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歌突然来了癸水,神色骤变。
她来不及解释,掉头转身,逃也似的朝着仙杏阁的方向而去。
只留下了一脸愕然的楚元戟。
楚元戟眸光微沉,也微有些不悦。
他不过就只多问了两句,这女人当真生气了?
就在楚元戟要迈步走进山庄时,忽闻马蹄声传来。
他回头望去,只见赵虎和杜随二人骑马归来。
杜随手里拎着的鱼篓子看起来沉甸甸的:“王爷,属下与赵统领今日下河捉到了不少鱼——”
他与赵虎二人利落地跃下马背,晃着晃手里的鱼篓子,眸光却看似不经意地淡淡从四周扫过。
楚元戟从对方的话语里,洞察到了更深沉的意思。
他幽幽道:“河里能捉到的也不过是小鱼小虾,要捉大鱼还是得入江下海。”
“定王这话就不对了,小河里未必只有小鱼小虾,有实力还是能捉到大鱼的。我与杜侍卫的实力就还不错……”
赵虎一把从杜随手接过鱼篓,递到楚元戟的面前,显然是要给男人看他们今日的战果。
他的语气似故意带着几分挑衅:“定王带爱妃进山狩猎,不知可有收获?”
“本王的收获自是不比你们少……”
楚元戟答的意味深长,又瞥了眼鱼篓:“不过,赵统领和杜侍卫捕鱼的本事确实不错,这些鱼今天晚上足够我们吃了。”
他们几人看似无趣的闲聊,齐步走进了避暑山庄。
杜随察觉到暗处的眼线丢远了,这才压低嗓音道:“启禀王爷,今日有尾巴跟了我与赵统领一路,我们只好转道去了河里摸鱼。”
楚元戟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刚才有人影一直躲在暗处,显然是在盯梢他们。
他点点头,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们:“本王今日入双子峰狩猎,也被人盯梢。看来是幕后指使之人对我与赵统领的行踪产生了怀疑,所以这两日我们更要多加小心,万一他临时取消行动,那我们这出戏也就都白演了。”
想到这儿,男人眉心紧锁。
就连沐云歌都能怀疑到他此行有异,非同寻常,那熟谙易容之人的幕后主使,定然也能猜到。
不过楚元戟心中也笃定,幕后指使的那人……先让手下潜入定王府对马下了散响粉,让马在金鸾殿前失惊,为的就是让陛下对楚元戟生疑,不让楚元戟再插手御驾围猎事宜。
紧接着炙肉的那晚,他又派手下乔装成薛沅昕出现,字语行语无非也是在探他们的底。
所有事情都指向一个重点,隐匿在宫里的那个幕后指使,不想让楚元戟参与围猎之事。
这也更让楚元戟毋庸置疑,围猎那日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幕后指使的那个人,处心积虑地布下这个局,定是不会就此轻易取消。
所以,楚元戟故意装作出城散心,也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他想要把隐匿在宫里的那个人揪出来。
仙杏阁内,沐云歌肚子痛得厉害。
她回想应该是昨日淋雨受了寒,所以这个月来癸水才会极是难受。
天竺打了热水给她简单清洗了一下,她便上床休息了。
就在这时,薛府的奴婢门外通传,说饭已经做好了。
沐云歌浑身酸软,腹痛难忍:“天竺,你出去回个话,说我身子不舒服先睡下了。”
她现在也没有半点食欲,而且全身发冷。
“还有……帮我弄个暖炉进来。”
天竺这丫鬟也没料到主子这个月来癸水会这般难受,又是心疼,又有些担忧:“奴婢去给王妃冲一碗红糖水……”
红糖水对于女人来癸水的时候,最有用处。
小丫鬟不敢有半点怠慢,急急出屋去了厨房:“我家王妃身体抱恙,晚饭就不吃了。这位姐姐,我…
…还想要一些红糖……”
薛府的家仆面露难色:“可是……红糖只有老夫人的屋里才有。”
就算是在大富大贵的府门,红糖这样的东西也是按例份算的,除了薛老夫人的屋里,别处并没有红糖。
天竺心急如焚:“有劳这位姐姐,能不能帮忙去薛老夫人的屋里讨些红糖来,我家王妃真的腹痛难忍……”
王妃还等着红糖水救命呢!
