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如果不是书房钟表发出哒哒的声音，楚文翘都快要以为，世界上真的存在能让时光停止的方法。
“威廉先生？”气氛太过诡异，楚文翘觉得有些窒息，忍不住开了口。
威廉回过神，心里也已经知道了楚文翘现在的状况，他目光微闪，声音有些哑，“楚楚，你还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楚文翘身子一僵，有些难以置信，红唇张了张，声音有些变调，“父亲？！”
如果面前的人真的是楚正庭，那么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说，眼见不一定为实。
她以前嗤之以鼻，都真正看见了，为什么不是真相？
可现在她才恍然，或许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或许那人演技太好，正巧将她给骗了。
她现在多么希望威廉转过身，告诉她，他不是她的父亲。
可幻想很美好，现实总是骨感的。
威廉转过身，楚文翘在看到那一副熟悉的面孔时，犹如五雷轰顶，“楚楚。”
……
佣人不知道书房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见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因为威廉交代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进书房，所以她只能站在外面。
她想起，乔小姐第一次来的时候，砸了威廉先生很多东西，其中就有威廉先生很宝贝的古董。
可是威廉先生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怒气，只是在乔小姐离开的时候，叹了一口气，“你恨我，我认了……可是你不能贸然行动，也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
“我也知道，你根本就不会告诉他。”
都说父亲最了解自己的女儿，这句话确实没有说错。
那时候的乔念又何尝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顾慕谦给的情伤，和家仇加在一起，几乎将她的理智给吞噬。
那时，乔念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她微微冷笑，“威廉先生还真是了解我，不过，你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被人掌控的人……要是我一个不开心，或许我就把你的消息告诉他了。”
“你不会。”威廉很笃定，“他身体不好，你如果告诉他，如果他气急攻心，很容易就会有生命危险，或许你恨他……但你绝对不会看着他出事。”
佣人听得云里雾里，他们用的又是中文，所以她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乔念当初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记得……她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很冷漠。
最后是威廉先生说了一句话，她才挑眉，而后离开。
威廉站在书桌前，看着楚文翘在他面前将他珍藏的古董砸了，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欠她……身为乔念的她成熟稳重，尚且因为这件事发了火，何况是现在的楚文翘。
如果他没有猜错，她应该是被催眠了，她身为乔念时的记忆都被抹去了。
这样的手笔，他知道是谁做的。
真是够狠心，没想到……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狠心百倍。
“为什么要同意见我？为什么？！”楚文翘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
她怒，她恨。
楚文灏利用她，顾慕谦利用她……这她都认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亲生父亲也要这么做？
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
她和楚文灏处心积虑为了复仇，甚至不惜算计对方，可楚正庭却没有死？
那他们算什么？笑话吗？！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你问吧，我会回答的。”威廉的声音有些嘶哑，仿佛苍老了十多岁，“我也知道你现在很恨我，我自己的决定，后果我也考虑到了。”
所以，即便是她恨他入骨，他也不后悔他这么做？
楚文翘的身子气得一直在颤抖，她调整了一下脾气，这才缓缓问出了声，“既然你没死，为什么不早点站出来？如果是怕被顾晔发现，为什么不找人暗中告诉我和我哥？！”
如此，只有一个原因。
楚正庭也在利用他们！把他们当做棋子！
威廉像是已经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也不打算否认，“是，我不方便出现。所以，只能让你和文灏……”
