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高仓远这句话,文载道算是有了五成把握,至于另外五成把握,高仓远还得再去找一趟安老侯爷。
文载道让高仓远一切不必多问,此刻先跟着自己走一遭,稍后,一切便可见分晓。
两人一起走进安老福营账,就看见安老侯爷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三个酒杯,看来似乎是正在等人,文载道心想,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文载道对安老福行了一礼,说道:“不知安老侯爷另有邀约,下官来的唐突,请安老侯爷恕罪,下官先行告退了。”
安老福笑着说道:“来都来了,把话说完再走,不然我这酒要让谁喝。”
文载道听安老侯爷这话,原来他早料到自己会来找他,真不愧是老狐狸。不但如此,还算准了自己会带着高仓远前来,看来这个安老侯爷真是高深莫测,过去大家总说安老侯爷只是凭着自己与国主的交情以倚老卖老,看来这都是不知内情的人以讹传讹,这个安老侯爷绝对是个厉害角色,自己得好好拿捏怎么跟这个安老侯爷套好关系。
文载道说道:“安老侯爷真是神机妙算,下官佩服的五体投地。”
安老福笑着回道:“你也不差,知道这时候该来找我,现在也只有我帮得了你。那两句话你参透了吗?要是没参透,找我也没啥用,想升官发财得靠自己,别总想蹭着老人家。”
文载道颇为自信的说道:“下官的分内事,下官自当一力搞定,不敢劳烦安老侯爷,下官前来叨扰安老侯爷,是相信安老侯爷一定会扶下官这一把。”
安老福听文载道敢这么说,大致已经胸有成竹,因此说道:“原来只是找我帮忙,不是找我喝酒的,倒是浪费了我的好酒,算了,你说说我该帮你什么?”
安老侯爷好酒之名举国皆知,文载道立刻识趣的上前一步,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眼下事急,下官只能先干为敬,待大功告成,下官再带上美酒一车,来请安老侯爷指点品尝。”
“这个约我记下了,到时你可别忽悠我老人家。?安老福一听有酒可喝,立即眉开眼笑,但安老福也知道此事是真的紧急,不再对文载道多加赘言,直截了当的对文载道说:?你就开门见山的讲吧。”
文载道指了指身旁的高仓远,对安老福说:“这位高大人是凤与国的…”
安老福打断文载道的话说:“我知道他是谁,你直接讲重点。”
文载道心想,好家伙,估计连我想说什么都一清二楚,看来另外五成把握也到手了,于是说道:“关于一手雪中送炭,一手雪上加霜,高大人在其中至关重要,但是囿于高大人的身份…”
安老福点头道:“你带他进帐议事时,我已知道此人所为何来,当着他的面,我该说的话一句不少,没有半点隐藏,表示我没将他当外人看。
鲲鹏国要干的是大事,自然不辞细流,只要诚心合作,不管事成与不成,他都有我安老福的一句话。”
文载道闻言大喜,携着高仓远对安老侯爷行一大礼,紧接着又道:“此事牵连甚广,加上时机紧迫,若有必要,安老侯爷是否能授权高大人调动我们的人手?”
安老福仍旧点头说道:“你小子有点意思,非但没替自己扩权,反而先帮别人做嫁?
没问题,本该如此,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去做。”
文载道此刻神秘的靠向安老福身边,低身问道:?下官的意思是,高大人是否有权调动安老侯爷手下的所有人,不只是鲲鹏国的人。?
安老福听得文载道此刻所言,眼中突然露出凶光,这个凶光让文载道一时冷汗直流,没想到早已多年不问世事的安老侯爷,居然还有如此犀利慑人的眼神,不过文载道并无其他选择,他必须正面迎向安老侯爷,只有安老侯爷手上有自己所需要的武器,他必须让安老爷子相信自己值得被托付重任。
安老福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文载道,一时无法确定眼前这个文载道的底细。心想,他是怎么知道我手上掌握的的人不仅仅是鲲鹏国的人呢?他又怎么知道只有自己才能调动那些人手呢?
原来火麒麟在十多年前便在万山诸国多有安排,早已在万山诸国暗中发展了不少羽翼,他们虽然平时互不联系,但只要令牌一出,他们便知道该见令行事。问题是,这件事天底下只有火麒麟国主、星月王子和自己三人知道,文载道的官职如此低微,肯定不是国主的心腹近臣,更算不上是星月王子的亲信,如果他是,就不需要搞争宠邀功这一套。
除此之外,就只有那些暗藏在万山诸国的羽翼们知道令牌这事。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拥有号令他们的令牌,这可是火麒麟国主临行前才交到自己手里的。
尽管安老福阅人无数,此刻却不得不多所迟疑,毕竟文载道若是知道令牌一事,肯定就知道国主所图大事,更知道国主在万山诸国的许多布局,在不确定此人底细之前,把令牌交给他实属祸福难料。
如果他是从国主或星月王子那边获知令牌的消息,为什么国主或星月王子不曾告诉过自己呢?如果文载道也是众多羽翼的其中一员,此刻又怎会身为鲲鹏国官吏呢?
