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析牵着两个孩子去找情绪失控的宁青青。
她蹲在一棵树下低泣,双肩不住的颤抖。
小枫仰起肉包子脸,不安的裴泽析问:“爸爸,妈妈为什么哭?”
裴泽析和儿子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特别温和,微笑也会在脸上不知不觉的浮现。
他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去看看。”
小枫和小楠飞奔向宁青青,紧紧抱住她:“妈妈,妈妈不哭,大灰狼要吃爱哭的小朋友,妈妈不能哭。”
宁青青抱着两个儿子,悲伤的情绪得以缓解,眼泪却流得更加的汹涌。
她不知道自己老了以后是否形单影只,孤身一人过新年,但她知道,孩子现在最爱的是她,最依赖的也是她,这就足够了!
站在母子三人的面前,却被完全排除在外,裴泽析浓郁的剑眉不悦的蹙紧:“喂,别哭了,哭这么久还没哭够?”
“没哭够!”宁青青的头埋在孩子的胸口,声音带着哭腔闷闷的回应。
裴泽析冷声说:“要被你烦死,快起来!”
宁青青赖在地上不想起来,对裴泽析的话充耳不闻,胸口像堵了团棉花,呼吸不顺畅,不停的抽搐。
“地上有蚂蚁!”
见她坐在地上纹丝不动不动,裴泽析便伸手去拉,宁青青一听蚂蚁就全身起鸡皮疙瘩,豁的站了起来。
裴泽析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躲闪不及,下巴被重重的撞上,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嗤……”
他捂着下巴退后一步,痛苦写满了脸。
“啊,痛!”宁青青捂着头顶,呲牙咧嘴,痛死了!
裴泽析狠瞪宁青青,若不是有孩子,他绝对已经发飙,怒吼哽在喉咙里,只能用眼神传递他的怒火。
这该死的女人,冒冒失失,痛死他了!
“呀,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样?”
被裴泽析瞪得心慌,宁青青顾不得自己头痛,连连道歉,急切的盯着裴泽析的下巴:“我看看,啊,都红了,对不起哦!”
与裴泽析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宁青青的大脑嗡的一声响,她只觉得头晕目眩,腿软得站不住……
“你有没有搞错,这么大个人还站不稳,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压到孩子?”
裴泽析眼疾手快抓紧宁青青的手臂,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控制在他的掌握中,一直等到她站得稳才松开手。
“我不是有意的。”
宁青青心慌的低下头,不敢再看裴泽析的眼睛。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头晕腿软,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完全没有力气。
休息片刻,她的思维才慢慢恢复正常
“蹲久了腿麻?”
看她那副心慌意乱的样子,裴泽析又好气又好笑,胸中的怒火就这么烟消云散不知去向。
“嗯啊,是!”
不管是不是,她都当成是了,不然也没更好的解释,就算有,她也不愿意承认。
衣角被两个孩子使劲儿拽着,宁青青定了定神,回过头冲孩子笑:“宝贝儿,妈妈不哭了,大灰狼不会吃掉妈妈。”
小枫和小楠欢天喜地的竖起大拇指:“妈妈乖,妈妈真棒!”
裴泽析失笑的抿唇,刚刚哭得伤心欲绝,现在竟然能笑出来,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演员,连眼泪也可以收放自如,让他不佩服都不行。
“我没事了。”宁青青抹一把脸上未干的泪痕,满脸堆笑:“下山吧,时间也不早了。”
才过了中午,天色就越来越沉,堆在天上的灰白色的云片,就像灌了铅,低低矮矮的飘不动。
山林间异常的寂静,绿翳翳的松树柏树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凉意袭来,宁青青打了个寒颤。
一人牵一个孩子下山,走了没几步,宁青青踩到青苔,脚底打滑,趔趄的后退几步,虽然人没摔,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眼睛不看路么,你摔跤就算了,别连累小枫跟着你摔跤,真是麻烦!”
裴泽析严厉的斥责宁青青之后想把小枫拉过去,可小枫却不领情,只肯跟着妈妈,无奈之下他伸出大手,把宁青青微凉的小手包裹其中。
“你……”手突然被握住,宁青青膛目结舌,傻傻的不知该如何拒绝。
“快走,废话少说。”
裴泽析不自在的撇嘴,拉着她和孩子下山。
他人高腿长,脚步放最慢将就她和孩子。
手心的热度与宁青青相互传递,两人的手中都有了一层薄薄的汗。
“啊,还要在这里住一晚?”
