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沐云歌看清楚出现在后院的人竟然是楚元戟时,神色先是微微一愣。
但她的脑子很快就回过了神。
定王能够行动自如地出现在德仁堂,看样子是已经逃过这一劫。
只是,沐云歌猜不出男人究竟是如何从三法司那里脱身?
她转念再一想,楚元戟毕竟是身份尊贵的七皇子,就算朝廷里有不少人想害他,但奋力要保他的人,也绝不在少数。
这就是皇权皇子身后,一只只看不见的手,一股股无形的力量!
沐云歌雾眸半眯,凝盯着朝自己步步逼近的高大身影。
“定王……不会是冲着民女来的吧?”
刚才于顺说,德仁堂的大门被官兵团团包围,点名了要她!
现在,沐云歌亲眼见到楚元戟等在后门,守株待兔。
显然这个男人是有先见之明,料准了德仁堂的人会通知她会从后门溜走。
四目相对,楚元戟淳厚沙哑的嗓音咄咄逼人:“本王的确就是冲着你来的!沐云歌……”
男人一字一句,重重念出了她的名字,意味深长!
晨光点点倾洒在他精壮高大的身躯,胜似白雪的华袍如水银流动,勾勒出男人高大完美的身形线条。
楚元戟岑薄的唇角虽然勾勒着笑,但却能让人清晰感受到,骨子里散发的冰冷邪魅。
沐云歌的直觉,男人来意不善!
她定定地凝着他,问:“定王究竟想做什么?”
楚元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半眯的狭眸隐隐可见的危险气息。
只见,他突然伸出长臂,掌心的力道一把将于顺从后门推了出去。
砰的一声响,门栓落下,木门紧紧关闭。
于顺在外面用力拍了几下门。
他似乎意识到无济于事,便再也没了动静,想必是绕转到前堂去了。
这会儿,后院门口只剩下了沐云歌和楚元戟二人。
楚元戟漆黑的墨瞳始终直勾勾地盯着沐云歌,英俊不凡的五官冷冽得令人不寒而栗。
他步伐缓慢,朝着女人步步逼近,依然沉默不语。
沐云歌在他骇人的目光逼视下,脚步不由自主地跟着后退。
她的后脚跟突然撞上硬物,才发现身后是墙,再也无路可退。
就在这时,对面熟悉的龙涎香,猝不及防地覆压而下。
楚元戟高大欣长的身体突然前倾,岑冷的薄唇,蓦地覆上她柔软的唇瓣。
突如其来的一记吻,让沐云歌惊傻愣住。
她片刻才反应过来,伸手用力抵住男人的胸膛,意欲推开楚元戟的同时,不忘奋力反抗。
不过,她的力量只是徒劳,根本奈何不了男人的侵犯。
楚元戟的薄唇带着惩罚的力道,在女人的樱唇蹂躏厮磨,火热的灵舌极有攻击力道,侵略入丁香小口的每一寸柔软。
忽闻嗯的一声闷哼——浓郁的血腥味道在沐云歌的口腔里弥漫开来。
但并不是她的!
楚元戟吃痛地皱紧了眉头,松开了女人的唇:“你敢咬本王?”
只见沐云歌突然立臂对向从他,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术剪刀。
这是她刚才帮常姑娘拆换伤药的时候,顺便带了一把手术剪刀在身上,没想到这会儿正好用来防身。
除了那次定王醉酒后无意识地强吻过她一次,这还是沐云歌头一回正儿八经地被人强吻。
她的心里如同有十几只小鹿乱撞,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冷静镇定。
那双清冷的雾眸深处,写满了戒备警色,一字一句:“定王若是再敢无礼,我真的会宰了你!”
刚才她在情急之下,重重咬了男人的舌头,才阻止了楚元戟继续侵略的举动。
舌头传来的痛感,让楚元戟再次皱紧了眉头。
他的神色森寒,如同千年寒潭,死寂的墨瞳盯着眼前的女人:“沐云歌,你……还真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可知伤了本王玉体,就足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会儿,沐云歌也逐渐冷静下来。
她手里的剪刀依然握得紧紧的,雾眸平静无波,淡淡出声:“是定王仗势欺人,非礼在先!民女不过是正当防卫,这事儿就算是告到三法司,民女也占理儿。不过民女猜想……定王这辈子恐怕都不想再踏进三法司半步了吧?”
