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陆靳深问出这句话时，实际上已经相信了乔念所说的话。
如果她没醒，她的洞察力怎么会敏锐了这么多。
楚文翘即便再聪明，也只是感觉而已，并不能去确定什么。
“嗯。”乔念应了声。
陆靳深突然停在大马路上，幸亏街上没有多少车，后面那车离得也不算近。
不过，乔念还是听到有鸣笛的声音。
她笑了，“陆少，如果你再不开车的话，等会就要被交警请去喝茶了。”
她知道陆靳深已经和交警的关系很熟了，毕竟他经常……飙车。
嗯，陆影帝是十分的有个性。
“你什么时候醒的？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陆靳深找了个地方停车，偏头，入目是女人淡漠的神色。
乔念眼底翻下一层暗影，“顾慕渊回来的那天晚上，我想到了……当初我和顾慕谦的孩子。”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现在应该已经去幼儿园了吧。
顾慕谦不会轻易爱上她，在她的意料之中……既然因为楚文灏从中作梗，让楚文翘“死”了，她也不应该再用这个身份了。
身为楚文翘的时候，她能让他爱上她。那么，当她是乔念时，也一样可以！
他的确爱上了她，深爱她。
可她却累了。
她原本已经不打算复仇了。
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陆靳深太清楚了，“你醒了这么久，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我……楚楚，你想做什么？”
“置诸死地方能后生，你说我想做什么？”乔念拢了拢发，暗芒一直在她眸中闪着，“楚家和顾家的事，是我让人给媒体的，如果我不出面，我哥怎么办？”
她自己做的决定，没有必要让楚文灏为她承担。
“你放出的？”陆靳深难以置信，声音微微拔高，“楚文翘，你他妈疯了吗？！”
他还以为是楚文灏动的手。
疑惑了很久，因为楚氏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和顾氏作对。
起码要等到楚文灏拿下和ME的合作权。
“我没疯。”乔念说，“我不想再等了。”
她现在是孤注一掷。
步步为营这么久，她一直在等待时机，如今……不需要再等下去了。
身份迟早是要被拆穿的，那她还不如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陆靳深低咒了几声，重新发动了车子，“这些话自己去和文灏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消息后会气到晕倒！”
不是因为楚家出事的真相被人挖出来，而是这背后动手的人，是他最不希望出手的人。
“那就先去墓地吧。”乔念颤了颤睫毛，敛下愧疚和痛苦，“好久没去了……我想去看看他们。”
陆靳深一怔。
“今天，是我母亲的生日。”乔念回答，随后自嘲一笑，“当了孤儿这么久，我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父母。”
她有父亲，可这父亲……恨到极致时，她宁愿自己父母双亡了。
……
去墓地的路上，天空下起了小雨。
路过花店，乔念下车买了素玖最喜欢的茉莉。
素玖和乔念不一样，她虽然手腕很强，但是她不喜欢去争什么。
乔念也不是要争，可是她想要最好的。
很多事情她都尽力做到无可挑剔，工作上她也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靳深，你说，如果妈咪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会不会很伤心？”乔念手抚着怀中的茉莉，娇柔的花瓣让她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我记得哥哥说过……如果今后无人可信，那么可以信他，因为他一定不会害我。”
可是世事难料。
威廉也说过不会伤害她，如今他们却在互相伤害。
“楚楚，或许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简单。”陆靳深蹙起了眉头，“我觉得……顾晔不会笨到不知道你还活着。”
楚文灏尚且能活下来，何况是楚文翘？
“我知道。谁都在演戏，谁都是棋子。”乔念虽然看得没有楚文灏他们这么投，但是大概是什么样，她还不至于不知道。
“有人跟踪吗？”她看向后视镜，有一辆车跟在他们车后很久了。
陆靳深看了眼那车的模样，皱眉，“应该是狗仔。”
他是影帝，经常遇到这种事情，所以就没有楚文翘这么敏感。
“不，不是狗仔。”乔念眉头锁紧，“是军部的车。”
“军部？顾家？”陆靳深瞳眸一缩，“楚楚。”
“看来，已经有人盯上我了。”乔念很平静，“你说得对，顾晔不是傻子。”
“我没带枪，现在要怎么办？回去吗？”陆靳深皱了皱眉，该死的，偏偏挑他没枪的时候来，他想英雄救美都不行。
乔念唇角漾开了一抹笑意，“不，继续走。既然他们想看看我去做什么，我不给他们看，岂不是很没有礼貌？”