闻言,薛府的奴婢连忙应:“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那奴婢匆促离去,天竺再一回头,正好对视上楚元戟如炬的鹰眸。
“奴婢……给王爷请安。”
天竺有些慌神,她刚才并没有注意到王爷就站在自己身后。
这会儿突然对视,吓了小丫鬟一大跳。
王爷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话说,楚元戟一行刚才进了院子,他正好听见天竺站在厨房门口与薛府奴婢对话,当听到她说王妃身体抱恙时,男人的脚步就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如果他没记错,沐云歌今日狩猎往返的一路上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腹痛难忍了?
楚元戟眸光犀利地盯着小丫鬟:“王妃她怎么了?”
天竺虽然有些害羞说不出口,但也不敢对王爷隐瞒。
她红着脸,吱吱唔唔地道:“王妃突然来了癸水,腹痛难忍。”
楚元戟的脑海里,浮现出女人最后离开时眉眼紧蹙,神色看着确实有异。
他还以为那女人是在耍小性子,原来是突然来了癸水!
如此一来,好像是他错怪了她。
楚元戟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那……你向薛老夫人讨红糖又是何意?”
他一个大男人,实是不懂这些名堂。
天竺同样微愣,王爷以前从来都不会关心这种事情。
“呃……女人来癸水时若是腹痛,喝一碗热乎乎的红糖水……会好受些。”
她的脸红得像苹果,却惊诧地发现王爷的脸颊也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楚元戟为了掩饰脸色的尴尬,摆摆手:“知道了,你先去照顾王妃。”
天竺更是逃也似的跑进厨房,端了个火盆飞奔回到了沐云歌的房间。
小丫鬟气喘吁吁,进了屋还依然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蜷缩在床上的沐云歌,虚弱地瞥了她一眼:“天竺,你这是怎么了?”
她看这小丫头神色不对,就像是后面有人在追她似的。
“王妃,奴婢只找到了火盆,应该也能暖和点儿。”
天竺一边喘着气,赶紧把火盆端到床畔边:“王妃还冷吗?奴婢让人去薛老夫人屋里讨些红糖,一会儿给王妃冲碗红糖水,喝下就不会这般难受了。”
沐云歌刚才本想吃颗止痛药,但还是忍住了。
很快,屋外传来敲门声。
天竺杏眸微亮,脱口而出:“肯定是那位姐姐帮着把红糖讨来了,王妃等着奴婢去……”
小丫鬟兴冲冲地跑去开门,门一打开,看见端着红糖水站在门口的楚元戟时,顿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口舌打结:“王……王爷。”
天竺再回神,忙不迭地伸手去接红糖水,却被男人不露痕迹的避开。
楚元戟绕过她直接进了屋,连头也未回:“这里有本王,你出去吧!”
他话音未落,天竺那丫鬟已经识趣地退出了屋子。
王爷要亲自照顾王妃!
小丫鬟心里暗暗雀跃,迫不及待地想赶紧把这件事情告诉玉树。
刹那间,万籁俱静,天地无声。
狭小的屋里只剩下了沐云歌和楚元戟。
楚元戟端着红糖水,在床畔坐下。
他沉着脸,一语未发,一手端碗一手拿勺,看架势是要打算亲自喂女人。
这架势,看得沐云歌心里一慌,她捂着腹艰难地坐靠着床背:“我自己来。”
接着,沐云歌从男人手里接过那碗红糖水。
她连勺子也省了,直接撩过轻纱,喝了一小口。
微烫的糖水穿喉而过,瞬间温暖了她的身子。
沐云歌的眼神微微舒展,专注且认真的又喝下一小口。
她的注意力全都在身体的感触上,全然未察觉到男人的视线久久盯着她。
楚元戟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种花。
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就像是深谷幽兰。
分明是传闻中的京城第一丑女,却偏偏给人的感觉是气质淡雅出尘,如兰花一般看似娇柔,骨子里却透着坚韧的力量。
看着看着,楚元戟的唇角情不自禁扬起一丝略带傻气的浅笑。
莫名有一丝丝的心魂荡漾。
沐云歌喝完了手里的红糖水,这才突然察觉到男人的目光:“你盯着我看什么?是我额头上沾了脏东西吗?”