安老福又想,如果这家伙不值得信任,他大可不必让我知道他对令牌有所知悉,他只要暗中搞鬼,或者是将此消息透露给乐清秋知道便可,自己还能落个清白无辜,不用怕我对他事后追究。
既然他敢对我明讲,表示他不在乎承担后果,表示他想获得我对他的信任,表示他想跟我们站在同一阵线,既然这家伙都不怕泄露自己的底细,我又何必怕他出卖呢?
安老福剩最后一个试探的方法。他对文载道说道:“你,怎么知道该对谁使用令牌?”
文载道侧过身子,挡住了高仓远的视线,用手指了指衣襟上的缝线处,轻轻地点了两下,然后对安老侯爷报以一个神秘的微笑。
原来这便是用来辨识那些羽翼的记号。他们会在自己的衣襟缝线处,绣上两笔细短的黑线,以供持令牌者辨识。若非知情者很难发现这个记号,即便被发现,也很容易以衣服脏了或是针脚漏了的理由用来塘塞。
文载道既然连辨识他们的方法都知道,代表自己对文载道已经没有什么不可信任的。就算文载道没有这个令牌,一样可以透过这个记号将他们都指认出来,甚至是对他们一网打尽,此刻他需要令牌只能有一个目的,就是调动他们,除此之外,文载道要这块令牌没有任何用处。
既然如此,安老福必须重新看待文载道这个人,他并不是一般争宠邀功的臣子。他从怀里取出一只黝黑的竹片,看来年代已久,只见上面刻有一个?代?字,然后对着文载道说:“给。不过我有个条件,令牌是交给你保管,但到了使用的时机,你必须交给高仓远来负责指挥调度,你不能自己使用这块令牌。”
安老福接着又对高仓远说道:“我这是对你表示完全的信任,你可别让我失望。你一用完令牌,就必须马上交还文载道,否则会有杀身之祸,记得吧。
至于这块令牌该怎么使用,我看就不用我多费唇舌了,细节他应该都清楚了。”
文载道与高仓远闻言,激动地对安老侯爷拜了下去,齐声说道:“下官肯定不负侯爷厚爱。”
接着文载道双手恭敬地取过那只令牌,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前程所在,这只竹片此刻在鲲鹏国使团的地位,只怕还要高于星月王子的谕令,这也是文载道所需要的另外五成把握。
但文载道真正感谢的不只是安老福对他的完全信任,而是他交代必须由高仓远手持令牌指挥调度。要知道手持令牌者虽然就拥有调度众人的权利与身份,但这却是极度危险的差使,一但有人知道你是令牌持有者,你的身份也就从此曝光,这些可以被火麒麟以金钱或权位收买的人,是不能相信他们的忠诚与信誉的,他们一转身就可能因为其他的金钱或权位再将你出卖,甚至是一刀捅进你的心窝。
安老福此举很明显的是在保护文载道的安全。不论此行成功与否,文载道都已经被安老福视为自己人,所以安老福不愿文载道去承担风险,而高仓远若想从鲲鹏国这里取得功名富贵,那么他就得承担点风险,付出点代价。
不论如何,眼下对大家都是皆大欢喜的结果。文载道有了这块令牌,就拥有了另外五成的把握,接下来就全看自己怎么唱这出戏了。
他与高仓远拜别安老福后,便立刻拉着高仓远往诸国使团的营地走去,一边走,一边跟高仓远说着自己的全盘计划。
“先讲雪上加霜吧。现在谁的处境最艰难?当然是东牙国,眼下在通山大道上,乐清秋就代表东牙国,因此,我们要让东牙国雪上加霜,就要让乐清秋成为众矢之的,他的处境越艰难,对我们就越有利。
待会我们俩要在诸国使团面前一搭一唱,一方面让所有使团义愤填膺,一方面让所有使团人心惶惶。
这部份非你高大人莫属。一来,你是那黑色巨山的目击者,又亲眼见到乐清秋等人对它一筹莫展;二来,你是凤与国的唯一幸存者,你的遭遇,将会深深地影响到所有万山诸国使团的感受,你是最有资格出来指责东牙国的人。
等到乐清秋被逼入绝境,就是我们来对诸国使团雪中送炭的时候,诸国使团所承受的惊吓与愤怒愈多,我们所送的炭就愈暖。”
高仓远听文载道如此说着,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安老福与文载道此举,似乎不单纯是为了在星月王子面前邀功而已,背后一定还牵扯着万山诸国间的复杂关系。
他疑惑的问道:“文大人,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是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文载道将高仓远拉到一旁,仔细确认了周遭没有任何人,接着便慎重而严肃的对高仓远说道:“因为火麒麟国主想成为万山诸国之首。要达到这个目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削弱东牙国在万山诸国的领导地位,甚至让东牙国众叛亲离,把东牙国就此困在东牙山上,从此对万山诸国再也没有影响力。”
高仓远没想到火麒麟竟然会有如此荒诞的打算,虽说鲲鹏国近来声势蒸蒸日上,但要成为万山之首,那是万万不可能的。高仓远对文载道说:“就算大家对东牙国众叛亲离,那东牙山呢?东牙山可是万山诸国的圣山,没有东牙山的支持,不管鲲鹏国再怎么强大,它能获得万山诸国的认可吗?”
