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西郡,秦置,洛阳东北三千三百里,有阳乐、海阳、令支、肥如、临渝五城,户三万四千一百五十,口二十四万一千七百一十。
襄关便处于辽西郡与右北平郡之间,距离令支城不过一日路程,是北地边塞要隘,雪停之后,便有商队出现往返。
阳春三月的北地,虽雪停,但是气温并未有多少回转。
大汉实行关传制度,诸多水陆要冲之地均设卡征税。
一队队商队由辽西去往冀州,由襄关经过,集聚在城门等待查验符信。
五寸长许的木质或缯帛符信须有官方印信,出入关不用符信,不管是私人还是商队,都会受到非常严厉的处罚。
远处,一骑快马,背后插着几只令旗子,带着一路烟尘沿着驰道奔来。
远远站在夯土城墙望楼的士兵敲响了悬在望楼的铜钟。
铛~铛铛……
钟声初响时,城门前的排队的商队出现了一些骚乱,待到细听钟声一长两短的节奏,有经验的商队立刻明白是传递军中军报的信使。
商队立刻催牛赶马让开通往城楼的通道。
阻挡信使道路,被当场砍杀都是轻的,若是耽误军情,动辄倾家灭门。
就在众多人的注目下,一个剽悍的骑士奔马而至,一路畅通无阻的奔向校尉府。
“报——”
信使在校尉府前翻身下马,立刻就有校尉府的守卫来替他牵住坐骑。
“报!军司马王岩传来急报。”将斜挎在胸前的竹筒摘下,信使将之单手高举过头顶,一路高呼,奔入校尉府大堂。
往来校尉府的大小官吏均止步让道,让信使通过,只不过内心都有些打鼓。
幽州长史公孙瓒战败自焚的消息已经传遍北地,风暴隐隐酝酿发酵,众人皆知公孙达这校尉之职是公孙瓒举荐,昨日公孙瓒遗孤已经来到襄关。
此次公孙达亲将王岩不知送来了什么消息,又会引发些什么变动呢?
有心思活泛的已经私下交换了起了眼色,打算与同僚多走动走动。
公孙达未着甲胄,只着深衣、戴冠佩剑,与左平在府中议事。
公孙颜和公孙承的安全抵达,让他和左平都长长松了一口气,不管中途发生了些什么波折,只要公孙姐弟平安就是最好的消息。
左平从馆驿来到校尉府与公孙达商议离关之事。
阿都那尚在外游荡,还是早日将公孙姐弟送抵令支为上。
此时两人正神情轻松的对坐饮茶,便听府外马蹄哒哒。
“报——军司马王岩传来急报。”
公孙达与左平两人同时面色一变,难道去接应的路上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公孙达急忙站起身。
信使一路快跑,奔进大堂,公孙达一旁护卫的亲将急步上前,接过信使双手献上的竹筒,回身献给公孙达。
公孙达黑着脸接过,查验了封口蜡引的完好后,扣开竹筒从中取出一卷帛书。
展开一看,瞬间脸上神色变幻数次,先是怒,再是惊,最后是赞叹钦佩。
“不愧是伯圭兄长帐下精锐啊。”在左平疑惑催促的眼神里,公孙达感慨一句,将手中帛书递过去,“左叔,你瞧。”
在左平细看帛书内容时,公孙达坐回坐枰上,心中感慨万千。
信使送来的是阳丘里一战的战报始末。
甲首八百七十七,俘虏七十人,缴获战马七百六十匹,缴获战刀六百三十,其余器械物资另计……
而打出这样漂亮战果的居然只是不久之前战败突围二百八十余白马义从骑兵。
溃兵突围,在雪原跋涉半月有余,竟然还能打出这样的战果。
公孙达牙疼一般的吸了口凉气,粗莽的抬起案几上的茶汤一口饮下。
战报之中短短的几句话,夜袭踏营、疑兵、长坡设伏正面击溃。
但是公孙达也是行伍出身,怎么会脑补不出当时是何种状况。
对此他心中是快意又眼馋。
快意阿都那那个给他带来烦恼的家伙一败涂地,眼馋这样一支精锐的骑兵。
与明显十分欢喜的公孙达不同,左平内心要更复杂许多,他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帛书,最终忍不住问到:“可知阿都那下场?”
送上竹筒后,信使并未离开,立在堂下等待询问,听左平一问,立刻拱手回答道:“敌首阿都那中箭逃窜,不知下落。”
听见阿都那不知下落,公孙达和左平脸上同时浮现出一丝放松。
公孙达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虽然一直放狠话,但是阿都那若是死了,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但确认阿都那没死,他又觉心中遗憾,当下啧了一声。
公孙达的表现没有逃过左平的眼睛,他向公孙达投去警告一瞥:“若是阿都那身死,只怕冒顿要发疯,边地战事又起。”
左平的话叫公孙达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笑:“左叔说笑了,乌桓哪一年不南下寇边?阿都那死要疯也轮不到冒顿疯。”疯的另有其人。
“阿达。”左平大声打断了公孙达的话,视线在堂上诸人身上掠过,又在拿起战报看了一遍
许久,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伯圭帐下人才济济啊!”左平感叹一声,这样年轻武勇、兵法韬略精通的将领,假以时日必成大气,却只是都尉之职。
只要出身稍高,纵然有大才,便决不重用。
身份微寒,侠气相合,即便是饭桶废物都予以重任。
就是这样的用人方针,导致了公孙瓒的败亡。
不过左平没有说出心中所想,旁边公孙达就是公孙瓒举荐,直说出来难免有指桑骂槐的嫌疑。
况且公孙瓒纵是庶子也不是他能随意点评的。
没察觉到左平感慨下的另一重意味,公孙达作为一个单纯的武人,一直庇护在公孙瓒的威名之下,他不愚笨,但是比起左平之类部曲近将还是少了许多心眼。
他此时感兴趣的是这场仗是怎么谋划怎么打的!
当下命人取来地图,叫来幕僚亲将在堂中推演起战局来。
左平却没他这样的兴致,他眉头紧缩思虑了更多,若是公孙颜姐弟柔弱些则罢,可是部下却这般强势,只怕家主先前的诸多布置均不能顺遂如愿。
况且先前已经送去求援,此时危险解除,还要再命人快马加鞭通报一次为好。
左平心中思忖着,借口回到驿馆,重新提笔书信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至令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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