她将碗放到一旁,不由自主的抬手试探的摸了把额头。
什么也没有啊!
还未等楚元戟答话,门外传来奴婢的敲门声:“定王和王妃的晚饭送来了。”
男人低沉应:“进来吧。”
两名婢女抬着一张矮案,上面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和鸡汤,直接送到床前。
她们二人接着便行礼,退了出去。
沐云歌不解的望向男人。
她分明刚让天竺去传了话,说自己不吃晚饭了。
楚元戟瞥了眼床畔的火盆,意味深长道:“身体发冷就要补充食物,光靠火盆暖炉这样的东西是无用的。”
说着,他已经拿起了碗筷,目光落向对面的女人:“你是自己吃,还是要本王喂你?”
沐云歌白他一眼,不情不愿的端起了碗筷。
虽然她明白男人是一番好意,但他这样霸道无理的风格,与强盗又有何异!
楚元戟眼敛微垂,眼底闪过得逞的笑意。
不论用的什么法子,能达到目的就成!
空气再次陷入安静,整间屋子都弥漫的着菜的香味。
沐云歌原本并不饿,可热乎乎的饭菜进了肚,反倒勾起了食欲。
吃着喝着,原本冰冷的手脚也渐渐变得暖和。
就在这时,坐在她对面的楚元戟低沉的嗓音飘来:“歌儿说得对,本王此番前来薛家山庄,确实另有目的。”
沐云歌怔愣望向他,不知他突然对自己说这番话,意欲何在?
“元戟,你……为何突然要告诉我这些?”
她虽然猜到一二,但也并不是那么好奇。
沐云歌心里明白,自己知道定王的事情越多,与他的牵扯也会越多。
眼下,多知一事,不如少知一事!
楚元戟放下碗筷,低沉道:“今日入山林狩猎,就一直有人跟踪我们。”
沐云歌睁大眼睛,有人跟踪他们?可是她全然没有察觉到!
她问:“你怀疑跟踪我们的人,与前来打探的刺客是一伙的?”
楚元戟点头:“他们肯定是一伙的,但本王还猜不到幕后指使究竟是何人?不过……有件事情本王一直好奇,歌儿两次都精准辨认出了乔装易容的那个人,难道全凭你所说的体香?”
他还是有些难以理解,竟然有人能凭着如此细微的体香,就能辨认出一个人。
沐云歌已经吃饱了,也放下了碗筷:“我第二次认出她,起因是因为她身上的浅香,后来借着饮酒又发现她没有喉结,这才断定她就是那夜潜入定王府的刺客。”
毕竟,能有如此精妙易容术之人,并不是随处就有,必定是同一个人。
楚元戟盯着她认真思考说话的神色,发现他的王妃远比他想像中的要聪明。
不知为何,这令他有些愉悦。
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本王好像已经猜到,下次再遇到那个刺客……她会易容成谁的模样!”
沐云歌看似丝毫不好奇。
她清冷瞥了眼面前的残羹剩饭:“饭已经吃完了,王爷现在能让我好好歇息了吗?”
喝了红糖水又饱饭一顿后,她的经痛得到了极大的舒缓,可还是浑身酸软无力。
楚元戟这次倒是识趣,手脚利索的先将矮案从床前撤走。
沐云歌终于又慵懒的窝进了被子里。
还未等她来得及闭眼假寐,只见楚元戟那张俊脸就又凑了过来。
男人鹰眸幽深,一脸神秘兮兮的朝她靠近:“歌儿你就不好奇,那个刺客下次会乔装成谁的模样?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沐云歌真的并没有那么好奇,可是她却想知道男人猜测的准不准。
她慵懒眯眼,窝在被子里瞅着他:“你想怎么赌?”
为什么总有种男人在给她挖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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