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院高墙耸立,约莫十丈有余。
沐子胥拽上沐云歌的纤臂,纵身一跃,不费吹灰之力地轻松跃上高墙,顺着高墙直接翻上了屋顶。
沐云歌咽了咽口水,从屋顶朝下望,要是脚下打滑摔下去,不摔断胳膊也得摔断腿。
就在她心惊胆战之时,沐子胥意味深长的嗓音从耳畔传来——“她进了定王的房间了。”
沐云歌顺着兄长手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林月娇和一道丰腴的身影推门进屋。
原本还有些恐高的她,暗暗提着一口气,忙不迭地压低身子放轻脚步,从屋顶上方靠近楚元戟的那间屋子。
沐子胥也紧跟了过去。
沐云歌和沐子胥压低身子伏在屋顶上,男人使用三分内力,悄无声息地拨开了半块瓦片,正好能将屋子里景象一览无余。
此时,楚元戟并不在屋内。
屋里只有林月娇和一位妇人,那妇人正是沐云歌之前在厅堂里见面的那位。
妇人肤色白嫩,体态雍容,举手投足却都透着满满的风尘味道,像极了青楼里的老鸨。
“月娇小姐,再美的女人也有风华无存的一天,老爷这样的安排也是为了你好,你就乖乖听话,日后的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
声音飘到屋顶,沐云歌秀眉微蹙。
这妇人口里的老爷,应该就是林大人吧?
就在这时,林月娇的轻声传来:“红姨,你也知道我虽然冠了林姓,但与林府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为了感恩老爷当年为我赎身改籍,那个时候起我就打定了主意,这辈子都要跟着老爷。老爷不肯收我入房也就算了,现在却要将我推给定王……”
林月娇说着,潸然泪下。
她容貌出众,又弹得一手好琵琶,曾落入过扬州青楼,卖艺不卖身。
当年,途经扬州的林高羽被月娇弹奏的琵琶声吸引,他素来通晓音律,惜知音人。
于是,林高羽大手笔地帮月娇赎了身,还利用职务之利篡改了她的贱籍。
月娇早已无亲无故,也无处可去,最后便跟着林高羽回到了黎州。
这一晃,眨眼就过去了五年。
“哎哟哟,我的姑奶奶……这怎么又哭上了?一会儿哭花了妆,见了定王可怎么收场?你这不是让红姨为难么?”
红姨白白胖胖的短手拿起绢帕,急得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着好话哄她:“老爷怎么舍得把月娇小姐推给定王,这不过只是权宜之计,全都是为了京城里的那位……只要京城的那位得了势,老爷将来势必平步青云,月娇小姐依然还是林府的小姐,一辈子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林月娇的抽泣两声:“话虽是这么说,可月娇毕竟是清白之身,若真被定王破了身子,日后……我还有什么颜面再见老爷?”
听到这儿,屋顶上的沐云歌和沐子胥也差不多捋顺了林月娇和林府的关系。
沐云歌眼睛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从林月娇的自述不难听出,她对林高羽是既感恩又爱慕。
像她这样年纪不出二十的漂亮姑娘,怎么会喜欢一个年纪足够当她爹的男人。
而更让沐云歌奇怪的是,林高羽的眼神分明流露出好色,月娇姑娘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在他身边呆了五年,怎么可能还是清白之身?
不过,妇人提到的京城里那位的身份,沐云歌倒是已经知道了,她们说的人是五皇子。
林高羽果真为了帮五皇子楚元衡铺路,要搞小动作了!
红姨正想要开口,忽闻门外传来两长两短的敲门暗号。
妇人杏眸凛然,来不及再耐着性子哄月娇,她急匆匆地塞了什么东西到月娇的手里,压低嗓音丢下一句:“你只要今晚侍候好定王,再多哄他两日,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算到手了。”
屋顶上,沐云歌兄妹二人借着月色,看见远远地有人正向南院靠近。
月色如华,洒入院中的池水里,漾得一片波光粼粼。
红姨急匆匆地从屋里离开。
院外的高大身影渐行渐近,沐云歌他们在屋顶上,已经能清楚分辨出是楚元戟带着随身亲信走进了南院。
她再垂头望向屋子里的林娇月,只见林娇月走到铜镜前,目光发直地轻轻整理着发髻,顺手再捋了把身上的轻纱罗裙,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
楚元戟高大挺拔的英姿出现在房间里。
当他推门而入,发现自己的房间里有个陌生女人时,眉心微微蹙紧,眼神也在瞬间变得冰冷。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本王的房间?”