沐云歌的声音轻细缓慢,却每一句都戳在了楚元戟的心窝子上。
这几日,楚元戟在三法司受审,也受了不少冤枉气。
他当然听得出沐云歌是故意提到三法司,故意要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这个狠心的女人!嘴可真毒!
楚元戟暗暗捏紧拳头,一咬牙:“好!本王现在不仗势欺人,我们就谈正事儿!”
他那双英俊邪肆的眼神,仿若深不见底的冰窟,冰寒彻骨。
沐云歌雾眸微垂,掩去眸底的一缕疑色。
定王突然冷沉着嗓子要与她谈正事儿,总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虽然心中忐忑,表面依然佯装镇定,再缓缓抬眸,沉稳反问:“定王与民女,能有什么正事儿可谈?”
沐云歌一口一声民女,刻意撇清了与男人之间的关系,语气也极是疏冷。
楚元戟脸颊抽搐两下,冷魅凌寒,同样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语气——“西北一带出现疫情,陛下派本王前往西北赈灾,本王决定即日起征用德仁堂,随大军一同前往疫区赈灾。”
闻言,沐云歌大吃一惊。
西北出现了疫情?
她的脑海里接连想到了楚元傲和沐睿都在西北,现在西北又传来消息出现疫情……
这一切只是巧合?还是西北现在就是多事之秋?
沐云歌看出男人是想借机与她为难,连征用德仁堂随军前往西北赈灾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脑子还真是灵光!
“定王似乎弄错了!我虽然在德仁堂坐诊,但并非德仁堂的人,就算你征用德仁堂为朝廷效力,此事也与民女扯不上半点关系!”
她风轻云淡地丢下这句,故作淡定地越过男人宽厚的肩头,正要离开。
却不料,楚元戟低冷的嗓音再度从她脑勺后上方传来:“就算你与德仁堂的这些人撇清了关系……可天竺玉树那两个丫鬟呢?她们的卖身契你也不打算要了吗?既然如此,那本王明日便将她们卖出去!”
沐云歌刚悬在半空的莲步,又缓缓落了下来。
她虽然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有双犀利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就算要卖,那也应该卖给我。定王别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会将天竺玉树的卖身契让我赎回来!”
其实,沐云歌心如明镜。
定王不过就是笃定抓住了她的软肋,知道她想护着那两个丫头。
她回过头,不愠不火,面色平静如水地盯着男人,一瞬不瞬。
沐云歌那双淡若清风的雾眸,在无形之间也带给了男人无形的压迫感。
楚元戟的心跳莫名加速了一拍,定了定神才稳住了心绪。
他那双深如暗海的眸,如黑夜星辰:“本王可以将天竺玉树的卖身契让你赎走,不过条件是……你必须随本王走一趟西北,等抗疫赈灾顺利结束,回京后那两个丫鬟的卖身契就归你了的!”
“定王坚持要让民女随你一同前往疫区,你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说男人仅仅是因为她的医术高明,沐云歌绝对不相信!
面对她清冷出声质问,楚元戟倒也并不避讳。
他理直气壮地瞪着女人,道:“沐云歌,本王没有任何目的,就是单纯的觉得……在定王府对你太好了,所以要把你带在身边继续差遣使唤!而且这一路你最好乖乖听话,别再惹恼本王……”
堂堂定王殿下,为了向沐府提亲一不小心给自己挖了这么大的坑。
眼前的这位沐大小姐不仅拒了婚,更是对他连半个字的关心也不曾有过!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枉楚元戟还心心念念的惦念着她,可是她却如此绝情冷漠。
楚元戟想到这件事,就不由的窝火。
不论是和离,还是提亲被拒,沐云歌让他这位定王在全京城百姓的面前,丢尽了颜面。
所以,楚元戟决定,从现在开始不会再惯着这个小女人。
沐大小姐让他丢的脸,他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最好的法子,就是把沐云歌绑在他身边,做奴做婢,任由他差遣使唤。
沐云歌听到这儿,已经大致听明白了楚元戟的用意。
这男人不过是愤意难平,想要拐弯抹角刁难她罢了,说是随军赈灾,其实不过就是要拿她当作使唤丫鬟。
沐云歌虽然可以拒绝,可是男人刚才提出了这是交换天竺玉树卖身契的唯一条件。
她垂眸沉思了好一会儿,再抬眸凝睛望着楚元戟:“既然如此,那还要请定王白纸黑字立下字据,我便答应你的要求!”