“我知道了。”楚文翘咬了咬牙，眼底有一抹无法化去的悲痛，“外界都说，威廉先生是凯家的上门女婿，因为赛琳娜也正好需要有人帮忙管公司……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楚文翘提起这件事，无疑是再度戳了威廉心里最不愿意面对的伤疤，他没有说话。而他的沉默，也给了楚文翘答案。
她冷笑，“你对得起我母亲吗？”
威廉沉默了许久，楚文翘也不再呛他，而是等着他的回答。
他终于开口了，“楚楚，你喜欢读史书，难道不知道胯下之辱、卧薪尝胆的故事吗？”
“是，我是对不起她。”威廉说道，“可是我更想为她报仇，如果不是她帮我挡了那一枪，或许现在活的人就是她，而死的，是我。”
“我原本不愿意她这么做。可她说，她一个人没办法报仇，楚家恢复不了辉煌，你和文灏就等于是刀下的鱼，任人宰割。”
她把活着的机会给了他。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知道，她这番话说得有多么漂亮，让他只能进，不能退。
如果他退了，不仅对不起她为他而死，更对不起他的一双儿女！
“所以你是为了完成她的愿望，把我和哥哥都算计进你的局了吗？”楚文翘闭了闭眼眸，一行清泪缓缓流出，“爸，你应该早一些告诉我们你在的消息。”
“因为我知道顾慕谦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如果我告诉你我还在，你不就会以这种理由……放弃复仇吗？”威廉眸光变得有些锐利，“楚楚，你也知道你有多重要，你这步棋如果撤了，我们就要绕很大的圈子。”
所以她在乎的人，都在利用她。
怪不得盛颜安说，她来见了威廉，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啊，她现在真的知道了。
楚文翘笑了，肩膀颤抖，她睁开双眼，眼底是一片赤红，“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多谢威廉先生的提点。”
“楚楚……”
“威廉先生，我和你还没有这么熟，你叫我乔念吧。”楚文翘开始对他冷漠和疏离，“有时间我会再来看威廉先生的……现在我就先离开了。”
“乔小姐——”威廉咬了咬牙，将称谓给改了，楚文翘眸光一动，停下了脚步，“威廉先生还有事情吗？”
“我准备了你爱吃的菜，你吃完饭再走吧。”见楚文翘有些不耐烦，他又接着说道，“你现在的身份是乔念，乔念和我关系好，顾慕谦是知道的……如果你这么快就走了，他肯定会怀疑什么。”
“我知道了。”楚文翘走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一旁的佣人有些惊讶，乔小姐今天怎么有些怪怪的？
她每次来都是很优雅的，没有像现在这么随意，随意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而威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候门铃响了，佣人来不及多想，跑过去凑到猫眼看了一下，而后脸色变了变，“先生，夫人和小姐来了……”
她说的是英语，楚文翘自然能听得懂，唇角勾了勾，笑容有些讽刺。
她身为乔念，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明明有亲生父亲却不能相认。
好残忍，不是吗？
“她们怎么来了？”威廉闻言眉头皱了起来，他有些担忧地看了楚文翘一眼，她却对他微微一笑，“没事，我不介意……正好我也想见一见我的妹妹，还有后妈。”
她的话中有着嘲弄，威廉叹了一口气，还是吩咐了佣人，“让她们进来吧。”
……
赛琳娜牵着阿曼达的手，站在别墅前。
按了门铃之后，几分钟都没有人来开门，她的心如至冰窖。
或许她今天就不应该来，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阿曼达扯着赛琳娜的裤子，说道，“妈妈，为什么门没有开？爸爸不在这里吗？”
以往，就算赛琳娜和威廉的关系闹得再僵，威廉都不会不理她。
赛琳娜摸了摸阿曼达的头，苦笑，“可能爸爸真的工作很忙，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妈妈陪你过生日，好不好？”
“如果爸爸真的忙的话，那好吧。”阿曼达虽然有些不情愿，可还是懂事地同意了。
她刚要转身，门就开了，“夫人，先生让你进去。”
赛琳娜一怔，阿曼达已经兴奋得尖叫，“真的吗？爸爸真的要见我？”
她扯了扯赛琳娜的衣服，“妈妈，爸爸让我们进去，是不是就是有时间陪我过生日了？”
赛琳娜见阿曼达如此开心，心中一涩，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了佣人一眼。
佣人会意，说道，“乔小姐确实还在里面。”
“我知道了。”赛琳娜深呼吸。
应该是楚文翘开了口，所以威廉才会让她们进去的。
是她又自作多情了，呵……他的心已经随着那个女人的死而死了，怎么还会为了她而复燃？
她自嘲一笑，领着阿曼达进了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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