杜随正要上前,打算将人撵出去。
却见楚元戟微抬起手,淡淡阻止了他。
林月娇此时的神色倒是镇定了下来,她拾起放在一旁的琵琶,微微俯身行了礼,纤腰细柳,如同行云流水般温婉动人。
“小女子月娇略懂音律,奉我家老爷之命,来为定王殿下弹奏一曲,以消解长途跋涉的疲乏。”
她微垂着头,并未急着靠近男人,反而抱着琵琶坐到了离男人更远的位置。
欲擒故纵,故拒还迎。
这一刻,沐云歌突然有种感觉,这位月娇姑娘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柔弱简单。
楚元戟正还想开口,一根弦音响起,清婉的旋律从娇月姑娘的指尖倾泻而出,顿时让男人微启的薄唇轻轻闭合。
沐云歌从半块瓦片的空隙之间,将这画面看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男人也在瞬间被林娇月的琴音折服。
林娇月的这一手琵琶,确实弹得出神入化。
她的素手只是轻轻一拨,逸出的旋律就能让人置身于各种情绪里。
时而委婉轻转,时而慷慨激昂,千姿百媚,变幻无常。
沐云歌忍不住再多看一眼林娇月,只见她怀抱琵琶半遮面,眉心赤红的花锢更添妩媚,就连沐云歌同为女子,也不禁为她的美貌和琴技吸引,更何况楚元戟是个男人。
这琵琶的旋律,令人如痴如醉,就连同在屋顶上的沐子胥也全神贯注地沉浸其中。
沐云歌几次想提出离开,却不好打断兄长的雅兴。
直至一曲终落。
哐——弦音在尾声突然发出一声闷音,琵琶弦突然断了一根。
林月娇指尖渗出了鲜红的血色,她突然尖叫一声,脸色惨白的闭上眼睛。
“民女见不得血,见了血就会头晕目眩,可否请定王殿下……帮我包扎一下伤口,绢帕就在民女的衣襟上。”
这么娇柔楚楚的声音,就连沐云歌这个女人也不由心尖一颤。
“好啊!”
楚元戟醇厚低沉的嗓音传来。
沐云歌的脑海里不禁联想起,楚元戟刚才听林月娇弹琵琶时如痴如醉的神色,心里几乎已经笃定,定王这次怕是真要栽在女人的温柔乡了。
她轻轻拍了拍沐子胥,眼神示意他一起离开。
虽然,林高羽是利用美色想要拖住楚元戟赶往疫区。
但他却并不知道,楚元戟在进入黎州城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故意留在黎州城吸引天罗宗的视线。
而楚元戟的决定,与林大人的目的,正好不谋而合。
接下来的激情戏,沐云歌实在没有兴趣再继续看下去了。
就在她掉头想走时,沐子胥却一把攥住了沐云歌,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沐云歌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拗不过兄长。
她清冷的雾眸朝下瞥了眼,正好看见有个男人绷着脸,默默走到林月娇的面前,为女人包扎手指的伤口。
而这个男人却并不是楚元戟,而是素来话少被欺负的莫言。
刚才,楚元戟虽然口里答应了林月娇,身体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只用眼神淡淡扫了眼身后的杜随莫言。
仅仅一记眼神,杜随莫言便领悟过来王爷的意思。
二人面面相觑,显然谁都不愿意接下这个差事儿。
杜随干脆利索地将莫言推了出去。
虽然林月娇闭着眼,但屋里寂静得连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莫言的脚步声一响,便也没有退路了。
他只好冒充王爷走路的节奏,迈着沉稳矫健的步伐,走到了林月娇的面前,绷着冷脸开始帮她包扎。
看着莫言委屈且狼狈的动作,杜随掩嘴偷笑。
就连屋顶上的沐云歌看见,也差点失声笑出来。
楚元戟鹰眸的余光,淡淡朝着屋顶的方向瞥了眼,未露声色。
很快,莫言便帮林月娇的伤口粗糙包扎好,一根葱指硬生生被他包成了粽子。
还没等他的大手撤回来,只见女人香软的娇躯已经靠了过来。
林月娇紧闭的杏眸并未睁开,一把紧紧搂住了莫言的腰:“都说定王金戈铁马,是条硬铮铮的汉子,没想到包扎起伤口……动作如此温柔,一点儿也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粗鲁……”
刹那,莫言的后背立得僵直,一时间紧张的手臂悬在半空,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若是让小玉知道了这事儿,只怕婚事就要黄了!
