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在地上，妖冶。
易雪被吓到了，“廷，你的手……”
郁邵廷没有说话，目光如剑，钉在了颜玖的身上。
颜玖这会就算想忽视都没办法忽视了，她目光暗了暗，扬起了唇，笑得风情万种，“郁少这是怎么了？是看杯子不爽吗？”
她语气很淡，似乎只像是对一个陌生人的询问。
她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气氛变得更加微妙了。
当事人仿若没有察觉，自酌自饮。
可明眼人都能知道她的心情不好。
沈煜按住了她的手，“别喝了。”
颜玖目光微冷，她睨了沈煜一眼，触及到他眼里的担忧，寒意尽数退去。她颤了颤睫毛，唇边笑容扩大了，“煜，我想喝～”
撒娇的语气，让沈煜的表情有些僵硬。
一句“你没事吧”刚要脱口而出，他就看到颜玖一直在用眼神示意他。
微微苦笑，就算是知道她不过是演戏，他的那颗心还是不争气地为她跳动了。
心动归心动，沈煜不想看到她喝的烂醉如泥，态度也是强硬，“不行。”
“沈煜，老子撒娇一次你就不能给点面子吗？”颜玖撇了撇嘴，有些不悦。
“你醉酒很难搞。”沈煜说。
她的酒量也是一次又一次地锻炼出来的，最初，她沾酒必醉。
醉酒之后就会做一些……很让人头疼的事。
“怎么，难不成我会上了你吗？”颜玖一脸无辜，“就算我上了你，你也不吃亏啊，吃亏的是我啊。”
沈煜扶额，“颜……”
“我再喝一瓶，就一瓶。”颜玖退了一步。
沈煜叹了声，他松开了她的手，“好吧。”
桌上还有一瓶伏特加，沈煜想要收起来，颜玖却先他一步抢到了。
“沈公子，说好的一瓶，你可不能耍赖。”颜玖扬眉，颇为得意。
沈煜哭笑不得，“你不喝这一瓶伏特加，我可以允许你把剩下的酒都喝完。”
“不行，我们要遵守承诺。”颜玖不干了，她手放在他的腕上，微微用力，他的手麻了一下。
始作俑者倾身，附在他的耳边低语，“煜，我的心情不好，你不要拦我了，好吗？”
“不要喝坏了身子。”沈煜还是妥协了。
她爱上郁邵廷了。
爱盛臣风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彻心扉，她也没有为那段失败的感情卖醉过。
盛颜安拧了拧眉，看着二人的互动，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郁邵廷，
郁邵廷也在喝着酒，血染红了他的衣服，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痛，也没有想过要包扎伤口。
盛颜安轻叹，这两人在闹什么啊。
她走到颜玖身边坐下，把手里的酒塞给了颜玖，颜玖挑眉，“怎么了？”
盛颜安抿了抿唇，思索了半天，这才问道，“师父，你和郁少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分手了？”
“分手需要理由吗？”颜玖反问，“颜安，你的花心程度不下于我，分手无非就是那几个理由，你会不知道吗？”
“……”盛颜安明显不信，她压低了声音，“是不是郁邵廷知道当年的事情了。”
“嗯。”颜玖微微颔首。
“啊？”她承认得落落大方，倒是让盛颜安愣了愣，她目光微动，“师父，你为什么不和郁少解释清楚？或许他并不知道你就是当初救他的那个人。”
“那又如何？”颜玖耸了耸肩，“煜第一眼就认出我了，可他却没有……或许真的如煜所说，他并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爱我。”
盛颜安，“师父，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就没认出来？”
“不是你刚才说的吗？”
盛颜安一时语塞，她咬唇。
不小心就被颜玖给套路了。
“好吧，算我口误。”盛颜安努嘴，“我觉得他很在乎你啊。”
颜玖眸色转暗，“男人的……自尊心作祟。”
盛颜安一直都在注意着颜玖，自然没有漏掉她的变化。
看来有戏啊。
她没有再缠着颜玖，而是走到了郁邵廷的面前，“郁少，赏脸谈谈吗？”
郁邵廷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盛颜安也不觉得被撂了面子，“关于她的，也是关于当年的事，我想你很有兴趣知道。”
“廷……”易雪攥住他的衣袖，“别去。”
郁邵廷将她的手慢慢地推开，很轻柔的动作，可易雪却觉得残忍。
在他心里，颜玖终究还是占了不少的位置。
否则他也不会在看到她与别的男人亲昵时失控捏碎了酒杯。
直勾勾地看着她，明知道多看一眼便多痛一分，他也心甘情愿。
便如饮鸩止渴，疯狂。
听到有关于她的消息，他也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易雪苦笑，郁邵廷，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你先待在这里，等我回来。”郁邵廷轻声道，“乖，不要喝酒，你对酒精过敏。”
