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歌心里正琢磨着。
忽见白贤妃瞪了白姜荷一眼,接着便掉头转身,看样子要打算离开慈心宫。
白贤妃这就要走了吗?
沐云歌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她肚子里的孩子……还等着白贤妃背锅呢!
凝着白贤妃刚掉转的背影,她突然笑了:“贵妃娘娘是太后的亲侄女,这层关系……贤妃娘娘自然是比不了的!如今太后昏迷不醒,有资格在榻边侍候的人,也只能是贵妃娘娘了。”
沐云歌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很轻,但她知道足够让白贤妃听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她微垂的视线清楚看见,白贤妃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白贤妃转过身,脸色沉了下去,目光含威透凉:
“本宫虽然入宫的时间不如郁贵妃长,但也贵为正一品夫人。凭什么说只有郁贵妃才有资格在太后榻边侍候?今日……本宫偏要一尽孝心,谁也没有权力拦着本宫!”
就算是郁贵妃,同为正一品,也没有资格压她一头。
在白贤妃的眼里,郁贵妃无非就是仰仗着太后的势力,才能在后宫占有一席之地。
她虽然比郁贵妃年轻许多,但骨子里的野心还是有的。
如今,顾皇后被打入冷宫,也正是她一飞冲天的机会。
太后娘娘这一关,白贤妃迟早是要闯过的。
这会儿,在沐云歌的激将下,白贤妃一念之间又改变了主意。
郁贵妃愈是不让她探望太后,她就偏偏就要留在太后榻前侍候。
眼看着白贤妃气焰嚣张的拔腿就要往里面闯。
沐云歌装模作样地上前阻拦:“贤妃娘娘不能进去,太医说过……皇奶奶需要静养!”
说话的同时,她流转的灵眸落在了白贤妃怀里的那只猫身上。
她沾染了香料的手指,看似漫不经意间从猫的鼻底划过,同时张开双臂,拦下了白贤妃的去路。
说来也巧,沐云歌今早打翻了香水,手指沾染的香料上有薄荷的气味。
薄荷的味道对于猫而言,会让其短时间产生幻觉并兴奋。
白贤妃被一个小辈三番两次地阻挠,不禁有些恼了。
却不料,还没等她来得及警告沐云歌,突然怀里一声猫叫。
那只油光发亮的白色肥猫,突然发了狂似的从她怀里挣脱,直扑向站在对面的沐云歌。
“啊——”
沐云歌一声尖叫,在肥猫扑面而来的撞击下,身体明显失去平衡,然后重重摔倒在地。
这一幕,白贤妃和白姜荷都始料未及,僵愣站在原地,当场石化。
直至沐云歌的痛声扬起:“我肚子好痛,快来人啊……”
她的这一声,也让白贤妃顿时回过神来。
再顺着视线望去,沐云歌那身浅鹅黄色的凤尾裙下面,隐约看见有殷红的血色。
其实,沐云歌在走出太后寝宫的那一刻,就悄悄服下了从实验室带出来的那颗粉红药丸。
那颗红色药丸,为的就是让癸水提前来。
也正好混淆视听,神不知鬼不觉地造成滑胎小产的假象。
如此一来,沐云歌便能瞒天过海的将假孕的事情顺理成章地掩盖过去。
先前,白贤妃一直怀疑沐云歌是假孕。
可是当她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时,不禁对自己的猜测也产生的怀疑。
刹那间,白贤妃也惊得身子一个激灵,有些慌了神:“快……传太医!”
天竺早就收到了主子的眼色示意。
她迅速奔向太后娘娘的寝宫,站在门外通禀传报:“贵妃娘娘,不好了!王妃被贤妃娘娘的猫冲撞到,看情形不太妙……”
闻声,郁贵妃几乎是破门而出,黑沉着那张桃花脸,疾步走向长廊的远处。
她的目光首先落向倒在地上的面露痛色的沐云歌。
再当视线落在沐云歌身下的血迹上时,妇人眼神里隐隐闪现过杀机。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太医人呢?怎么还没有到?”