堂堂七尺男儿,想到这样的后果,他不禁吓得脸都白了。
这会儿,杜随再也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闻声,林月娇也倏地睁开秋水般的眸,她顺着声音望去,正好撞进了楚元戟那双似笑非笑的邪魅鹰眸。
她不是正窝在定王的怀里吗?莫不是见了鬼……
吓得林月娇瞬间杏眸瞪如铜铃,差点惊掉了下巴。
还没等她回神,莫言已经嫌弃的一把推开了她。
这会儿,林月娇又羞又窘。
楚元戟似笑非笑的嘲讽声扬起:“林高羽在官场上也混了几十年,怎么一点儿进展也没有,如此老套的美人计,本王刚进门就识破了。”
既然被定王识破了,林月娇也不必再遮遮掩掩。
她莲步缓缓地走向楚元戟,突然伸手轻扯了下腰带,外袍自双肩膀轻轻滑落……
这一幕,惊得杜随和莫言都不由的同时撇开脸,不敢直视。
楚元戟同样也撇开头,眉心紧锁。
“姑娘不过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本王不想与你为难,也请姑娘自重,自行离开。”
男人的话说得很清楚,已经下了逐客令。
林月娇却出奇不意的突然掏出什么,朝着楚元戟的心口刺去。
“当心——”
屋顶上的沐云歌,几乎是脱口而出。
林月娇突然听见有陌生声音从屋顶传来,有刹那的失神。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元戟将她制服,并将女人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
“刀上抹了剧毒,看样子……林高羽是想置本王于死地呀!不知道这是他的主意,还是京城那位的意思?”
此时此刻,林月娇的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肚兜和亵裤,酥白的肌肤嫩得几乎能挤出水。
如此诱惑人心的尤物,杜随莫言都不由心惊肉跳。
楚元戟却视若无睹,只是饶有兴趣的细细打量着利刃上的剧毒颜色。
他半眯起狭眸,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薄唇轻启:“你们兄妹俩看了半响的戏,不下来饮杯茶么?
沐云歌刚才那一句当心脱口而出,就知道自己铁定是暴露了。
但是这会儿听男人的口吻,看样子是早就发现他们了。
既然被发现了,沐子胥也不再遮掩,直接撩开两片瓦,拽着妹妹就从屋顶直接跳了下来。
沐云歌惧高,吓得目眩头晕,赶紧闭上了眼。
沐子胥只觉手腕一麻,妹妹已经落入了定王的怀里。
熟悉的淡淡龙涎香,飘入沐云歌的鼻尖,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已然是楚元戟那张俊逸出尘的面孔。
男人的喉间逸出一声闷哼,沐云歌突然意识到,应该是刚才抱她的时候,牵扯到了男人肩胛后面的伤口。
虽然经过几日的休养,楚元戟的伤口愈和了许多,不过暂时还是不能太用力,也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可当着林月娇的面,她也不方便提到男人的伤。
沐云歌脸颊微热,嗓音压得极低:“定王,快放我下来!”
楚元戟的唇几乎紧贴着她的耳后根:“不放!除非你告诉本王,为何明知道有别的女人想要轻薄本王,却不但不知会于我,反而躲在暗处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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