宁青青以为扫完墓就打道回府,裴泽析却不走,他几年没回来,想多待一天陪外婆,算是弥补他对老人的愧疚。
“你想走就自己走,小枫和小楠必须留下。”
走到别墅跟前,裴泽析甩开宁青青的手,在米色的休闲裤上蹭去手心的那层薄汗,竖起大拇指按在指纹锁上。
“叮咚咚……”清脆的开锁铃声响起,裴泽析拉着小楠推门而入。
别墅虽然没住人,但每周会有人前来打扫,连橡木地板也是一尘不染。
宁青青瞪了裴泽析的背影一眼,明知道她不可能一个人走,故意气她。
无奈的叹口气,她只能认命的跟着裴泽析的脚步进门。
裴家的传统,每年清明和大年初一都要来扫墓。
嫁进裴家当媳妇,宁青青自然也得来,前前后后来过七八次,她对别墅和周边的环境还算熟悉,换上拖鞋就径直去厨房烧水冲奶粉,像在自己家,一点也不拘谨。
别墅金碧辉煌,纯欧式的装修风格,处处体现着尊贵与奢华。
客厅壁炉上方挂的黑白画像却和整个别墅格格不入,显得有几分凄凉。
裴泽析慵懒的斜靠在沙发上,专注的看外婆的遗像,把白惠蓉满是皱纹的脸在脑海中不断的加深印记。
不自不觉就会回忆起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童年时光,唇边噙着一抹遗憾的淡笑,久久不散。
给儿子冲好奶粉拿出来,宁青青看到笑容和煦的裴泽析,不知怎的,亲切感倍增。
“你要不要喝茶?”
把奶瓶递给在沙发上玩耍的儿子,宁青青站在旁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不用了。”
斜睨她一眼,裴泽析倏地站了起来,迈着从容的步子与宁青青擦身而过:“我上去休息,你把孩子看好,要休息楼上还有很多客房。”
“好。”
一阵轻风,吹来裴泽析身上独有的味道,呼入肺腑,紊乱了宁青青的心跳。
裴泽析侧躺在华丽的欧式雕花大床上,打完电话随手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闭上眼假寐,不多时就听到有车声由远而近。
他倏然睁开眼睛,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到妹妹裴芷依和聂靖远从车上下来。
这时,宁青青也走出了别墅,虽然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可以猜到,她是有多惊讶!
裴泽析信步下楼,还未走到客厅就听到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在别墅内回荡。
两个小家伙嘴甜,姑姑,姑父,喊得裴芷依和聂靖远心花怒放。
“乖,真乖,姑姑有巧克力,奖励小枫小楠有礼貌。”
裴芷依从提包里取出费列罗巧克力,一人一盒,放在小家伙的手里。
两个小家伙高兴坏了:“谢谢姑姑,谢谢姑父!”
“不用谢!”裴芷依摆摆手,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甜甜的笑:“哥,我们来不会打扰你们吧!”
“不会,我陪你们上去。”
裴泽析看向聂靖远,脸色发沉,连礼貌的笑也挤不出来,只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裴芷依冷冷的看了宁青青一眼,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并未表露半分。
而宁青青心有戚戚然,不敢多看裴芷依和聂靖远一眼,低眉顺眼的跟在后面,不多言不多语。
宁青青把他们送出门,又回到客厅,陪着两个儿子看动画片,至始至终,她也没和聂靖远说话,更不敢看他,完全把他当空气。
孩子抱着巧克力吃个不停,宁青青不敢让孩子多吃,连哄带骗都没用,只能来硬了,她一把抢走巧克力快步进厨房去藏好。
“哇……”孩子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大哭起来。
宁青青把巧克力放进橱柜,无意中看到上面的标签,竟然是她最喜欢吃的榛子巧克力,是巧合,又或者是……
她不愿多想,藏好巧克力就跑回客厅哄孩子,不多时,裴芷依和聂靖远就回来了,却独独不见裴泽析。
“我哥说还在山上待一会儿。”
裴芷依进门换了鞋,转头就看到两个侄儿泪痕未干,笑着问:“小枫小楠,怎么啦,刚刚还好好的,哭什么啊?”
“哇,妈妈抢了我的巧克力,我的巧克力……”提起了伤心事,小家伙嘴一瘪,委屈的又哭了起来。
宁青青笑着解释:“我把巧克力藏起来了,不然他们能吃完。”
“嗯,对,巧克力要慢慢吃,不能一次吃完。”
裴芷依说话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向身旁默不作声的聂靖远:“巧克力吃完还可以买,但有的东西,失去了就是永远。”
宁青青埋头哄孩子,没听到裴芷依后面说的话,聂靖远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脸色如常,什么也没说。
“轰隆隆……”
一声闷雷在天空中炸响。
“呀,要下雨了!”
