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戟的语气愈加小心翼翼:“歌儿,我之所以记得李幼薇的名字,无非是因为她是李卫跟寇氏所生,绝无它意!你要相信我,千万莫生气!”
沐云歌:“呵。”
原本不气,站在气了。
没心情再去看什么月亮,她假意嗔怒,气鼓鼓地道:“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女子?”
“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女子。”
如今两人一体,楚元戟又岂会告知不到沐云歌真正的情绪?
她生没生气,他最清楚。
不过是借机话诨打岔,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不让沐云歌想那么多罢了。
这会儿气氛松懈了下来,他才又道:
“歌儿,我得出去一趟。”
都已经认识了这么长时间,沐云歌自然知道楚元戟是什么人。
加上现在出了赐婚的事,对方必然按捺不住。
是以,她也不意外。
当下便点了点头,“好。”
转身去衣柜拿了一套衣裙,就要往身上套。
楚元戟及时阻止了她:“歌儿,穿着裙子出门,会多有不便。”
沐云歌:“也对!”
说着,又在衣柜里头翻找起来。
这大半夜的,楚元戟不忍她继续这么熬神,想也不想便道:“要不然我来找吧?
大概得需要一套利落点儿的。
歌儿你先去休息,等我找到合适的,自己换好就是了。”
他说这话,完全是一时兴起,并没有去想太多。
等话出了口,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沐云歌此时身上穿着的,是中衣衣裙。
跟利落的衣服不配套。
所以要是换,便里里外外全都得换!
这没反应过来还好,一旦想到了这个问题……
意识深处满身戾气的人不见了,改成了面色爆红的尴尬。
楚元戟想也不想,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并不是想要刻意偷看你的身体。我只是,我只是……”
沐云歌:“……”
谢谢你。
这个解释,有了,还不如没有呢!
楚元戟的意识早就寄生在她的身体里头了。
因为此前压根没往别的地方去想。
加上也没真的发生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很多日常中的细节,都被两人给忽略掉了。
结果经过楚元戟刻意这么一解释……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暧昧了起来。
偏偏要命的是,就在这最为要紧的关键时刻,沐云歌脑子一抽,随着熟悉的空虚感传来,她竟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两人:“……”
更尴尬了。
明明是一具身体,可偏偏就有难以言喻,让人禁不住脸红心跳的气息,开始慢慢腾升。
下一秒,沐云歌当机立断装死。
楚元戟喊不动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衣服。
当初沐云歌一睁眼就是替嫁,去了定王府。
和离之后大部分时间又是在德仁堂和小院里头,住在这个后来新准备的院子的时候,并不多。
因此,楚元戟翻遍了她整个衣柜,也没找到一套合适要穿的。
只能喊了玉树,让她去找。
听完诉求,玉树直接去寻了一套夜行衣过来。
房门关上,楚元戟开始换衣服。
手指轻轻一抽,衣带便开了。
中衣底下是小衣,还有……底裙。
他若想穿夜行衣裤,就得全脱换了。
沐云歌在意识里倒吸凉气:“我说,你别太离谱。等我出来!”
楚元戟:“……”
他也想交出身体控制权,但,就是交不出去。
心里头本来就发虚。
听到沐云歌的喊声,更虚了。
唇角嗓子皆发干,连声音,都快要出不来了:“歌儿,我……”
心跳的很快,有点要失常了,怎么办?
这份异常,沐云歌自然也感觉得到。
可眼下又毫无办法。
只能狠狠咬牙:“你,动作麻利点儿,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
原本得到了她的允许,应该是终于可以轻松点儿了。
结果楚元戟反倒是更加紧张了。
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对自己搁在心尖上的女子,自然会有渴望。
但,却绝不是这样的时刻,以这样的姿态!
思及此,他经不住一脸苦笑。
下一瞬,楚元戟当机立断扯了床帐一条带子,蒙住了眼睛,然后喊了外头守夜的天竺进来。
“进来!帮你家小姐换衣裳。”
天竺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只看着“自家小姐”蒙着眼睛,奇奇怪怪的样子,一边帮“她”解衣带,一边关心道:“小姐你怎么啦?是眼睛不舒服吗?要不然奴婢帮你看看?”
衣襟已经半解。
楚元戟察觉到这丫鬟居然真想扯开自己眼睛上的布带,狠狠一巴掌拍了过去,抽在了天竺手背上。
他冷声喝道:“让你换衣服,你只换衣服便是!”
语气含着冰渣子,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天竺扫了眼自己被打红的手背,一下子吓住了。
小姐,她家小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了?
直到她的目光,不期然地落在对方红的,快要滴血一般的耳朵上面。
天竺:“?”
所以小姐这是,害羞了?
因为要换衣服,所以害羞?
可这是她自己的身体啊!
什么样的心理,能生出这么别扭的情绪来?