陆靳深，“……”
在这种事情上，你还有礼貌？
有怜惜之心都不错了。
陆靳深将车停在了墓园外，下车，绅士地帮乔念打开了车门。
“需要我陪你进去吗？”陆靳深轻声问道。
乔念笑了笑，“谢谢，不过，我更想一个人。”
她更喜欢一个人去面对，毕竟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
“楚楚，你这样子，总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才好。”陆靳深叹了口气，“什么时候你才肯把冰冷的面具摘下来？”
“我也不知道。可能很快……可能，到死都不会了，毕竟早就有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了。”乔念说完，没再等陆靳深开口，便进了墓地。
安静，很安静。
乔念挑这个地方安葬素玖，就是看中了这里很安静。
这个时间，来的人也不多。
“玖玖，我来看你了……”她轻声轻步地走近素玖的墓碑，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看到了附近有一棵大树，她翦眸一眯，闪身到树后面，微微侧身。
这个位置可以看得见威廉在做些什么。
“玖玖，原谅我这么久才来看你……我并不是因为不爱你了，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威廉的声音有些哽咽，乔念看到他手摸上了石碑，“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他曾经答应过她，无论如何，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妻子。
可是现在他食言，虽然在外人眼中，娶赛琳娜的是“威廉”而非“楚正庭”，可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两样。
食言了就是食言了。
“玖玖，你在下面还好吗？有没有被人欺负……”威廉说着，在眼眶打转的泪便流了下来，落在了墓碑前茉莉的花瓣上，“你放心，等我帮你报了仇，我就去陪你……你是不是还在黄泉路上等着我？你说过……黄泉路应该我们一起走。”
威廉的情绪有些失控。
叱咤华尔街的大人物，说白了，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乔念手掩着嘴，抑制住自己的泪水，她背靠着树干，微微弯下了腰。
恨吗，她很想恨威廉的，太想了。
可是他对素玖这么爱，爱到她都感动了。
她最希望得到的爱情，就是楚正庭和素玖那样。
与君同恩仇，九冥或九天。
“我们的楚楚长大了，有手段和魄力了……”听到威廉提到了自己，乔念的呼吸一重，停止了抽咽。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玖玖，她真的很像你。”威廉说，“不过她现在应该恨死我了，其实……我这么做，不过是让她更好地蜕变，不至于陷入被动的局面。”
“她真的长大了，学会了算计学会了心机，甚至是用这些来对付我。”威廉想到齐司慕跟他汇报的消息，心一抽一抽地痛，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伤了她很多，她这么做无可厚非。可是，玖玖，如果你还在该多好？可以帮我劝劝她……让她下手别这么重。”
他差一点就心脏病发。
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了乔念的喉中，她想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文灏……玖玖，我很抱歉。”因为周围都没有人，威廉也终于可以将压抑了这么久的情感释放出来了，“文灏五号就要手术了，玖玖，如果你泉下有知……我求你，让他平安的下手术台。”
“我不能再失去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了。”威廉说，“这一次，就算我死，我也要保护好他们。”
……
雨有些大了，威廉已经走了十几分钟，可是乔念却仍然在树下，似乎是没有回过神。
可怜天下父母心，其实威廉这么做的目的，乔念都很清楚，只是接受不了这么极端的做法……所以她一直都在骗自己。
“对不起……”乔念低声道。
虽然知道威廉听不到了，可她还是想说一声对不起。
就像曾经有人说过，既然进了这场棋局，那么不到结束，是出不来的。
他们也是一样。
对不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更想你活着。
她没有带伞，现在仍是冬天，雨落在luo露的皮肤上，有些寒意。
她走到墓碑前，将手中的花放在了另一束的上面，缓缓跪了下来。
眼泪随即落下，“妈，对不起，女儿不孝，这么久才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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