屋外狂风大作,吹得庭院中的蔷薇藤东倒西歪,好似要连根拔起似的。
宁青青猛然想起裴泽析还在山上,她拿了伞就急急的往外走:“你们帮我看着孩子,我去给裴泽析送伞。”
人胖了运动起来就特别的累,宁青青从别墅出来,一溜小跑还未到半山腰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呼……呼……”她手撑膝盖,弯着腰休息,还没等她的气喘匀,天空就飘起了小雨。
星星点点的雨静悄悄地落下,打在葱绿的树叶上,发出淅沥沥的声音。
宁青青摊开手心,接住冰凉的雨滴,抬眼往山上望,整个世界都被牛毛般的细雨网进深秋的清凉。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不能再停留,宁青青深吸一口气,继续跑,脚下的台阶没完没了,就像通往世界的尽头……
她终于看到了裴泽析,正坐在墓前,任由细雨将他笼罩。
“裴泽析!”宁青青轻唤一声,跑上去,撑开伞为他遮风挡雨:“下雨了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啊,淋雨容易感冒。”
“谁让你来的?”裴泽析的声音清冷,带着疏离的漠然,听进宁青青的耳里,凉透了心。
“没人让我来,是我自己多管闲事,看快下雨了,就来给你送伞,如果你不需要就算了!”
虽然宁青青说话的时候可以不带一丝感情,可话音刚落,她就有想哭的冲动。
吸吸鼻子,努力睁大眼睛,安慰自己不要在意。
裴泽析说话一直就不中听,但他的为人其实还算不错。
这样一想,她的心里好受多了。
宁青青俯身蹲在裴泽析的旁边,怯怯的一眼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俊脸,再顺着他的视线朝墓碑看去,睹物思人,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所思所想。
“走吧,等雨停了你再上来,如果你淋雨感冒,外婆肯定会心疼。”
宁青青见裴泽析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便用手肘轻轻的在他的腰上碰了一下,却不想他突然转过头,不耐烦的低斥:“走开,别管我。”
郁闷!
他这是什么态度?!
难道她想管他?
吃饱了没事干啊?
“我走了!”宁青青气冲冲的站起来,走出几步又停在那里,回头看裴泽析,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淋成了落汤鸡,那副惨样又让她于心不忍。
看在外婆和孩子的面子上,她不和他计较!
宁青青走过去,抓着他的手臂使劲拉:“快起来,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爱惜身体,真是的……”
“放手!”
长臂一挥,宁青青脚下趔趄,重重的摔在满是泥水的草丛里,手中的伞落在地上,大风吹过,顺着山势滚下去,一眨眼就不见了。
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宁青青很快也成了落汤鸡。
她狠瞪裴泽析,快被他给气死了!
反正衣服也湿透了,宁青青索性赖在地上不起来,抓起草屑往他身上扔:“你这个大混蛋,神经病,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才跟你来,可恶……”
好像被宁青青骂醒了似的,裴泽析豁然站了起来,转身面对她,冷冷的开口:“够了,别太嚣张!”
风大雨大也敌不过裴泽析身上的那股寒意,被他盯着,宁青青只觉得背心发凉,身子不由得一阵哆嗦。
她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满手污泥,随便的擦在裤子上,反正裤子已经脏了,不在乎更脏一点。
看到宁青青全身湿透还不住的哆嗦,裴泽析的眉头皱了皱:“走吧!”
“呃,你这人真是奇怪得很,自己淋湿就算了,害我也跟着淋湿,是不是这样心理就平衡了,还有比你更讨厌的人吗?”
宁青青一边走一边不满的抱怨,远远看到伞躺在地上,快跑过去捡起来,高举过裴泽析的头顶。
“我来!”裴泽析的手刚捏住伞把,宁青青就以极快的速度缩回手,不自在的揣进裤兜。
两人脚步一致,静静的走,能听到的除了风声雨声还有彼此的呼吸声。
受不了这种足以让人窒息的压抑气氛,宁青青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其实我也不想惹你烦,以后干脆就不要见面了,你周末要见孩子就让妈来接,你看怎么样?”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一缕嘲讽的笑从裴泽析的嘴角渗出,握着伞的手不知觉的加重力道。
他心里有事,憋得不痛快,本想一个人静静,却不想被她打扰,害得他更加的不痛快!