郁贵妃近乎咆哮的吼声扬起,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端庄优雅。
紧接着,她的目光怒瞪向白贤妃的方向,眼神如同冷冽的冰刀子,步步逼近。
“今日定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有个好歹,白贤妃可要担得起这个责任……”
平日里心高气傲的白贤妃,此时此刻也有些发怵了。
她吱吱唔唔,舌头也变得不利索,却还得咬紧牙不能松口。
“这事儿不能赖本宫,陛下御赐的灵猫……突然发了狂的朝定王妃扑过去,依我看……肯定是定王妃身上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灵猫才会一反常态…
…”
白贤妃深知残害皇族子嗣的罪名有多大,她当然还没有愚蠢到一口承认。
灵猫是陛下御赐的,郁贵妃总不敢将责任追究到陛下的头上。
沐云歌蜷伏在地上,面露痛色:“是贤妃娘娘执意要闯进太后寝殿,臣妾出手相拦,这才惊到了灵猫,分明是贤妃娘娘错在先,现在还出言污蔑臣妾身上不干净……”
她捂着小腹,痛哼声愈发的凄惨。
沐云歌当然看出了白贤妃的企图,这妇人想就此赖脱,想也别想!
眼看着她鹅黄色的裙下血色越染越浓。
郁贵妃的脸色沉得更深了:“还不赶紧把定王妃搀扶到客房里躺下!立刻派人去通知定王……”
她好不容易才盼到定王妃肚子传来好消息,没想到当天就出了这种事情。
想到这儿,郁贵妃心中对白贤妃有怒火,同样也对沐云歌有怨气。
只不过是被灵猫冲撞了一下,她这位儿媳竟然就摔倒在地还出了血,身子骨未免也太弱不禁风!
看凤尾裙上晕染的大片血色,也愈发令人不安。
很快,沐云歌就被天竺和另一名奴婢搀扶进了离得最近的一间厢房。
她躺在房间的床榻上,依然能清楚地听见长廊上传来郁贵妃和白贤妃的争执声——“本宫是来探望太后的,郁贵妃凭什么不让本宫进去?”
“这是太医交代的,就算白贤妃告到御前,本宫也做得没错。倒是白贤妃,现在最好祈祷定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本宫也一定会告到陛下面前去……”
二位正一品的娘娘正吵得不可开交,长廊上有匆促的脚步声赶来。
是太医,奉命赶来了慈心宫。
太医的出现,正好打断了两位娘娘之间的争执不休。
“太医,里面请。”
郁贵妃顾不得再与白贤妃争执,面色肃然地引着太医朝客房走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白贤妃的心里若说真不忐忑,那是假话。
虽然她在郁贵妃面前始终保持着淡定自若,可她心里也十分清楚,倘若定王妃是真的小产,这件事一旦闹到了御前,她恐怕也很难交代。
白贤妃不动声色,悄然无声地跟到了客房门外。
她虽然没有进屋,但几乎是竖起耳朵打探着屋里的动静,迫切地想听见太医怎么说。
屋内,沐云歌躺在床榻上,隔着轻纱帐幔,将皓腕伸了出去。
来为她看诊的太医,依然是今早为她诊断出喜脉的那位张太医。
天竺在王妃的脉搏搭上一块轻薄的丝帕,张太医的手指这才落上脉愽。
张太医的手指刚落上沐云歌的脉搏,脸色骤变。
他松手嗵的一下在郁贵妃面前跪了下来:“娘娘,下官惶恐,定王妃的喜脉……没能保住!”
这一句,仿若五雷轰顶。
郁贵妃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身边的奴婢迅速上前将她搀扶住。
门外的白贤妃,同样腿脚发软。
得亏了白姜荷把她扶住:“姑母,现在怎么办?
”
白姜荷虽然知道沐云歌肚子里怀的是“野种”,可她答应过定王,这件事情绝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
就算眼前的人是她的亲姑母,她也不能说!