呜呜呜呜,她家小姐,变得不正常了……
躺在意识深处的沐云歌:“……”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猜!
虽然眼睛被蒙住了看不见,但自家丫头稀奇古怪的的情绪,她还是感觉到了。
有点滑稽,有点想笑。
但一想到,这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
算了,还是不笑了。
怕一不小心声大了,损阴德。
两刻钟后,一身劲装的“沐云歌”出了门。
仔细看,粉面上还带着几分可疑的红。
不过行动倒是利落的很,不过几个眨眼间,人已经掠出去老远。
楚元戟没走正门。
沐相府的院墙虽然高,倒也难不住他。
几个飞跃,人就在外头了。
也没着急离开,而是找了个阴影处,藏了进去。
半刻钟后,又有一道身影跃了出来。
确定对方只是一个人之后,楚元戟眉眼一沉,当机立断攻了过去。
对方反应也是极快,立马后退。
防守的同时,瞅准时机进攻,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已经你来我往交手了数招。
两人平分秋色,不分伯仲。
大概没想到对手这么强,后面那个人影有些着急,手底下发了狠。
步步杀招,直直将楚元戟往月光底下逼。
直到一缕清晖落在他的脸上,看清那张明若皎月的脸,他才一下子愣住。
“你?”
楚元戟早就猜到对方是谁了。
交手,只是为了确定罢了。
这会儿也不着急搭话,就冷冷清清地立在那里,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一时呆滞的楚元傲。
头顶月光如霜,映衬得他整个人有了别样气质。
沐云歌那张脸本就出众。
此刻多了一股子矜贵疏离,越法让人移不开眼。
两人刚刚才交过手。
惊艳于此时眼前人的英姿飒爽,楚元傲久久回不了神。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那种赤裸裸的眼神,一下子就引起了楚元戟的不满。
冷冷道:“你偷偷摸摸跟着我,究竟想做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楚元傲这才蓦然惊醒,忙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罢了。”
他知道“沐云歌”半夜出府,本来是打算暗中跟随的。
没想到她警惕性这么强,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他解释的心急。
话出了口,对上对方冷淡的目光,才突然意识到之前两人之间还发生过不愉快。
顺势抬手掩唇,以咳嗽为由绕过这个不愉快的点儿,“你若是想做什么,跟我说便是。
我自会代劳。”
话毕,看对方完全一副无动于衷的架势,他颇感无力,终于冷静了下来。
“你也不用多想,如今我们结盟,于公于……私,我都不想你出事。”
心知这个解释多此一举,他还是说了。
最后面色微柔,突然又道:“你,别难过。他既能娶旁人,你自然也会有别的选择。”
楚元戟:“……”
原来还真就有人,能把厚颜无耻不要脸表现的这么淋漓尽致!
真不愧是他那位好父皇的种!
半点没考虑到他这腹诽,是把自己也给骂了,楚元戟冷嗤:“想多了,我没什么好难过的。”
赐婚非他所愿,她的歌儿才不会将这种非他本心主导的事情,放在心上呢。
别看他静静地听完了对方那些话,看似面色无异,实际上楚元戟心底冷气肆意流窜。
明知道歌儿讨厌他,还这般上赶着献殷勤。
楚元傲这种言行合一的撬墙角行为,真让人恼火。
想刀人的心,真的是藏不住的。
他想打架!
不过嘛……
终究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楚元戟眼神微闪,似笑非笑:
“此话,当真?我想做什么,你都愿意替我动手?”
楚元傲惑于表面,自然看不出他的异常。
只听到眼前的人终于松了口,也跟着松了口气。
认认真真地应:“当然。”
一个多时辰之后,兵部尚书府。
前脚两道黑影相继越过府墙逃了出来,后脚府门大开,上百府兵举着火把往外追。
“抓贼人,抓刺客!”
脚步声混着喊声一起,在宵了禁的安静街面上,格外震天响。
气势是有了。
无奈前头两人身手极好,纵然这么多人,也是压根追不上。
这边楚元戟两人自然不会无脑给人带路,再去沐相府。
几乎刚一出来,便不约而同地朝着城门口方向去。
原本跑的也算轻松。
眼见着巍峨城门都出现在视线中了,前方宽阔的街面上,竟慢慢悠悠出现了一道人影。
对方面色冷峻,手持长枪。
楚元戟扫了一眼,面色便寒了下来。
兵部侍郎段崇溯,他跟这人,还真是恩怨纠缠,颇多!
一旁的楚元傲也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将身边的人往自己后头护。
明明只要出了城,就能暂时安全。
他们夜闯兵部尚书府的事,也不会牵连到旁人身上。
谁知居然出了这样的意外。
眼下前有阻拦后有追兵,等回头再惊动了守城军,事情就麻烦了。
他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几分肃色。
慎重道:“这人不好对付!我手下有人曾跟他交过手,折了。所以我们想要相安无事地闯过去,需得联手绕过去,不必恋战!”
