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翘翌日中午便醒来了。
痛……身体像是支离破碎后又重组，每个关节都在叫嚣着。
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楚文翘慢慢地撑起身子，目光落至沙发上的时候，眸底深处微微一震。
两个大男人坐在沙发上，手支着头睡着了。
楚文翘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看见自己的手机被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她移动了一下身体，拿回了手机。
她拨通了一个号码，对面的人很快就接通了，那人语气悠悠，“找我有什么事吗？”
“帮我把楚家出事的前因后果寄给报社，就算没办法撼动顾家，我也要让顾晔活在舆论中。”
颜玖愣了愣，“这么快？你不是不喜欢急于求成的吗？”
“有人逼我动手，我再不急，就输了。”楚文翘余光瞥了眼沙发上的两个大男人，突然用了德语说话，“颜小姐，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叫我的话……可以叫我乔念。”
“你——”颜玖一惊。
楚文翘手抚上了脸上的伤疤，虽然已经做了除疤手术，但依稀可见痕迹，“师父，我醒了。”
她早就醒了。
所以对于顾慕谦提“乔念”二字，她没有过大的反应。
她自己本来就是心理咨询师，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的改变？
所以，顾慕渊回来的那个晚上，她就已经醒了。
“所以，你认认真真告诉我，这次的事情，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颜玖突然觉得自己的背脊在发凉，特别是知道她早就清醒的时候。
如果她和乔念的关系不错，知道这么多，她早就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了。
青出于蓝胜于蓝，楚文翘不愧是楚正庭的女儿。
“师父，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并不好，而且……凡事不能看表面。”乔念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突然眸光一闪，“顾慕谦醒了，我先挂电话。”
颜玖，“……”
颜小姐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冷笑。
乔念，既然顾慕谦在你都敢打电话给我，又何必怕他知道？
你究竟要演戏演到什么时候？
……
乔念刚将手机锁屏，顾慕谦就悠悠转醒。
他睁开双眸，眼底布满了血丝，乔念对上了他的眼，心突然一痛。
她还是很爱他，但是她已经不懂该怎么去爱他了。
相处这么久，她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很爱她，但是当初的伤害怎么能这么快就烟消云散？若是这样，她也不必这么苦恼了。
“守着人都能睡着，顾少，如果是有危险……你还能保护我吗？”明明是想关心他，话到嘴边，却又变了个味道。
乔念眼底投下一层暗光。
她的声音沙哑，顾慕谦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
他帮她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她的面前，“你可以派人来试试……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再出事。”
好美的情话！乔念扯了扯唇，接过他的水，很快便喝完了。
“齐司慕怎么会在这里？”乔念问。
这个男人居然没有把齐司慕赶出去，真是奇迹。
“让他断了对你的念想，别的男人，就算是因为愧疚而想着你，都会让我很不舒服。”顾慕谦挑起了她的下颌，倾身吻住了她的唇。
“唔……”乔念没想到顾慕谦会突然吻她，她愣了几秒，而后手抵着他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
顾慕谦却纹丝不动。
待他放开她，乔念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念儿，如果你下一次再这么胡闹，惩罚就不仅仅是这么简单了。”
乔念看到他眼底炙热的爱恋，和隐于爱恋之下的担忧和害怕。
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她手环上了他的脖颈，微抬起身子，吻住了他。
轰——顾慕谦的脑中一片空白。
回过神，感觉有什么东西流过他的唇，她已经靠在他的怀里。
她哭了……
乔念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当看到他眼底的波动，她的情感便再也压抑不住。
她还是没出息地想要和他在一起，什么也不管。