虽然知道定王是有心要刁难自己,但为了天竺玉树,沐云歌还是咬牙应了下来。
不过,她也是有私心的。
沐睿已经近半月没有消息,沐云歌也想趁着这一趟随军赈灾的机会,寻找打探沐睿的下落。
楚元戟虽然是有意用天竺玉树的卖身契逼女人就范,可是当看见沐云歌一口答应下来时,他漆黑的墨眸还是微闪过异色。
为了两个丫鬟,这个小女人还真敢应了他!
可是,楚元戟再转念一想。
岂不是他在沐云歌心里的地位,还比不上两个小丫鬟?
男人的心情,瞬间变得更糟,脸色更加黑沉!
楚元戟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好!本王答应你,白纸黑字立下字据!”
于是,沐云歌带着男人来到了前堂,看着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的医馆大门,还有吓得战战兢兢的德仁堂伙计,不由秀眉微蹙。
“顺子,拿纸墨给定王殿下。”
于顺从后院绕到前堂,刚进门就被官兵们堵在了这里,说是没有定王的应允,任何人都不准离开半步。
直至这会儿看见沐云歌安然无恙的出现,于顺才松了一口气。
他赶紧拿了纸墨和笔,摆放在柜台的桌案上。
楚元戟上前,龙飞凤舞的几笔大字,刚柔并济,笔尖疾飞,半盏茶不到就将立下的字据塞到了沐云歌的手里。
“字据本王已经立下了,一个时辰后本王到沐府接人。”
男人虚眯的冷眸深凝她一眼,冷嗤着转声离去。
随着楚元戟一挥手,聚集在德仁堂门口的兵马紧跟着撤走,瞬间恢复了以往的清静。
常大夫急着上前,担忧地望向沐云歌:“老夫现在……不知能为神医姑娘做什么?”
“常大夫,我怕是有段时日不能来德仁堂坐诊了。常姑娘的伤势恢复得不错,我再配些药回头让府里的人捎送过来,你也不要过于担心……”
沐云歌知道常大夫只有湘玉这么一个女儿,定会心急如焚,于是先宽慰了他,让他不要担忧。
常大夫皱紧了眉头:“神医姑娘宅心仁厚,你帮湘玉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可是老夫眼看着神医姑娘遭到刁难,却无能为力……实在是惭愧!”
“胳膊拧不过大腿,民斗不过官,更何况他是堂堂定王,常大夫又何必为难自己。您放心,我有信心稳定疫情平安归来,您让湘玉养好身体,在德仁堂等着我回来!”
沐云歌看出老人家内心愧疚,故作轻松的莞尔一笑,也顺势和德仁堂的在座各位打了招呼:“大家都要好好保重身体,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神医姑娘,你也一定要保重身体,我们大家都等着你回来。”
德仁堂的所有人,都尊重且膜拜沐云歌精湛的医术。
此刻更是个个都哭丧着脸,心情沉重的目送沐云歌离开。
于顺更是红着眼眶,再三叮咛:“天竺、玉树,二位姑娘一定要照顾好神医姑娘,德仁堂也等着你们和神医姑娘平安归来。”
天竺玉树刚才也被吓傻眼了,没有想到王爷会突然翻脸,凝盯着王妃的眼神更是冷漠得让人感觉到陌生。
虽然定王残冷狠辣的名声在外,可是一直以来对王妃的态度却截然不同,可是今天王爷盯着王妃时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度。
天竺玉树心里也不禁有种不祥的预感,王妃前往西北的这一路上,恐怕要吃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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