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萧家的困境
要是有人扔进条蛇，有人放火。那没得说，肯定报警，叫邻居。但室内四十瓦的白炽灯照亮下，那红艳艳的大票儿，可是真钱哪。
“快追回来。”萧母一着急，向下一动，带动了腿伤，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别说萧茉莉反应还真快，拉门就追出去了，“哥！等等。”。
林子安刚翻过墙，就听到了身后骨酥肉麻的叫声。忍不住也回头看了一眼，可惜了，他不能跟漂亮女孩有任何交集，赞赏的一笑后，他就要离开。 “救过我的哥哥，你别走，我有话说。”萧茉莉喊了起来。
林子安的心猛的沉了一下。看来上一次在杂货铺打架，这丫头没有完全吓傻。她还记得林子安的声音。刚刚一不小心，用上了本声，竟然被她听出来了。
“那不是我的钱，是刚刚那死胖子的。他……”林子安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打小儿一直对小朱念念不忘，但说实在的，现在让他想小朱长什么样儿。他真记不起来了。这才八年的事儿。表弟呢？他们相遇是在六岁，这都十九了。真能记住对方，并且十几年变化后都能认出来的，也就只有关玉树这个奇葩了。跟萧茉莉说了，她也不会信。
“进来吧，我妈想见你。”一身劳动服的萧茉莉说着话，向下含羞的低头。
虽然有些骨感，但好歹也是大学生了，该有货的地方还是有些本钱的。而眼尖的林子安更是一下就看透了她的本质。那是弹性很强的＃＃＃勒的结果，实际上，她应该比看起来有肉得多。尤其是那些该丰满的地方。
“明天吧，明天我带钱的主人来，如果要说谢谢，应该向他说。实际上，你也用不着说谢谢，这是你小时候用一根冰棍换来的。”林子安又说着让对方摸不着头脑的话。
“什么意思？我不懂。”萧茉莉下意识的用两手向边上分了分头帘，露出了那张标志的小脸。
林子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过了头，“你会懂的。”。
快步离开现场，林子安这个后悔啊。明知不能跟这种人接触还是犯了大戒。这下好，看那丫头刚刚那种无辜的眼神，多半已经开始对他有好感了。英雄救美，仗义疏财，这伟大形象一树立，天哪，桃花劫又来了。
回到老姨家，就发现老姨还在客厅里坐着。电视上放着不知所谓的娱乐节目，观众没笑，把主持人自己乐得都不行了。再仔细一看，老姨靠着沙发，两眼已经闭起来了。林子安心中一阵不忍，他小心的走过去，轻轻的放倒了老姨，又拿起沙发边的一件外套，给她盖了起来。
不用说都是他和表弟回来的太晚，老姨放心不下这才一直等着。林子安的心里又开始乱套了，八年前的晚上，妈妈也经常这样守着他回家。但她们都不明白，林子安的世界，已经与他们不同了，到了黑夜，他是真正的王者，有很多事都必须晚上做。
次日，林子安和表弟一起到了贫民区。萧家的老房子，用水泥砌着一尺高的门槛儿，抬起脚来很别扭。但如果不砌这么高，下雨天这里可就好看了。
刚进屋，坐在炕上的萧妈妈就两手撑炕要起来。
“姨，您可别乱动。”林子安劝着，仔细看了看她的腿。
中秋将至，天已经有些凉了。让林子安有些意外的是，萧妈妈住在这种贫民窟，却是个时尚味儿十足的女人。即使受伤了，也还画了妆，大卷儿的长发有些随意的用一根绳束在了身后，白晳的脸，深陷的眼窝，看起来有四分异域女子的风情。
而她那双腿真可以说是触目惊心。两条腿的小腿都肿着，看得出骨头已经变了形。青紫的瘀伤处，涂着不知道什么药膏，看起来像抹了油一样发亮。每当动作牵到腿部，她的脸上就会忍不住出现痛苦的表情。
“姨，几天了？”林子安轻轻把关玉树向萧茉莉的方向推着，不问原因却关心起病情来。
这种口气听起来，就跟一个来看诊的大夫一样。萧妈妈硬挤出了一个微笑，“呵呵，没关系，才三天。腿倒是没什么，可惜耽误了我的工作，茉莉的学习也被耽误了。你们是同学，应该知道这学费可不低。”。
林子安点了点头伸手在校服兜儿里拿出了一把十块二十块的零钱，递给关玉树道：“玉树，你和茉莉去买点吃的，我们空手来了多不礼貌。”。
“不用，你们是茉莉的同学，来家里怎么能让你们孩子花钱。不兴买啊，听姨的。茉莉啊，你快去买菜，再买点儿熟食，今天留你小朋友在这里吃饭。”萧妈妈还是个场面人，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张罗起来。
“也行。”林子安给关玉树使了个眼色。买东西不过是个借口，他就是要支开茉莉和关玉树两人而已。
关玉树一看表哥的眼神，却会错了意，怪笑了一下道：“行，我和茉莉一起去。”。