“我一向有自知之明!”宁青青觉得自己的优点已经消磨殆尽,这唯一剩下的一条,必须好好珍惜。
“是吗?”他斜睨她一眼,满含质疑的反问。
“当然!”宁青青笃定的点头,她百分之百确定。
“既然你这么有自知之明,当初就不该上我的床,更不该怀我的孩子,要知道,你连给我的女人提鞋都不配!”
裴泽析性感的薄唇道出一个残酷的事实,他看戏似的置身事外,把痛苦留给她慢慢回味。
宁青青胸中的悲愤已经不能再用言语来形容,狂风大作,雨飘落在她白白胖胖的脸颊上。
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
这个世界还有比裴泽析更讨厌的人吗?
她不知道!
此时此刻,裴泽析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展开他恶魔般的哂笑,玩味的看她,眸子里透出轻视的光,彻底的将她打入地狱。
一如四年前的早晨,他也是这样看她,毫不留情的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裴泽析……”
宁青青手紧握成拳,将痛苦的情绪收拢在掌心,身子如风中的枯叶般抖索。
她盯着他,霎时间红了眼:“再说一遍,我从来不想上你的床,也从来不想怀你的孩子,那天晚上我以为你是……你是……”
聂靖远,三个字重如千斤,被她硬生生的吞回腹中。
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宁青青闭上眼睛,热泪滚出,折磨了她四年的噩梦在脑海中闪现。
多少次在梦中哭醒,让她再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痛。
看着悲痛欲绝的宁青青,裴泽析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他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吼出来:“你以为我是谁,是谁?”
宁青青睁开氤氲的眼,只能看到裴泽析脸的轮廓。
她木然的摇头,絮絮叨叨:“不是谁,谁也不是,没有谁……”
“是聂靖远,对不对?”
就算她不说,芷依不说,他也知道,有些事不用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根本瞒不住。
一语中的,宁青青怔了怔,强压下心口翻腾的剧痛,立刻斩钉截铁的否认:“不是他,不是他!”
“哼!”裴泽析嘲讽的冷笑,她真当他是白痴吗,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见长了。
“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们有暧昧,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关系!”
宁青青痛苦的抱头,竭斯底里的吼完,心里空荡荡,一片荒芜。
裴泽析挑了挑浓密的剑眉,认真的说:“没关系就好,聂靖远为了和芷依在一起付出了很多,他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你应该祝福他,功成名就指日可待!”
“你想太多了……”宁青青低下头,不再看裴泽析。
天好像被捅了个窟窿,瓢泼大雨没完没了,这样的天气正好与宁青青的心情相互辉映,一起阴郁到极致。
和裴泽析一前一后走进别墅,裴芷依听到脚步声迎到门口,看到浑身湿透的两人惊讶的合不拢嘴。
“怎么打了伞还湿成这样?”
“雨太大!”裴泽析把伞随手扔在门外的大理石桌上,径直上楼,连鞋也不换,身后留下一串泥泞的脚印。
“芷依,你有没有衣服借给我换一下。”
宁青青学不来裴泽析的潇洒,在门外脱了鞋,拧了拧衣摆裤脚的水,小心翼翼的踩在地板上,踮着脚尖朝鞋柜走去。
裴芷依不高兴的看了宁青青一眼,摇摇头:“我的衣服太小你穿不上,楼上有妈的衣服,你先去浴室,我待会儿给你拿过去。”
“好。”
宁青青走到楼梯口,回望带着孩子玩得不亦乐乎的聂靖远,紧蹙着秀眉跑上楼。
“妈妈回来了……”宁青青走进客厅,两个孩子就欢天喜地迎上来,伸出小手要抱抱。
“宝贝儿,妈妈衣服湿了,你们和聂叔叔玩,妈妈换了衣服就来陪你们。”
听到宁青青的声音,坐在沙发上的聂靖远全身一僵,绷紧的心弦随时有断裂的危险,转头看窗外,忽略她的存在。
有些事宁青青一直不愿意去回想,有些事实她也一直不愿意承认。
四年来,她就像鸵鸟把头埋进沙里般逃避现实,过着自欺欺人的生活。
耳边还回响着裴泽析的话,聂靖远为了和芷依在一起付出了很多,他付出的是否也包括她?
