怎么突然就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对他有着若有若无的排斥,再没了当初的感觉。
但彼时的怦然心动,却一直留在他的记忆里头。
楚元傲眼神格外坚定:“心有灵犀莫过于此,难不成你当时没有同样的感觉?”
沐云歌:“没有。”
紧随而来的,又是一个让人难免面对的修罗场。
丝毫不比当着楚元胤跟玉瑾言的面儿,挑破他们两人的关系来得简单。
可若是不说明白,任凭事情发展下去,也是麻烦。
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虽说……似乎残忍了些。
深吸一口气,零星的雪屑跟着一起窜进肺腑,渗凉。
沐云歌眼神坚定,甚至带着几分同情,看着跟自己面对面站立的男人:“郡王可记得,当初那段时间,楚元戟人在何处?”
“当然记得,他深陷宫中,因为被人算计而昏迷不醒。”
也正是这样,才给了他见缝插针的机会。
话到这里,楚元傲笑了笑,“你接下来该不会是想说,我这样背着他抢人,做法有些不太地道吧?”
闻言,沐云歌摇了摇头,表情诡异:“没有,不算是背着他。郡王所言所行,从始至终,他都知道。”
不仅知道,看在眼里,还亲自参与了。
“因为……”
“……”
——
雪,还在静静地下着。
沐云歌讲述完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楚元傲却没有接话。
只是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她。
看得出来,除了震惊之外,他几乎满脸都写着不相信,甚至还满不在乎地嘲笑。
然而那笑千斤重,怎么都勾勒不出来。
也是好半晌之后,他才总算是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真正让本王心悦之人,其实……并不是你?”
沐云歌点头:
“是。虽然这很难让人相信,不过事实的确如此。
跟郡王并肩作战生死同肩的,并不是我。当然,心意相通的,也不是我。
只能说,是我的身体。”
而当时真正主宰身体的人,是楚元戟!
所以,那个真正让楚元傲心悦,动了想要相守终生念头的人,其实是……
脑海中嗡嗡作响,一整个气血翻涌,楚元傲突然之间就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大脑中几乎只剩下了一句话。
当初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人,是占据了沐云歌身体的楚元戟。
是他的——弟弟。
顷刻间勃然大怒,饶是他再怎么做好了心理准备,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更加无法面对沐云歌那张脸,骤然转身,大踏步走了。
眼见着对方身影逐渐消失,沐云歌才搂了搂身上的斗篷,扬声道:
“他已经走了,你不跟着一起吗?”
少顷,转角处慢慢走出来一个人。
白姜荷一身绯红色斗篷,眼神复杂地望着沐云歌。
半晌,才憋出来一句:
“我还以为,你会跟我抢郡王。”
所以这段时间,她便安排人,甚至是自己亲自上阵,偷偷跟踪,时时刻刻监视着她,就怕她会暗中跟楚元傲有所接触吗?
听到这话,沐云歌笑了笑,眨了下眼:“你多虑了,我心里头已经有人啦。”
那个人,占据了她满满当当一整颗心,已经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说这话的时候,沐云歌满脸满眼都是真诚,没有半点欺瞒。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这是真心话。
白姜荷一脸复杂,正想说点什么,忽地脸色一变。
下一秒没有任何犹豫,扭头跑了。
留下沐云歌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顿了好一会儿,才蓦然笑出了声:“你这是有多吓人,都把她给惊跑了。”
“那是她自己胆小,跟我有什么关系。”
身后的嗓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
不等沐云歌回话,一双手臂伸过来,她已经跌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颗脑袋随之窝在了她的脖颈间,楚元戟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暗哑地喟叹:“歌儿,我不想做这个皇帝了。
不如我们去游历大江南北,可好?”