说罢，二人拿着兜子出去买菜了。等他们走后，萧妈妈从枕头下拿出了用纸绳扎好的钱，一小罗足有几千块，正是昨天林子安扔进来的。
“你们的好意，阿姨心领了。但这钱，我们不能要。”萧妈妈将钱推了回来。
林子安点了点头，并不像普通的年轻人一样，坚持让她拿着。只是拿出一包两块钱的大前门香烟，举了举。见萧妈妈点头，这才拿出一根点了起来，“姨，明人不说暗话，我是个乡下孩子，不会拐弯抹角。你这腿，不是摔的吧？”。
萧妈妈也不意外，她的眼中有着一种普通人没有的深刻。点头道：“嗯，你很特别。你叫什么名字？”。
“林子安，你叫我小林或子安就行了。姨，我要说的是，你的女儿很漂亮，你应该为她想想。”林子安答话利落，发问更加犀利。
这次萧妈妈再不能淡定了，她的手背在了身后，轻轻的抓住了被角，“你见过我是吧？你说得对，我干的工作见不得人。但我已经尽全力保护着女儿了。从小到大，连邻居都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的脸。上学时，我都让她留那种看不清面目的头型。直到上了大学，我才真正让她抬起头来做人。可我这是被逼的。”。
林子安不做答，只是从容的抽烟，眼内毫无表情。但确实是在听。
“她爸走得早，我上学只唸到初二，没有文化，没有关系。她爸的家里嫌弃我生的是个女孩，而且我们生孩子时还没登记，结果。我一个人带着两岁大的孩子能怎么活？”萧妈妈说到这里已经声泪俱下。
“嗯，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保护得了她的身子。保护得了她的心么？知道妈妈是干这个的，她一定不好受吧？”林子安插了句话。
萧妈妈的心又猛颤了一下，面前这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儿，看起来像六十多一样深沉。不怎么爱言语的样子，但一说话就是如此的伤人。话如刀锋，刀刀剐心哪。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靠自己的身子挣钱。我养活了她。这总比我们一起饿死的好。”
“找个男人嫁了呢？以您的脸盘身材，找个男人不难吧？”林子安笑了。
“男人？呵呵，小伙儿，你太年轻，你还不懂。男人是什么？男人就是败类中的败类。茉莉七岁时，我就已经试过。找了个很老实的大叔，比我大七岁。结果，他第一天要了我的身子，第二天就想打茉莉的主意。在外老实巴娇的男人，在家里都是如此，你让我怎么再信男人？”萧妈妈说得有些激动，嘴唇都打颤了。
长达半小时的诉苦后，林子安的烟蒂已经扔了一地，整个屋子里都变得仙雾缭绕。一向淡定的林子安也紧锁着眉头，难以想像萧茉莉这丫头是怎么样连躲带藏还得走了大运才能保持到现在还是＃＃＃的。
人心不古，世态炎凉。正如林子安曾经在师父口中听说过的，这个世界，只有人，才是真正吃人的。而再看向萧母时，林子安觉得她在失神，他这才回过神来，转身整理了一下情绪。
萧妈妈有些痴了，当她全心投入到诉苦中时，把自己以往如何靠身体挣钱，男人们如何想方设法把她骗到，说得她自己都要激动得喷血。但猛的一抬头，她就呆住了。刚进来时一身土气的大男孩，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
听着萧妈妈说话之时，林子安的脸上哪还有那浓重的乡土气息？那张刚毅的脸上，两眼如亚马逊雨林一样，看不出内里，看不到尽头。
“结果，我的行业也有竞争，不知道哪个***看老娘生意好，找人下黑手，敲断了我的腿。我在医院问过了，手术至少要准备一万块钱，这还是保守估计。”萧妈妈说着话，眼睛再次盯住了那罗钞票。她真的很需要钱，但这个以卖-身为生的女人，骨子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骄傲，这是光辉职业的人也很难做到的。
“姨，如果你的腿好了，可不可以做别的职业？”
“我的腿，怕是好不了了。可怜茉莉……，小林，阿姨想把她拖给你。”
林子安的头皮一麻，命中注定，还是难逃啊。
“我能治好你的腿，但你要保密。而且，千万不要把你女儿推给我。能做到么？”林子安口吻一变，气氛也一下就变了。
对视的两人，似乎变换了一个身份。林子安像是一个在发糖的老人，而萧妈妈却变成了一个在面对糖果诱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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