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沐府的路上,沐云歌提前交代好,让天竺玉树回府后切莫说漏了嘴。
马车刚停靠在府门口,就看见了牡丹阁的丫鬟红桃脚步匆匆地从府里出来。
“大小姐……你回来得正好,夫人说有重要的事情,让奴婢去德仁堂请大小姐回府商议!”
沐云歌原本也正要去牡丹阁辞行,没想到娘亲也要找她。
她眸底划过疑色,莲步迈入府门的同时,一边问:“可是我娘又收到了兄长的来信?”
这几日,沐云歌一直盼着青州传来消息,向氏亦是如此。
红桃点头跟上她的步伐,轻声禀报:“夫人收到大少爷的来信,就一直在屋里来回踱步,看起来忧心忡忡。”
沐云歌看了看日头,约莫再过半个时辰,楚元戟就要来沐府要人了。
她得赶在这之前收拾好行囊,最好不要令妇人生疑。
“天竺玉树,你们回清水阁收拾行李,我去见娘亲。”
她雷厉风行,步伐果断地朝着牡丹阁的方向而去。
向珍雁的房间,南北通透,清雅明亮,收拾得整整齐齐。
房门是打开的,沐云歌走到门口便一眼看见了十指交缠,紧张地来回踱步的妇人。
“歌儿,你可知定王就要前往西北的消息?”
闻言,沐云歌被惊到了!
“娘是如何知道定王要去西北的消息?”
就算是沐云歌,若非定上找上门刁难于她,她也不可能这么快知道这个消息。
但向珍雁足不出户,她能得到这个消息,着实让沐云歌感到惊奇。
沐云歌的脑子里很快便闪过一道猜测:“莫不是……兄长寄来的信里提到的?”
除了这个可能性,再无其它。
果不其然,向氏点了点头:“子胥说,定王奉陛下之命前往西北抗疫赈灾,途经青州时,子胥便会随军一同赴往西北,他这是要借着赈灾的时机,亲自到西北去寻找你爹的下落。”
听完沐氏的话,沐云歌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
兄长怎么会知道定王要前去西北抗疫赈灾?而且还能如此及时地将消息传回沐府?
就算是飞鸽传书回京,路上也要耗费近日光景!
除非沐子胥是半仙,提前早就算到了陛下的旨意!
要么……就是这个主意根本就是沐子胥策划的!
沐子胥将西北的疫情拟成奏折上书到朝廷,并推荐定王赴西北平疫,更是毛遂自荐,从青州出发助定王平疫一臂之力。
若是如此一来,整件事情就说得通了!
向氏压根儿不知道女儿的心里在想什么,见沐云歌半一句话,她心里更急了。
“歌儿,你究竟有没有听到娘说的话?”
沐云歌这才回了神,莞尔浅笑:“娘,我听着呢!”
向氏秀眉紧蹙,紧接向女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西北虽为皇土,可娘早就听闻那里的百姓官兵只认西北王,就算是皇上的旨意在西北也未必管用。歌儿,你爹自从进了西北境地,便消息全无,倘若你哥哥再出什么意外,娘……真的就没法活了!”
沐云歌的柔荑,覆上妇人的手背,轻拍两下:“娘放心!有女儿在,兄长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向氏还没来得及舒口气,猛地恍过神来:“歌儿的意思……莫不是你也要前往西北?”
妇人刚才还在担忧儿子,这会儿得知女儿也要前去西北,眼神里写着一万个不答应!
“娘放心,女儿并非孤身前往。而是随定王赈灾的军队一同前行。”
“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去西北那样的地方……
”
向氏连连摇头,说什么她也不能答应。
沐云歌黑睫忽闪,故作轻松:“娘,与其让兄长独行西北涉险,不如女儿同行前去,这样也能助兄长一臂之力,尽快寻得爹爹的下落。再则……此番有定王赈灾的大军同行,娘真的不用担心女儿的安危。”
她说得极其轻松自然,向氏的眼神也变得飘忽闪烁,看得出内心有所松动。
大概是因为听说定王的军队随行,才让妇人安心不少。
京城里谁都知道,定王带出的精锐铁骑,战无不胜。
只是……妇人还有其他的担忧。
“歌儿,你刚拒绝了定王的提亲,娘担心……”
沐云歌轻轻拥抱紧妇人,拍拍她的后背,如同哄三岁孩童一般的温柔:“娘,定王大人大量,才不会对拒婚之事耿耿于怀……”
不会才怪!