沐云歌笑:“好啊。”
当然好,只要他愿意,她就很乐意陪着。
可楚元戟始终是楚元戟,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便被寄予厚望。
从小被人耳提面命,不管他愿不愿意,都有需要背负职责和重任。
所以这话,沐云歌也就随便听听,随口一应,压根不当真。
楚元戟大约也猜出她没有当真。
毕竟,应得那么漫不经心呢。
拥住对方的怀抱,更紧了。
勒的沐云歌呼吸困难,却又无可奈何。
最终忍无可忍:“建章宫那些朝臣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楚元戟手臂稍稍僵了僵,嗓音低沉:“嗯,我知道。”
沐云歌:“他们骂我是祸国妖姬,红颜祸水。”
听到这话,楚元戟终于忍不住,笑了。
只是那笑里头,掺杂了难以言明的苦涩:“我倒希望,你真的是。”
若她真的是,能够无理取闹一些,不这么通透懂事,他反而不用为难了。
彻底不管不顾,跟她携手同行,真的就去游历大江南北了。
事实证明,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楚元戟最终还是毫无悬念地坐上了皇帝之位,因为楚元傲在第三天早上,突然毫无征兆地带着西北军一起,离开了京城。
一起离开的,还有白家人。
没人知道,前一天晚上,他曾跟楚元戟一起彻夜长谈。
那枚落入他手中的玉玺,重新回到了楚元戟手中。
但交回来的同一时间,也被用了一次。
楚元傲携着一份西北王的册封诏书,走得无声无息。
沐府。
大门口停着好几辆马车,上头满满当当地装着许多东西。
沐睿立在府门内,一张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新纳的姜姨娘站在他身边,正在温声细语地哄着。
只是越哄,沐睿的脸色便越是难看。
府门外头,指挥着下人们装行礼的向珍雁,却视若无睹。
甚至一直翘首期盼,在等着什么人。
直到远远地看见一辆宫里的马车行来,才笑逐颜开,一脸期待地往前迎了几步。
沐云歌一脸复杂地从马车上下来。
扫了眼已经收拾整齐的马车,虽然一早就得了信儿,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母亲……真的要走?”
闻言,向珍雁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语气倒是前所未有地肯定:
“嗯,要走。
你哥哥要随郡王去西北了,从此西北那边便是郡王的地盘,再与西晋没有任何瓜葛。
他还没有成家,娘亲不能让他一个人从此漂泊在外,得跟着一道去照顾。”
说着,顿了顿,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家女儿,试探道,“歌儿……真的不随娘亲一道走吗?
你也知道你父亲那个人……娘亲真怕你若是继续留下来,他又会利用你做些什么事情。”
毕竟在沐睿的眼中,沐家前程大过一切。
别说是一个女儿,就连她这个发妻,也是说舍弃就能舍弃。
这一点,向珍雁心中一早就明白。
只是以前懦弱,被贤惠女德所束缚,一直不敢直接面对。
如今终于跳脱出来,才放任自己离开依靠了大半辈子的夫君,跟着儿子远走高飞。
私心里,她还是希望女儿能跟着一起。
毕竟楚元傲对歌儿如何,儿子早就在她跟前说过了。
若是一道去了,必定不会辜负。
结果只问了一句,就遭到了沐云歌的拒绝。
她也不多做解释,淡然浅笑,只说了一句,却格外让人无力反驳:“我就不去了,娘亲你照顾好自己,和哥哥。”
“你啊。”
向珍雁唇角动了动,数度欲言又止。
最终却也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眼下朝臣们对云歌颇有微词,因为楚元戟不肯舍弃她跟楚元傲妥协,让他们觉着沐家嫡长女是个会误君心的人。
她若是继续留下,未必能有个好结果。
可自家女儿跟楚元戟之间的感情向珍雁看在眼里,知道拆不断,最终还是心有不甘地道:“以后你在京城,要好好的。
倘若,倘若他有欺负或者是对不住你的地方,尽管在西北找娘亲和哥哥。
还有你父亲,他若是再敢勉强你做任何事情,你都不必理会!”
女儿不省心,夫君同样让人心凉。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向珍雁除了殷殷的叮嘱,也再做不了别的什么了。
尤其最后一句话,她还是故意看着沐睿在说的。
夫妻两人大眼瞪小眼,曾经唯唯诺诺以夫为天的人,也胆子大了起来。
话到最后,向珍雁自嘲地笑了笑,又道,“算了,七皇子当众拒谏,宁可跟郡王分庭抗礼,也不肯放弃你,足以见得对你用心如何。
将来这皇后之位,必定是你的。
既如此,你父亲便不会薄待了你,往后还指不定怎么巴结呢。”
这么一想,反倒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了。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除了心底那点儿不平之外,更多的还是各种叮嘱。
听着倒也算得上是一个慈母的殷殷关切之心。
不过沐云歌听着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触,只是心不在焉地点头应下。
等对方说完了,又随着马车一起,将向珍雁送到了城门外。
沐睿虽然心有不甘,不过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也一块儿来了。
随着车队渐行渐远,他面色阴沉地盯着看了许久,随后才朝着沐云歌道:
“你母亲已经走了,如今宫里头又要忙活先帝葬礼,又要筹备新帝登基,难免杂乱。
你何时——搬回家里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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