“嗯。”他话里的关心不是假的，易雪一扫刚才的失落，乖巧地点头。
就算他爱的是颜玖，那又怎么样？
她与他相濡以沫多年，这份情谊，又怎会轻易消失？
只有争过才不会后悔，她就不信……有郁老的帮助，她会争不过颜玖！
盛颜安出门前，怯怯地看了眼颜玖，见她只是低头喝酒，并没有阻止。
看来她也是很想向郁邵廷解释的，只是放不下骄傲罢了。
***
盛颜安让夜总会经理再开了一个包厢。
她将门锁上，拿起桌上的牙签，朝一个地方扔去，有轻微的玻璃碎裂声。
“我知道郁少不喜欢被人监视。”盛颜安微微一笑，“正好，我们所谈的事情，我也不希望有人多嘴。”
很多事情是十分隐晦的，很多人即便知道什么，也会装作不懂。
当然，不排除有些多嘴的人，一般这些人，活不久。
郁邵廷“嗯”了声。
“那我开始了。”盛颜安的思绪飘回了少年时期，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颜玖就是自己的姐姐，她和乔念一样尊重她，敬佩她。
有天颜玖受伤，她们带颜玖去治疗的时候，却得知了一个秘密。
颜玖曾经受过很重的伤，肋骨被人狠狠地敲碎，刺进了内脏。
医生说，颜玖能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还做这么高危险的职业，简直是不要命。
她和乔念很是震撼，那天要输血，她和颜玖的血型相配，都是rh阴性ab型血。
她本没有放在心上，等颜玖醒来，她调侃她们的血型一样，颜玖淡淡地丢出了一句话，“我是你姐姐。”
她错愕在原地，乔念回过神最快，问她为什么会受过重伤。
颜玖原本是敷衍回答，可乔念学过行为心理学，捕捉到了颜玖的慌，在她的激将下，颜玖讲出了真相。
“你少时被拐，是一个贩-毒团伙打算用你的身体藏-毒。”盛颜安说，“我姐……师父是他们雇佣的一个特工，负责押着你们到他们的大本营。”
“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想必也不用我说了。”这段颜玖也是说得含糊其辞，没有谁比当事人更清楚当时发生的事情了，盛颜安也认为没必要说得太清楚，“她掩护你逃跑，却很快就被人发现了，她与他们周旋……可那个时候她也还是一个还没到十岁的小女孩，纵使身手再怎么好，她也打不赢那些人。”
“她受了重伤，拼着命逃出了他们的禁锢，想要找你的时候，你却不知所踪。”
“她遇到了沈煜，如果不是沈煜出手相救，她早就死了。”沈煜的事情是颜玖傍晚的时候告诉她的，她需要一个人倾诉，乔念失忆了，她就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她刚动完手术就去找你，最后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郁家人接走了，而羞辱过你的那个女人……被她一气之下给杀了。”
“嗯，杀完人之后，沈煜也找到了她，当晚她就进了重症监护室。一直治疗到十二岁，治疗的那几年，她就像一个瓷娃娃，一碰就碎了。郁少，你能想象到，师父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整整躺在病床上三四年吗？”
颜玖也只是交代了这么多，剩下的事，盛颜安也不是很清楚了。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或许师父曾经对你做了些错事，可她为你付出的，为这个错误弥补的并不少。”盛颜安眼眸有了水雾，“当年救了你，她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为什么她不愿意叫颜玖姐姐？是不喜欢吗？
不。
一开始的确接受不了，可后面，她不认，是觉得盛家配不上她。
同样身为盛家的女儿，她锦衣玉食，而颜玖却为了生计奔波。
她没有脸叫颜玖姐姐。
郁邵廷在听到盛颜安说“她从来没有后悔过”时，直起来的背微微弯下，他的眸里有着无法言语的痛。
原来是她。
他们相处了这么久，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她就是救他的女孩。
她耳后的朱砂痣，他不是没有注意到，也曾怀疑，却只认为是巧合。
为什么不追问？怕她不承认么？
还是怕……会失望？
盛颜安看着郁邵廷痛苦的模样，泪水终于跌落，“郁邵廷，你也知道痛吗？你体会到她的痛了吗？你认为她是铁石心肠，可你有没有想过，若非是伤如斯，谁愿意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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