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嗤笑一声，“所以你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秦胭学着他的语气轻哼，“大不了你也把我告上法庭呗，我又不怕，反正一回生二回熟……”
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况且到时候事情闹大了，闹上了新闻，你说奶奶看见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你是在欺负我？”
说着说着，秦胭忽然有恃无恐起来，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还挑了挑眉头，斜斜地睨着沈括，模样颇为挑衅。
“……”
沈括一时没说话，不知道是惊讶于自己的合同居然有这么大一个bug，还是惊讶于这个bug居然被秦胭发现了。
没错，合同之所以对双方具有约束力，是因为不按照合同规定，就会受到惩罚，可一旦其中一方不惧惩罚，另外一方由于顾忌，不敢惩罚，合同就形同虚设。
他一开始本就没打算限制她，只是想找个理由留住她而已。
“……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你出国，甚至是以后进组拍戏期间，你都可以不用履行义务，不用陪我来看奶奶。”
“真的！？”秦胭脸上一喜。
“当然，不过也不能随便答应你，还是要看你表现……”
秦胭拍了拍脚边的那堆购物袋，“我这表现还不够明显？”
沈括冷冷扫了她一眼，薄唇微掀，“我说得是讨好奶奶，不是讨好我。”
“收到！”
秦胭抬起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还非要绕这么一大圈。”
她竟然不知道沈括是这种人，明明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偏偏弄得很复杂——
就像之前没有两百万，他不帮她，几经周折之后，还是帮了，然后她给他钱，他却又不要了。
今天也是，明明很小一件事，非要吵一架才答应，结果不都是一样吗？
不过，她这算不算是吵赢了沈括？
这么想着，秦胭颇为得意地抿唇轻笑，又低头闻了闻怀里的鲜花，心情无比舒畅。过了一会儿，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又被沈括绕进去了——
既然她已经不怕违反合同了，那她为什么还要受沈括威胁？
不过转念又一想，沈括好似也没有威胁她，他只是让她讨好奶奶而已，这是威胁吗？这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
又想到那个合同，难道沈括会不知道合同存在的bug吗？当然不太可能，沈括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只有他钻别人空子的份，哪里会让别人抓到他的漏洞？
那他为什么还要费力签下这个如同虚设的合同呢？
秦胭侧目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快要从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捕捉到什么微末的细节，来窥视他的内心想法——
然而下一秒，车子稳稳当当的停下，司机的一声“到了”，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括望着半天不下车的秦胭，声线微冷，“怎么？还要别人抱你下车吗？”
“……”
秦胭连忙回神，抱着鲜花下车，然后挽上沈括的胳膊，笑着走进去，“奶奶，我们回来了！”
——
晚上八点。
两人才告别了奶奶，启程回家。黑色的轿车缓缓离开郊区。
车厢里，秦胭偷瞄着沈括沉睡的侧颜，忍不住偷笑，今天下午沈括被迫劈了一下午柴，手都磨出两个大水泡了，现在累的正在车上闭目养神。
暖黄色的灯光洒下来，柔和了他原本轮廓分明的五官，冷俊的容颜增添了两分温柔，是记忆里的模样。
嗯，不说话的话，他这张脸还是深得她心的……
秦胭学着沈括的样子，靠在座椅上，偏过头看着他，享受着这久违的难得的温馨时刻——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她趁他睡着，趴在旁边偷偷看他，有时还会用黑色的铅笔，在白纸上描绘他的轮廓。
菲薄的两片唇、高挺的鼻梁、幽暗深邃的眼睛……是她闭上眼睛都能复刻出来的一张脸。
等等！眼睛？
秦胭吓了一跳，沈括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一双黑色的瞳孔仿佛黑宝石镶嵌其中，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神秘又危险。
愣了两秒，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嗓音低低的，还带着点不自在的轻颤，“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不是你先盯着我看的吗？”
沈括则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语气坦荡。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秦胭抿着唇小声吐槽，却招来沈括一阵嘲讽，“你都盯了我一路了，只要不是个死人都能感觉到。”
“……”
不仅偷看还被抓包，狡辩还被人家有理有据地反驳，她脸上顿时一热，慌忙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想到留下来吃晚饭了？是因为我今的那些？”
“劈柴劈晚了而已。”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秦胭心下腹诽，她才不信呢！
然后又忍不住开口，“其实你也可以和奶奶聊聊天啊，比如说……”
额……
忽然语气一顿，她一时想不到沈括会和奶奶能聊什么，聊电视剧？聊工作，还是聊隔壁谁家孩子出生了？
好像都不太合适。
从记忆里，沈括和奶奶的话就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中间调解气氛，连接两人。现在奶奶年纪大了，更是融入不了沈括的世界了。
忽然想到自己不在的这五年，两人可能都是这么相处，几乎全程无交流的吃饭，每周一次，例行公事一般，那个原本是两人连接的自己，却成了他们禁忌般的话题。
让本就没有话题的饭桌，变得更加沉默。
秦胭终于明白一个事实，这五年，并非只有她过得不好……
心里涌现出丝丝缕缕的愧疚和自责，她望着沈括，忽然伸手握住男人垂在身侧的手，宽大而冰凉——
她看见沈括的眼神闪了闪，凝视着她的黑眸越发暗沉，仿佛有什么情绪就要倾泻而出。
秦胭心神一动，莫名看懂了他的情绪，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以后我都不会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们……”
“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
“……”
沈括的眼眸暗沉地几乎能滴出墨水，剧烈的情绪在眼底翻滚，一颗心脏也在胸腔剧烈震动。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股莫名的冲动在他胸口发酵、膨胀，他用力捏住她的手，刚要张口，却瞥见她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地望着他身后——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部行动，一把拉过她护在身下——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侧面直直的冲了过来，原本就是极有可能会撞上的速度和距离，而对方竟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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