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言九鼎。
楚道行履行了对沐云歌的承诺,为她与楚元戟赐了和离昭书。
桂公公宣读了和离昭书后,将昭书交到了沐云歌的手里。
沐云歌领了旨:“臣女谢陛下恩赐!”
楚道行似是又想起了什么,透着凉薄的墨瞳瞥了眼御辇前的众人,再淡淡落到了白姜荷和白贤妃的身上。
白贤妃依然紧闭着眼,其实从头她就是假装昏倒。
刚才白姜荷开口说的话,白贤妃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她也只能心里干着急,半个字也说不出。
陛下沉稳苍劲的嗓音再度扬起:“白家嫡女姜荷,顾全大体,愿意以和亲之事,化干戈为玉帛,既然朕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贵妃就不要再咄咄逼人,从今往后都是一家人。”
男人的锐眸从白贤妃和白姜荷的身上,再度缓缓移落望向郁贵妃。
郁贵妃也没有料想到,今日之事会闹到这样的地步。
她迎对上陛下的视线,恭恭敬敬福身应了声:“臣妾谨记!”
郁贵妃仔细想想,今日虽然没能扳倒白贤妃,但却因此而与白府成了亲家,于她和定王而言,并没有损失。
这会儿,楚道行的目光最后幽幽落在跪在地面的玲珑身上:“贵妃夸你是个灵巧的丫鬟,才放到定王妃的身边侍候。如今定王妃已与定王和离,你就回宫来朕的身边侍候吧!”
玲珑心中早就有了预感,却又装作一脸受宠若惊:“奴婢……谨遵圣命!”
可是,陛下这句话,却让刚刚舒缓了一口气的郁贵妃脸色瞬间僵滞。
她几乎脱口而出:“陛下,这丫鬟干活不太利索,如果陛下身边缺人,臣妾再另找个手脚麻利的……
”
却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被楚道行冷声打断:“贵妃不正是觉得玲珑这丫鬟乖巧懂事,才放到定王妃身边侍候的吗?怎么现在朕开口要了这丫鬟,贵妃的话又变卦了?莫非……是不愿意让这丫鬟来侍候朕?”
“臣妾不敢!玲珑这丫鬟若是合陛下的心意,陛下只管把人带去建章宫便是,臣妾绝无异议。”
郁贵妃眼看着男人沉声变脸,心生怯意,自是不敢再接着话往下说。
但玲珑是她宫里的丫鬟,郁贵妃自是知道那丫头狐媚的禀性。
前些年大概是因为年纪小,五官身材都还没长开,陛下倒也没有留意到这个丫鬟。
今日经德阳宫这般一闹,倒是给了玲珑这丫鬟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
郁贵妃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与此同时,昏迷过去白贤妃也不禁暗中十指紧握成拳。
她怎么也没料到,玲珑这个贱婢会被陛下一眼看中,她们这回结下了梁子,玲珑这贱婢自是对她怀恨在心,指不定日后进了建章宫,会在陛下面前如何编排她。
就在白贤妃暗自心中忐忑之时。
楚道行的目光最后再回落到沐云歌的身上:“沐云歌,朕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到了,如今朕与你银讫两清,你也恢复了自由之身!”
“臣女谢陛下恩典。”
沐云歌垂头作揖,态度恭敬。
如今她已恢复自由之身,也意味着随时可以离开皇宫。
就在这时,慈心宫有婢女疾步前来通传:“启禀陛下,太后娘娘醒了!”
这一声,也让沐云歌最后一桩心事得以了结。
先前她曾答应过陛下,会留在慈心宫照顾到太后苏醒。
刚才拿到和离昭书的那一刻,她心里还在忐忑,因为不知太后娘娘究竟要装昏死到什么时候?现在听到慈心宫传来太后苏醒的消息,也让沐云歌的心缓缓落下。
她心中猜测,大概是太后娘娘听说了德阳宫出事的消息,再也按捺不住了。
这对于沐云歌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听闻太后苏醒的消息,楚道行鹰眸缩紧,唇畔却渐缓勾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浅意。
他重重拍了下御辇把手,低沉道:“太后醒了,这是大喜事儿!传朕的旨意,摆驾慈心宫。”
随着陛下一声令下。
玲珑那丫鬟机灵地迅速爬起来,朝着御辇的方向迎去。
她途经过沐云歌的身侧时,压低嗓音轻轻落下一句:“解药我自己会想办法……”
当沐云歌的眼神再朝玲珑望去时,对方的背影已经走到御辇旁,侍奉在陛下身侧,朝着慈心宫的方向而去。
郁贵妃见陛下匆促前往慈心宫,也不敢有半刻耽搁,顾不得再找沐云歌的麻烦,也匆匆离去。
沐云歌看见假装晕厥过去的白贤妃也睁开了眼睛,挣开侄女白姜荷的怀抱,心事重重地站了起来。
白姜荷想要伸手去扶妇人,却被白贤妃冷眼推开。
“本宫要去一趟慈心宫,你现在就出宫回府,把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爹……”
白贤妃一双眼暗沉森然,压低嗓音朝着白姜荷交代,凝着她的眼神凌厉骇人。
直让白姜荷心生畏惧地打了个冷颤:“姑母……
”
“本宫现在没空教训你,回头再和你算账!”
