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赤金看着布依人走进屋里,只见她双颊晕红,新上的妆容与晶莹透彻的眼神,仿佛都透露着此刻的愉悦心情,乌赤金只能满脸窘迫的先是打了声招呼,说道:“乌某此刻一介布衣,不宜以官礼向公主问好…。”
布依人未等乌赤金说完,随即盈盈拜了下去,对乌赤金执起弟子之礼,紧接着说道:“乌阁主一日是布衣人的老师,布依人便永远是乌阁主的弟子,如果称呼您乌阁主不适当,我就称呼您乌先生。”
乌赤金尴尬的说道:“当初不过是以疏礼阁主的身份去拜访贵国,大家相谈甚欢,一时兴起便聊了几篇文章,不过就是同好之间的交流,哪里谈得上什么老师不老师,尤其现在这个阁主的身份又已卸下,公主千万别这么客气了。”
布依人这段时间四下找寻乌赤金,早就将两人相遇时可能的场景,在心中默默念叨了千百回,乌赤金可能的任何回应,早就在布依人的意料之中,好整以暇的等着乌赤金出招。
布依人随即毫不迟疑的接着说道:“既然不能以乌阁主于礼相称,又不好以师徒名份相待,那以后该怎么喊你呢?
不如这样,既然你的年纪比我大,以后我们就以兄妹相称,我喊你大哥,你就喊我妹子。”
乌赤金万万没料到布依人竟会有此奇想,当场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亏他堂堂万山第一智者,竟让布依人一个故娘给摆弄得哑口无言。
布依人见乌赤金稍有犹豫,担心他回过神来,找到借口反驳,立刻敲钉转角的补上一句,让乌赤金对这称谓没得反对:“大哥,这些日子你躲哪去了,妹子我带着人找遍大江南北,可把我的两条腿给走废了。”
乌赤金一时不知该先回应哪桩事。他既想婉言劝阻布依人对自己的这般称呼,又想解释自己可不是躲起来,之所以东奔西跑,那是忙着应付各种接踵而来的疑难杂症,再加上布依人说她把自己的两腿给走废了,一时便不由自主地往她的腿上瞧去。
等当乌赤金准备正要开口解释时,布依人又是毫不停歇的说道:“妹子这两条哪会腿没什么好看的,一时还废不了,更何况我们江湖儿女哪会在意这些事情,大哥别为我担心。
大哥你还是先说说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有什么是妹子能帮得上忙的?妹子虽然能力有限,当大哥跑跑腿看看门还是做得到的。”
布依人刻意将大哥妹子这些称谓不断地重复念叨,就是要乌赤金习惯这样的称呼,指又多讲个几次,相信他就会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虽说乌赤金一时让布依人给弄的头昏脑胀,毕竟他可是万山第一智者,很快的便回过了神,认真严肃的对布依人说道:“九公主,您还是称呼我乌先生吧,这样旁人才不会觉得乌赤金轻佻。”
与其说乌赤金是担心别人误以为自己轻佻,不如说是怕让人听到布依人如此喊着乌赤金,毕竟布依人就一待字闺中的姑娘,这般亲昵的喊着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子,总免不了旁人的一番议论。
乌赤金只好尝试地说着:“感谢九公主对乌赤金的信任,也感谢九公主为乌赤金四处奔波,只是乌赤金眼下遇上的事错综复杂,而且凶险万分,就连乌赤金都不免深陷泥淖,不希望九公主、甚至是多宝国也受到波及,还请九公主万勿涉险。”
九公主早知乌赤金必定会有此言,对应的说辞早就准备好了,随即不假思索的说道:“如果你是以大哥对妹子的身份来跟我说这话,那我接受,妹子不听大哥的话成何体统,就拿有言王兄来说,他讲的话我总是听的。
要是以其他别的身份,我偷偷告诉你,就连父王的话我都不见得听,更别说是师父、朋友什么的。我们要不要先确定一下彼此的称呼,我才能决定你说的话我听还是不听。”
乌赤金向来对来自万山诸国的唇枪舌剑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且从来未落下风,哪知此刻遇上的布依人竟如此难缠,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每句话都让自己难以招架,竟连向来自负的百变机锋与滔滔雄辩,此刻竟没有一样能派得上用场。
“一时想不出来也没关系,不急,慢慢想。我先问大哥一个问题,你是真的杀了六合国主吗?你得跟我说实话。”
乌赤金更没想到九公主竟然话锋一转,便这么赤裸裸的当面问起这事。刚刚在高副将面前,自己尽管不曾对此有所表露,言行间或稍有模糊,眼下面对九公主可不能再有迟疑,以免让九公主产生误会。