文载道神秘的笑着说:“那是国主和星月王子的事,他们自有他们的布局,至于我们,只要做好眼前的事就行了。
你可以想想,这件大事一旦做成,我们就是星月王子、甚至鲲鹏国的大功臣,未来论功行赏,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
退一万步想,就算不成,天塌下来也有个儿高的人去顶着,说什么也轮不到我们背锅,除非他们把鲲鹏国给灭了,否则,我们在鲲鹏国的地位至少是稳如泰山,这总比你生死未卜的回凤与国好得多。”
高仓远自然知道这个理,但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几天之前他还是跟随凤与国这个小国出使东牙国法诞的官员,怎么摇身一变,自己竟然便要参与鲲鹏国大展鸿图这样的大事,而且自己的第一个任务,更是反过来要率领众人让东牙国众叛亲离,这让他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火麒麟国主为什么要当万山之首呢?鲲鹏国已经是个大国,他也获得了大家的尊敬,有必要这么做吗?”高仓远不解的问着。对高仓远来说,姑且不说他的官职本就不高,许多军国大计根本轮不到他参与,更何况凤与国本就是个与世无争的小国,平常最严重的事不过就是老百姓缺衣少食的,几时想象过这等滔天大事。
“大人物自有大人物的想法和眼界,他们吃肉,我们跟着喝汤就够了,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不过就是忠君之事,大树底下好乘凉嘛。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自有他的理由,反正他取他的天下,我们挣我们的仕途,各取所需。
更何况,你的处境若不是找星月王子这等份量的人来帮你,你觉得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嘛?”文载道继续说着。
文载道这话又说到高仓远的心坎上了。此刻他的确需要一个像星月王子这样有权势、有地位的人来帮他,这应该是他提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机会,自己实在没有理由挑三拣四,他担心的应该是自己做不做得好这件事。
“文大人,你觉得我们能做得到吗?对方可是乐清秋,是东牙军啊!”高仓远犹豫的问着。
“放心吧,就像你刚刚说的,乐清秋现在连自己的事都搞不定,他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通广大。
更何况,我不是带你去找了安老侯爷,跟他要了令牌,这就是来帮我们成事的武器。”文载道一派清松的说着。
“这个令牌到底有什么用处?我能怎么用它?”高仓远问道。
“火麒麟国主计划成此大事,光靠鲲鹏国自己人自然不够。很早之前,他便在万山诸国多方笼络志同道合的人,或给予金钱美女,或给予权利名位,这些人平时都各自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只有看到我们手上这块令牌,才会配合行事。
到时候,我们俩便开始轮番对乐清秋施加压力,他们看到令牌后,就知道该配合我们一起对乐清秋加以指责,待那乐清秋一人难敌众口,自然就任由我们予取予求。”文载道轻轻地拍了拍高仓远的肩膀,表示鼓励。
“你为什么会找上我?我自认对这件事没什么把握。”高仓远没信心的问着。
“说实话,会找上你,就是因为我需要你,而你也需要我。我不用担心你抢我的功劳,你也不用担心我出卖你。”
高仓远“嘿嘿”了两声,心想,原来这一路上文载道与自己结识同行,看似两相投缘,其实他早有自己的打算。看来,自己即便不答应他,只怕也是难以脱身,既然难以脱身,不如就好好地赌它一把。
虽然高仓远不知道这条路走下去到底会有怎样的凶险,不过,这是一把没可么可输的赌局,自己没有理由不赌。
文载道接着问高仓远:“你准备好了吗?”
高仓远豁出去着说道:“就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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