心胸狭窄、肚量小,以人软肋威胁,这都是定王的常规手段。
沐云歌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却还得昧着良心在妇人面前说他的好话。
无非是不想让娘亲担忧。
向珍雁在女儿的软磨之下,神色明显软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正在这时,忽闻有丫鬟在门外通传——“夫人,管家传报……定王殿下带着大批人马在府门外,说是约定好来接大小姐起程!”
向珍雁杏眸微亮:“定王殿下来得正好,娘有话要当面问他。”
倘若真如沐云歌所言,那妇人自是不用过于担心,可万一并非如此……
当沐云歌听说楚元戟已经到沐府大门的那刻,心里咯噔一下,这男人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万一他当着向氏的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就在沐云歌心生愁绪的这会儿,向珍雁已经率先出了牡丹阁,在丫鬟的陪同下,疾步朝着府门的方向而去。
沐云歌也不敢耽搁,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沐府门外,楚元戟换了一身铠甲戎装,负手立于马前,五官如刀刻般俊美刚毅,整个人从骨子里散发着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臣妇参见定王殿下!”
还没等沐云歌追上妇人的步伐,她已经走到男人面前行了礼:“歌儿说她想随定王的赈灾军队同行前往西北,民妇斗胆恳请定王殿下,一路上能多多关照歌儿。”
沐云歌站在妇人身后,微微颔首,神色说不出的紧张和尴尬。
楚元戟刚毅的唇角微微下沉,静谧的鹰眸深处有墨色涌动。
他的眼神从沐云歌微泛着酡红的脸颊一扫而过,未动声色。
沐云歌下意识地紧了紧手指,直觉从男人嘴里不会吐出什么好听的话。
就在这时,楚元戟沉稳淳厚的嗓音扬起:“请沐夫人放心!”
言赅意简!
虽然只有几个字,但好歹还算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向珍雁还想再说什么,沐云歌识趣地抢先一步,拦住了她。
“娘,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您就安心在府里等着女儿回来。”
说到这儿,她倾身靠近妇人,压低嗓音又多说了句:“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爹的……”
向珍雁瞅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上百辆马车运载着赈灾物资,浩浩荡荡。
她知道赈灾之事兹关重要,不能耽搁了行程。
“也好!你这一路有定王的照应,娘也放心了。
”
这会儿,天竺玉树也已经简单收拾好了行李,装运上了马车。
沐云歌登上马车,和妇人挥手告别。
直至马车随着大队人马渐行渐远,妇人的身影消失在沐云歌的视线里。
马车平稳前行,沐云歌的心情却不再平静。
她的脑海里闪过刚才在沐府门口,楚元戟在回答妇人的问话之前,深凝向她的那一记眼神。
显然,楚元戟清楚看出了她神色的慌乱和紧张。
但出乎沐云歌意料之外的,还是男人的回答。
楚元戟并没有当着妇人的面,戳穿她善意的谎言!
沐云歌突然有些猜不透这位定王殿下了。
忽然感觉到匀速行驶的马车突然慢了下来,也打断了沐云歌的思绪。
她撩开马车的窗帘朝前眺望。
不远处,有几道身影伫立在城门口,正好挡住了楚元戟他们出城的路。
天竺轻声嘀咕:“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连定王殿下赈灾的军队也敢拦下?”