这话本来没什么毛病。
哪知他这边刚刚低声说完,拦住去路的段崇溯,便开了口:
“好久不见。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不知道沐小姐——这还打算要去哪里?”
楚元戟:“……”
楚元傲:“……”
不必恋战的法子,行不通了。
是真的猜中也好,胡诌也罢。
从段崇溯点出沐云歌身份的那一刻,事情便没法善了。
楚元戟嘴角带上了嗜血的笑,“刷”地一声抽出了手中的剑。
“使全力吧。”
这是他第一次跟楚元傲联手出招。
此前两人也有交手的时刻。
不过各自抱有目的,都有所保留。
此时全力以赴,几乎一出手便是华光闪现,人影浮动。
逼得段崇溯连连后退,应付吃力。
不过,他也不赖。
能得楚道行重用,能被楚元烨安排成为暗棋,能在短时间内迅速爬上兵部侍郎高位的人,本身就有实力在。
以一敌二,除开一开始的忙乱,他迅速调整状态,也能勉强招架一二。
自知有差距,他也不硬拼,旨在拖延等待援兵。
只不过这边皇家两兄弟,压根就不给他留那个机会罢了。
在三人交手进入白赤化,胜负将分的时刻,楚元戟突然逼近段崇溯,快速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下一秒段崇溯蓦然瞪大眼睛,睚眦欲裂:“你,你究竟是……”
“噗”,长剑入体,贯穿要害。
下一刻,楚元傲手起刀落,彻底断了所有的隐患。
与此同时,前方城门处,也有数十官兵举着火把迅速包抄过来。
楚元傲见状,面沉如水:“守城军也得了信儿,现在要怎么办?”
楚元戟脸上还沾着血。
眉眼之间满是不在意的笑:“当然是——直接拼了。”
楚元傲:“……”
此时此刻,眼前的人肤色胜雪,点缀几抹红。
佐以漫不经心的笑,像极了从地狱归来的罗刹女。
惹人魂牵梦萦的同时,也让他滋生出了一点心疼来。
如此尤物,不该陨落在这里……
一念所及,楚元傲骤地咬着牙开了口:
“那若是,拼不过呢?”
眉眼之间,竟全是豁出去的架势。
楚元戟读懂了,对方想要舍身保自己的意思。
理智上很赞同,但是感情上……不太行。
这是歌儿的身体。
他不能瞒着她,欠下这样的债!
掀唇,满不在乎地笑:“拼不过就加入,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
说完,不再给楚元傲啰嗦的机会,收剑,朝着街角阴影处奔去。
楚元傲:“……”
对不起,所以究竟是怎么个加入法?
他是真不懂啊!
求教!
这一晚的兵部尚书府,以及城门口,乱成了一锅粥。
而沐云歌的这一觉,则是睡的痛苦无比。
明明一晚上半点意识都没有,梦都没做一个,可第二天早上愣是起不来。
还是天竺记挂着她昨晚说,今天要去看夫人的话,一连进来了好几趟。
前后断断续续地叫了快一个多时辰,床上的人才终于有了点儿要起身的意思。
随着意识回笼,沐云歌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身体不太对劲。
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首先嘴一张,直直喷出了一口血来。
将近身伺候的天竺吓了一大跳:“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好端端地吐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别声张。”
沐云歌嘱咐了一句,沉着脸给自己把脉。手指搭在腕上,不消片刻心底微凉。
伤的不轻。
楚元戟的杰作。
所以,这人昨晚是干嘛去了?
用她的身体打家劫舍了吗?才能伤成这样!
外伤也就算了,主要是内伤有些棘手。
五脏六腑皆受到重创,难怪她连起身坐这么一会儿,都觉着艰难。
在脑海中喊了好几声,楚元戟却都没回应。
她也不敢怠慢,赶紧让天竺出去守着。
自己则是进了医疗室。
外伤好处理,内伤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只能慢慢调养。
好在还有特效药可以服用,静等药效起了,她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等再出来时,整个人看上去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倒也没有别的异样。
天竺很有眼力劲儿,见状也没再多问什么,动手为自家小姐梳妆。
两三层胭脂扑上去,很快也就看不出什么来了。
收拾完毕,正要换过衣裳出门,玉树表情凝重地匆匆而来。
不等沐云歌问,便直直道:“小姐,大理寺有人来了府里头,指名说是要见你。老爷让人传话,教你去花厅。”
大理寺?
沐云歌眉心莫名一跳:“有说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吗?父亲也在?今日没出门?”
玉树摇了摇头:“刚走,离府之前让人传的话。”
说着,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嗓音,“传话的人没说是因为什么事,不过奴婢在进来之前打听过了,前头那边的消息是,大理寺有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
带了人。”
原来是出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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