头顶响起他低哑的声音，挟杂着心痛和因为她主动而难掩的欣喜，“念儿，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齐司慕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外人。
是啊，他们的世界，他本也从没走进去过。
不过……他干咳了几声，“我知道顾少有很多话想对顾太太说，但麻烦先把顾太太放开吧……她身上还有伤。”
顾慕谦闻言一怔，也才想起她身上还有伤，连忙放开她。
她满脸泪痕，眼底却是一片平静。
像是死水般，毫无波澜。
好像哭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齐少怎么来了？来看我笑话看我狼狈的？”乔念推开顾慕谦，目光越过他，落在了齐司慕的身上，“当然，我也相信你是因为关心我。”
她莞尔一笑，齐司慕看了心跳加速。
顾慕谦却微微侧身，挡住了齐司慕的视线，“既然人已经醒了，齐少也应该回去了吧？”
齐司慕挑眉，“顾少，我在这里守了顾太太一个晚上，你总得让我和顾太太说几句话吧？”
“再说了，起来就看到你们秀恩爱……顾少，你赢了。”打击情敌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面前秀恩爱。
只是他也没想到，乔念会主动去吻顾慕谦。
连他都能察觉到她情绪的失控，她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怎么会不懂？
“顾少先出去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和齐少谈谈。”乔念偏头，对顾慕谦笑了笑，“不用担心我的伤，死不了。”
子弹打中了她的腹部，只要动作幅度不是很大，暂时没什么问题。
乔念不说这话还好，她这么一说，就让顾慕谦想起了医生刚才和他说的话，他瞳眸一缩。
额头突然被人弹了一下，乔念惊呼，顾慕谦脸色有些阴了，但语气还是比较温柔的，“乔小姐，你自己身体什么状况你不知道吗？还帮我挡枪？”
乔念唇角的笑容凝了凝，片刻后，扬了起来，“哦，我知道，不就是一点小伤嘛，医生大惊小怪就算了，你怎么也这么在意？”
“小伤？小伤会让你活不过三十岁吗？！”乔念过于漫不经心的态度惹怒了顾慕谦，他声线微凉，“念儿，你经历过那场爆炸，应该知道你的身体已经不如以前了！”
如果放到以前，他是不会告诉她的。
但是这个时候他不能不说！他不能再看着她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也让齐司慕清楚地知道，如果他再不计后果利用她，她会有什么后果。
齐司慕这么爱她，一定会有所顾忌。
是。
“不止是那场爆炸，流产之后，我的身体就已经大不如前了。”乔念说道。
早在在火海救他的时候，她就因为吸入过多的烟差点窒息，醒来后，医生告诉她，她的肺部因为这次意外收到了损伤。
而流产后，她身子虚弱。
是她过度训练才恢复过来的，但是物极必反，她这么训练，也得到了她该得的代价。
流产！顾慕谦目光一震，“念儿，你……”
乔念蹙了蹙眉，而后痛苦地抱住了头，“我的头好痛。”
动作太大，牵扯到了小腹的伤口，她倒抽了一口气。
顾慕谦虽说很想让她“醒”过来，但他更怕他急于求成，过于刺激她会让她记忆错乱。
齐司慕上前一步，扣住了乔念的双手，而后说，“顾太太，看着我的眼睛。”
乔念听话地抬头看他的眼睛，齐司慕透过她的眼，看到了嗜血的光芒。
身子一僵，乔念指甲刺进了他的肉，疼痛刺激他清醒，他定了定心神，重新对上她的眼睛，“顾太太，什么都别想，没有流产这件事，没有……”
“我没有流产，没、有……”乔念机械地重复这句话，而后齐司慕打了个响指，就像是触碰到了她的某个开关，她的眼睛恢复了清明。
“你刚才说什么？”乔念眨了眨眼，似是在回想，“我知道我身体不好，当初没有好好调理……医生已经告诉我，我最多能活个十五六年。”
齐司慕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前还是两年前？忘记了，反正不是爆炸之后才出现的问题，只是它让我的伤加重了而已。”乔念说，“现在倒好了，不好好调理就活不过三十岁……说真的，我不是很信，顾少信？”
这个男人不像是信这种东西的人啊。
再说了，她现在看起来挺健康的，就是有时候……咳血而已。
“你的身体问题，我怎么能不信？就算是假的，受伤调理也是正常的事情。”顾慕谦刚才目睹了齐司慕催眠乔念的过程，他目光微闪，“我回酒店换一身衣服，你先和齐少聊。”
“嗯。”乔念也正好想和齐司慕讨论点事情，顾慕谦这么说，正和她心。
顾慕谦意味深长地看了齐司慕一眼，“齐少可别趁机把我的妻子给拐跑了。”
齐司慕，“顾少不是控制着致远么？你也说过，江山和美人，对我来说，江山更重要。我怎么会为了一个不爱我的女人……毁掉自己？”
没必要，而且，她也不会领情。
她收购致远股份的事情他收到消息了，他也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了让他摆脱顾慕谦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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