沐云歌定睛一瞧,站在城门口拦下队伍的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白旭琨,带着他的宝贝女儿白姜荷。
此刻,白旭琨的脸上依然挂着招牌的笑面佛脸,不知都和楚元戟说了些什么。
而站在他身边的白姜荷,目光不经意瞥间,正好从马车窗口与沐云歌的目光相对。
白姜荷的神色怔愣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面色难掩惊慌地伸手指向马车的方向,在白旭琨耳边说了什么。
沐云歌迅速放下了窗帘,不过她知道白姜荷已经认出了自己。
白家父女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就是沐云歌,突然看见她和楚元戟一行出城离京,肯定会心生疑窦。
就在这时,她已经听见了白旭琨的声音渐行渐近。
“定王此番前往西北,除了赈灾粮药,下官并没有听说还有女眷同行?”
白旭琨苍劲的嗓音依然透着笑,这笑音却听不出半丝温度。
楚元戟冷声道:“本王征用了德仁堂的神医姑娘一同前往疫区,白大人莫非有异议?”
“下官不敢。不过……如果定王殿下需要大夫,老夫倒是可以为定王殿下举荐几位,这位神医姑娘看起来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自是不如年长者面对疫情有经验,况且她还是个哑巴……”
“不必!白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西北疫情严峻,这些粮药都需早日送到疫区才是,本王就不便再与白大人继续寒暄……”
楚元戟的声音紧跟着逼近,清晰落在马车旁。
显然是男人抢先一步,拦下了意欲一探究竟的白大人。
白旭琨虽然心中生疑,但是楚元戟已经将疫情严峻做为借口搬出来,就算再借白旭琨十个胆儿,他也不敢再阻拦拖延下去。
“下官恭送定王殿下出城,盼望殿下抗疫顺利,能早日归来。”
坐在马车里的沐云歌虽然面色坦然,但刚才也还是虚惊了一场。
她猜不透白旭琨今日带着白姜荷拦截在城门见楚元戟临行一面,目的究竟何在?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如果沐云歌没有记错,楚元戟与白府的婚约还在。
马车再次徐徐朝前行驶,顺利出了城门。
城郊的路上,马车加快了速度,这是加快了行程,要尽快赶去西北疫区。
车上都备了干粮和水。
这一天下来,晌午和傍晚的用餐都如此解决。
沐云歌虽然不娇生惯养,但是吃了一天的冷硬面饼,胃实在是有些咯得难受。
天色眼看着要黑,楚元戟传令下去,让士兵们就在眼前的这片草地安营扎寨,休整一夜,明日再继续起程。
沐云歌和天竺玉树也下了马车,还分到了一张营帐。
但是需要她们自己搭建起来露宿。
偏不巧,沐云歌的胃突然痛了起来。
原本只需要吃两片胃药就能解决,可是药都在实验室,她现在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进去药。
“搭帐蓬这种小事儿,交给奴婢和天竺就好了,大小姐先坐到旁边歇会儿吧!”
玉树虽然手脚有些笨,但她有的是力气,正好与天竺的手脚灵巧互补。
两个丫头都不想让大小姐辛苦,信誓旦旦的一口应了下来。
其实搭建帐蓬的事情并不难,沐云歌以前读书时参加露营活动也有动过手,只是这会儿胃痛得额头上冒出了一身冷汗,根本使不上力。
她只能顺应了天竺玉树的话,坐在旁边的草地上,看着她们俩儿费劲儿的想办法搭营帐。
就在这时,一道冷声从沐云歌的头顶上方传来——“沐大小姐还拿自己当主子呢?别忘了本王的话,你可不是来享福的!想要睡个安稳觉,就得自己动手……”
楚元戟的目光紧接着瞥向搭建帐蓬还没找出头绪的天竺玉树,厉喝道:“你们俩个都住手!今晚这个营帐必须由沐大小姐独自搭建完成,否则你们三个就没有营帐可睡……”
天竺玉树两个人忙活了一盏茶的功夫,都还没能找出头绪。
这会儿听到定王下令,让沐云歌独自搭建起整座营帐,顿时傻了眼。
“王爷,这营帐的油布料子沉得很……”
玉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沐云歌清冷的嗓音打断了。
沐云歌倒吸一口凉气,忍着胃痛轻声道:“这帐营我来搭!”
她是担心玉树的话顶撞到定王,又会遭来无枉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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