“是的,是我亲手了结了六合国主。”乌赤金这话一点都没错,他刻意用“了结”这两个字,便是因为世上已经再无六合国主,眼下只有天涯令主,这个了结,的确是拜乌赤金所赐。
“你真的……六合国主?”布依人没注意到乌赤金的咬文嚼字,只是听到乌赤金毫不犹豫的坦然承认,眼眶立刻泛红充泪,她没想到一向让自己深信不疑的乌赤金,竟然真是杀害六合国主的凶手,尤其乌赤金刚刚那坚定坦诚的眼神,她知道乌赤金不会欺骗自己。
“大哥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我相信大哥。我再问大哥一件事,你真的背叛了福利生国主吗?”布依人继续问着。
对乌赤金来说,这又是一个大哉问了!是否杀害六合国主一事也许能巧言遮掩,但是对背叛福利生国主这件事却丝毫没有取巧的余地。
六合国主这件事本就是一场乌贼战术,目的就是要让大家雾里看花,越是看不清楚,就越能达到目的。
但是福利生国主这件事就不一样了,东牙国此时正值风雨飘摇之际,任何会伤及福利生国主威望的事,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根稻草。
更何况乌赤金对东牙国、对福利生的意义非同一般,倘若真的让“背叛”这两个字冠在乌赤金的头上,如此所造成的影响,绝对是足以动摇国本、颠覆万山诸国的大事。
“我没有背叛福利生国主,我只是…,只是抛弃了他。”乌赤金刻意将脸转向另一边,他不想让布依人看到他的眼神,也不想理直气壮的说着抛弃这两个字,虽然从某个程度来看,他的确是抛弃了福利生国主。
“所以是因为大哥抛弃了福利生国主,福利生国主迫于无奈,只好交出王位,事实是这样吗?”布依人不依不饶的问。
“这事我没法跟妳说清楚,也不能跟妳说清楚,这是东牙国自家的事,尤其你说的这些更是东牙国主圣心独裁的事。
我可以很笃定的告诉妳,福利生国者所做的任何一个决策,都是经过他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没有一项是迫于无奈,更没有一项是因为我的关系。”
乌赤金说到这里,惊觉不能再多说下去,尽管他知道布依人不会将两人之间所说的话泄露出去,但是这些事关乎军国大计,更是曲折复杂的连环套路,任何一点疏忽都经受不起,现在只能赶紧想法摆脱掉布依人的纠缠。
乌赤金于是随即说道:“九公主,乌赤金非常感激妳的关心,但是妳现在最该做的事,不是到处去捅马蜂窝,而是赶紧回多宝国去。
你知道眼下的乌赤金就是个是非之人,这些日子以来,九公主在各地敲锣打鼓的寻找乌赤金,只怕在不知不觉中,九公主也已经沾惹上不少的是非。
这些是非不只是影响九公主,甚至可能连累到有言少主、昆泉国主,乌赤金诚心诚意的恳求妳,立即放下这一切。”
九公主毫不在意的回了乌赤金一句:“现在你所说的这些话,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的?乌阁主?乌先生?或是乌大哥?”
乌赤金还真是从来没遇上如此胡搅蛮缠的人,这么下去,就算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不如就随了她的愿,占时先安抚好九公主的情绪,好让她乖乖的回多宝国去。
“好吧。就当我是妳大…,大哥吧,大哥为了…,为了妹子的安危,希望妹子立刻回多宝国,这样可以吗?”乌赤金勉强的说着,他这辈子还从来没跟任何人以大哥妹子称呼过,此时迫于无奈,每字每句竟说的无比艰涩。
九公主听了乌赤金这么说着,对他嫣然一笑说道:“大哥的吩咐,妹子自然听得。”
话一说罢,便去将房门打开,对守在门外的子云说道:“你们都听到了,我大哥让我回多宝国去,你们快快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
子云听到九公主的吩咐,望着此刻在屋内呆若木鸡的乌赤金,似笑非笑的回复:“子云立刻去吩咐大家收拾行礼,明天一早一定可以出发。
另外,不知里面的甜汤、点心够是不够,需要子云再拿些过来给乌阁主吗?”
凉风一直站在门外一旁看热闹,此时更是忍俊不住,淘气捉狭的起哄说道:“当然不够,这甜汤我师哥是喝够了,我与可人还是饿着肚子,麻烦子云妹子再去帮我们拿点过来。”
子云回了凉风一礼,继续调侃的说道:“知道了,原来这位小哥只看得到甜汤,却喝不着甜汤,难怪肚子饿,我这就再去帮你们取些甜汤点心过来。”
乌赤金听到门外子云与凉风的你一言我一语,极尽揶揄嘲讽之能事,既恨不得立马挖个洞好钻将进去,又想着马上拿块布塞住他们俩的嘴巴。
此刻布依人心满意足的转身过来,对乌赤金说道:“大哥,妹子听你的话,明天就回多宝国去,大哥可否高兴?”