白贤妃瞪了她一眼,却也来不及再多训斥,因为她心里还惦记着玲珑那个贱婢。
虽然今日是白姜荷舍身救了她这个姑母,可是这丫头竟然瞒着她自作主张,要放低身段去定王府当侧妃。
白姜荷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戏码,让白贤妃措手不及!
白府大小姐给定王做侧妃?让白旭琨和她这个贤妃娘娘的脸面往哪儿搁?
德阳宫外的人越来越少。
沐云歌也打算离开皇宫。
但是,在离宫之前她还得和楚元戟谈妥天竺玉树的卖身契,以免夜长梦多。
只要男人点头答应让她为天竺玉树赎身,回到定王府交接好此事,她就能带着天竺玉树一起离开。
沐云歌眼看着楚元戟正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她也迎向朝着男人走去。
却不想,楚元戟漆黑如墨的鹰瞳,却对迎面而来的她视若无睹。
男人高大欣长的身躯,直接越过沐云歌,正是朝着白姜荷的方向而去。
沐云歌的心猛然一沉,雾眸仿若看透沧桑,也沉了下去:“天竺玉树,我们走!”
天竺玉树的眼睛里也闪过担忧之色。
她们虽然早就知道王妃和定王要和离,可真的到了这一天,心里还是感觉不是滋味儿。
眼看着沐云歌头也不回地离去,两个小丫鬟也赶紧地追了上去。
德阳宫外,只剩下了楚元戟和白姜荷。
白姜荷望着男人深邃薄凉的冷眸,内心由升起恐惧,眼神闪过慌乱,怯怯地低垂下头。
“臣女今日之举,也是迫于无奈……”
楚元戟森然的眸底涌起残冷的狰狞:“你有胆子威胁本王,现在却告诉本王只是迫于无奈……”
男人咄咄逼人的步伐,让白姜荷不由自主脚下一个踉跄。
弹指间,楚元戟已经逼站到了她的面前,抬手之间,白姜荷发髻的金钗已然落入他的手中。
白姜荷及腰的青丝披散而下。
下一刹,她便感觉到了脖子上传来冰冷尖锐的触感。
楚元戟手握金钗,尖锐的一面直抵在白姜荷的脖颈,嗓音仿若地狱里冒出来的撒旦:“你若还想好好活着,就自己想办法退了这门婚。”
白姜荷艰难的咽了咽喉咙,男人眼睛里的残冷,让她知道他的话绝非儿戏!
“可是……陛下已经下旨,君无戏言……臣女心有余而力不足!”
男人一声冷嗤:“倘若不是你执意而为,事情又怎可能发展到现在这般地步?”
白姜荷清楚感觉到脖颈一阵刺痛,有血腥的味道传来。
她的生死,就在男人的一瞬之间。
白姜荷从来没有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男人的话莫名地激发了她的勇气。
她壮着胆子正面迎视上楚元戟眼底的冷芒,大声道:“就因为我威胁要将沐云歌那小贱人怀的是野种的事情禀明陛下,定王才愿意在陛下面前忍气吞声,应下这门亲事吗?”
这门亲事看似她为了救姑母舍身而为,实际上,白姜荷昨晚就已经想好了。
要嫁给楚元戟,原本就是她心中夙愿,而救白贤妃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可显然,定王并不明白她的心意。
楚元戟鹰眸平静无波,却让白姜荷感觉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见定王冷绷着脸并不应话,白姜荷又壮着胆子大声问:“沐云歌那个丑八怪究竟有什么好?她甚至背着定王怀了别人的野种……啊……”
脖颈的痛感让白姜荷委屈地噙着泪痛呼一声。
楚元戟鬼魅般的冷声飘来:“本王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掺和。”
哐啷一声,男人将手中的金钗扔落到地上。
楚元戟寂如死水的鹰眸,依然直勾勾地瞪着白姜荷。
“别忘了本王交代的话!倘若你真敢嫁进定王府,本王就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最后丢下这句话,男人拂袖而去。
只留下白姜荷捂着渗血的脖颈,一身狼狈的哭丧着脸站在原地。
陛下已经亲口指婚,这门亲事哪里是她想要取消就能取消的?
此时此刻,白姜荷欲哭无泪,她究竟哪里不如沐云歌那个丑八怪了?定王竟然百般维护那个红杏出墙的小贱人,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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