白贤妃手脚发凉,努力让自己沉着冷静:“我们走!先回常宁宫……”
就在她们姑侄二人折返离开时,殿门口与闻讯而来的定王楚元戟撞了个正着。
白贤妃心虚地朝旁让了道儿。
楚元戟阴鸷幽深的鹰瞳,从她身上一扫而过,越身疾步离去。
客房,楚元戟才刚走到客房门外,就听见屋里传来母妃训斥的低吼——“本宫原本就是让奴婢前去把白贤妃打发了,可你偏要逞能出头,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你可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
“本宫和太后不知盼了多久,你这肚子才算是有了好消息传来,现在消息都还没捂热,就又凉了。”
郁贵妃全然不顾沐云歌刚刚“小产”还虚弱着身子,言辞凌厉,透着怒气。
屋里除了她的训斥声,寂静得就像没有人似的。
楚元戟推门走了进去,一眼便看见哆哆嗦嗦跪在榻前的张太医。
隔着轻纱缦帐,他只能隐约看见沐云歌躺在床榻上,纹丝未动。
“戟儿……”
“微臣叩见定王殿下,恕下官无能,没……没能保住定王妃腹中的胎儿。”
张太医惶恐万分,他行医五十载,也是头一回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
早上才为定王妃号出了喜脉,傍晚就滑了胎。
楚元戟摆摆手:“要如何开药方给定王妃调整身子,张太医先看着办吧。”
闻言,张太医如释重负。
他立马连连点头:“下官这就下去开方子,让人煎药侍候定王妃调理身子。”
老太医几乎是连滚带爬,慌张的退了出去。
屋里的气氛依然是死一般的沉寂。
郁贵妃看见了皇儿,又把刚才训斥沐云歌的话,不由地重复地说了一遍,字语行间全都是对沐云歌的苛责。
听她的语气,显然是希望听到皇儿的附和声。
却不想,楚元戟的神色和语气,都是出乎寻常的平静:“事已至此,母妃也先回去歇着吧!”
淡淡的一声逐客令,让郁贵妃的眼神怔愣,面子上显然有些挂不住。
“戟儿,没保住的可是你的血脉啊!你……”
你怎么能平静的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
郁贵妃到了嘴边的话,在对视上楚元戟眼底的寒凉时,又生生咽回到肚子里。
“好!本宫去照顾太后……”
郁贵妃咬紧牙,怏怏收敛了气焰。
想必失去了小世子,戟儿的心里也不好受,她还是暂且忍一忍,让他们小俩口自己面对。
丫鬟天竺,也在王爷凌厉眼神的示意下,乖乖退了出去。
瞬间,客房里便只剩下了沐云歌和楚元戟。
男人低冷的嗓音在空气里扬起:“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如同定王殿下所闻,臣妾为了阻拦贤妃娘娘,被灵猫冲撞跌倒……滑了胎,孩子没了!”
沐云歌的声音清清淡淡,不难听出其内心的沉着冷静。
楚元戟就算用脚趾头猜,也不难猜出这件事情绝非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单单从女人的情绪就不难判断,丝毫没有刚刚失去孩子的悲痛欲绝。
“你知道本王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便是洞察人心!
楚元戟半眯着狭眸,一步一步朝着床榻逼近,猛然伸手,一把撩开了轻纱缦帐,眯成一条细缝的锐眸里迸射出的冷芒,直逼向床榻上的沐云歌。
“每次征战沙场,都会有将士战死,本王会带着他们的骨灰,亲手交到他们的家人手中,有些人哭得声嘶力竭,眼里却只有抚恤金。有些人无声落泪,眼睛里的凄凉却让人不忍直视。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是假意,本王还是能一眼就辨别出来的!”
沐云歌故意装作听不明白,他话里的玄外之音。
“定王长篇大论的说了一通,云歌却听不懂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楚元戟对视上她冷淡的眼瞳,身体突然前俯,俊脸几乎凑到了她的面前。
“一个刚刚滑胎小产的女人,眼睛里却看不见一丝的悲伤,唯一的可能……就是从头到尾你都说了谎!”
他直勾勾的盯着沐云歌那双澄清的雾眸,隔着轻薄的面纱,隐约能看清一张秀气的轮廓,让他不由自主探出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沐云歌突然伸出手,佯装淡定的一把推开他,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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