虽然乌赤金不知此刻布依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至少她清楚承诺了明天就回多宝国去,自己暂时无需再为了这个麻烦担心。
“九公主,妳可得千万记得,不管此前妳们究竟查到了什么东西,从现在开始,必须将它们通通忘记。不仅如此,妳也必须约束妳的手下这么做,尤其是那个高副将。
这些事情关系重大,牵连的层面连我都无法掌握,公主可千万不要任性惹祸。”乌赤金认真严肃地对布依人说着。
“大哥的交代我一定听话,从现在开始,我不再追查六合国主的事。”布依人接着神神秘秘的在乌赤金耳边小声说道:“我知道六合国主没死,你只是想打发我才刻意那么说,高副将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布依人接着开心的将甜汤与点心递到乌赤金面前:“大哥,快尝尝,味道很是不错。”
乌赤金突然有种想撞墙的冲动,在他这一生中,不管遭遇何等逆境,顶多是迂回转进,虚以委蛇,何尝有过今天这般让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不知所措。
正当乌赤金还想继续叮咛布依人几句话时,突然听到门外的可人低声对屋里说道:“快起风了,赶紧扯帆。”
“起风”是乌赤金与凉风、可人之间的暗语,意思是敌人正在接近中,眼下还有时间可以离开。
乌赤金听到“起风”,眉头一皱,心想:“这趟重回百寿国,可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临时起意,怎么才刚到没多久,敌人就追了上来。”
凉风可人冲进屋里对乌赤金说道:“师哥,快走吧,此刻千万别在百寿国闹出动静,否则牵连可大了。”
乌赤金这时一脸狐疑的望着布衣人,虽然他嘴上没说一句话,但眼神却明摆着问道:“是妳们去告的密?”
打从乌赤金出现在布依人的眼前,布依人的心思便时时刻刻都放在乌赤金身上,现在见乌赤金毫不掩饰的这么盯着自己,当然知道眼下乌赤金对自己起了怀疑,于是说道:“大哥,不如你们把我押走,也好把我当做人质。”
“我信妳!快回多宝国去。”乌赤金不想多谈,话一说毕,便转身随凉风可人离开。
布依人看着乌赤金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到有点悲凉,虽然终于盼来朝思暮想的乌赤金,一切也都随着自己的预想发展,却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是如此莫名其妙的分道扬镳,这让布依人感到百般不是滋味。
就在布依人心有不甘的走回自己房间时,高副将也冲了上来,对布依人说道:“九公主,有群蓝衣人正冲着我们而来,已经在前面街口跟我们的人交上手了,我们得立刻离开。”
“蓝衣人?跟包围东牙国的蓝衣军是同一伙人吗?”布依人一边跟着高副将撤退,一边问着高副将。
“估计是,他们身上的穿著完全是一模一样。”高副将回道。
“我们与蓝衣军素无瓜葛,他们为什么冲着我们而来?”布依人不解的问。
“末将不知,我们还是先离开为是,等安全了,再回头细查原因。”高副将领着布依人从宾馆后方离开,瞬间隐没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早一步离开的乌赤金一行人,在远处看着蓝衣军与多宝国的侍卫发生冲突,心中颇觉奇怪,怎么他们会发生起冲突?乌赤金让凉风趋近去探探状况,说不定蓝衣军并非是冲着自己而来。
可人在一旁看着乌赤金,感觉这个师哥的眼神正透着忧虑,随即问道:“师哥,你觉得光凭九公主身边那个高副将,能保护得了九公主安全吗?”
“估计不行,高副将的反应虽说还行,但武功还真比不上九公主…”
可人没等乌赤金说完,便对乌赤金说:“师哥留在此地颇为安全,待会凉风就回来了,不如我替师哥先去看看九公主。”
乌赤金没细想可人的最后一句话所蕴含的意思,点头让可人先去照看可能身处险境的九公主。他只想到九公主与蓝衣军之间应无瓜葛,此刻蓝衣军冲着九公主的人而去,或许是因为九公主不断追查着自己的事,因而惹祸上身吧。
没过多久,凉风便一阵轻风似的回到乌赤金身边,脸不红气不喘的对乌赤金说道:“听蓝衣军和九公主双方冲突的说法,应该是九公主的人拿到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蓝衣军说是他们的,所以特意前来讨回去,但是九公主的人说那东西上面没名没姓,怎么就能证明是他们的。”
乌赤金心想:“原来如此,刚刚误会九公主了,不知九公主眼下是否安全?”
凉风此刻刚好也问起:“不知九公主眼下是否安全?”
乌赤金淡淡的说道:“可人已经先去照看,应该不用担心。”
凉风又好气又好笑的对乌赤金说:“这种时候,师哥怎么能让可人一个人去呢?”
乌赤金纳闷的看着凉风,说道:“可人的武功比我高多了,而且又个是女子,她去照看九公主比我自己去要方便的多,更何况我要是跟可人一起去,你上哪儿去找我?。”
凉风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你们家的小月,八成是你跟石头生出来的,就你这个样子,压根就不像曾经讨过媳妇儿,还说是万山第一智者呢!我看是万山第一棒槌还差不多。来吧,咱们快去看看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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