宁青青甩甩头,不愿再想,快步上楼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驱赶寒意。
孩子奶奶的衣服她穿还挺合适,老人家的衣服竟比她自己的衣服还时尚许多。
银灰色的雪纺裙素雅大方,胸前缀满了同色系的珍珠亮片,高腰设计扬长避短,衬托了她丰满的胸,遮挡了粗壮的腰,不规则的裙摆还有飘逸的韵味。
为了做事情方便,宁青青生孩子以后就没穿过裙子,当然,没品没味的睡裙除外。
宁青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自我感觉良好,只是领口开得有点儿大,露的皮肤有点儿多。
“嫂子,能不能穿,我这儿还有几件。”裴芷依轻敲浴室门,手里还拿了好几件衣服准备给她试穿。
打开门走出去,宁青青的手还挡在胸口,羞涩的低着头,就怕惹芷依笑话。
裴芷依点点头:“很合适!”
宁青青不好意思的笑笑,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强大的气场,蓦地回头,裴泽析越走越近。
他锐利的眼淡淡扫过:“芷依,你先下去。”
“是,哥。”裴芷依抛给宁青青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幸灾乐祸的下了楼。
“你还有话没说完吗?”
宁青青垂头丧气的跟着裴泽析走进卧室。
在被他伤害得体无完肤之后,她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和他争执,就连和他说话也是残酷的折磨。
裴泽析在阿玛尼真皮沙发上落座,指了指侧面的单人座位:“坐!”
轻轻带上门,宁青青拉着宽大飘逸的裙摆,拘谨的坐下去,目光四处游移,不往裴泽析的身上落,哪怕盯墙上他小时候的照片猛看,也好过看他本人。
看到裴泽析三周岁的照片时,忍不住在心底感叹,小枫小楠实在太像他,完全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外表没办法改变,但性格绝对不能像他。
如果从内到外都和他一个样,那真要把她给气死。
裴泽析翘着腿,右手放在膝盖上,无意识的敲击,他盯着宁青青许久,一言不发。
“有话就快说吧!”没看他,她也能感觉到他紧迫的视线,好似给她带上一副沉重的枷锁。
“你和孩子去阿美利加国定居,你可以在阿美利加国继续学业。”
裴泽析思前想后,也许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去阿美利加国定居?为什么?”宁青青惊诧的看向裴泽析,甚至忘记了逃避,一心只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难道你不想去?”
裴泽析下意识的拨了拨额前湿重的刘海,故作轻松的说:“小枫和小楠可以接受最顶级的教育,你也可以进常青藤名校,何乐而不为?”
“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要送我和孩子出国?”
直觉告诉她,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为什么?”裴泽析唇畔荡漾开一抹冷笑:“答案很简单,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芷依,绝对不!”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但我确确实实和聂靖远没有关系,连朋友也算不上,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我不会伤害芷依。”
宁青青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出国的事就算了吧,我还是比较喜欢待在这里,习惯了,不想改变!”
“好,你不出国可以,但若让我知道你和聂靖远私下有联系,就别怪我不客气!”
裴泽析看到宁青青点头,唇畔的笑竟柔和了几分:“很好,希望你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
“我记性很好,放心吧!”宁青青蓦地站了起来:“如果没别的事我就下去了。”
“等等!”
宁青青原地站定缓缓回头,裴泽析朝她腰际一指:“拉链没拉!”
“呀!”
她低头一看,果然没拉,露出大片白白嫩嫩的肥肉。
宁青青惊叫一声背过身去,想以最快的速度把拉链拉上去,可事与愿违,拉锁卡在中间,不上不下,急得她直冒汗。
“我来!”不知何时裴泽析走到了她的旁边,他心情挺好,向她伸出了援手。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宁青青尴尬的涨红了脸,她好想钻地缝,宁青青啊宁青青,你可不可以更糗?
拉锁好像跟她有仇,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依旧纹丝不动。
“你这样不行,回一下,再拉!”
裴泽析看她糗也就罢了,还不忘指点两句,说得宁青青更不好意思。
“我回了,根本回不动!”
真是笨死了,连个拉链也拉不好。
裴泽析挥开她的手:“让我来!”
“呃……”根本没给宁青青拒绝的机会,裴泽析拽着拉锁,稍微一使劲儿,就把拉链完全拉上。
“说你笨,还真是笨,你看我怎么拉上的。”
嘲笑完宁青青,裴泽析突然玩心大起,把拉链又拉了下去,手指伸进去戳了戳她腰间的肥肉:“还真没见过你这种只长肉不长脑子的人!”
“哎呀……”一
股酥麻入骨髓的电流从裴泽析的指尖传遍全身,宁青青惊慌失措,脚底也跟着发软。
她连连后退,没注意到身后的沙发,腿一绊,倒在了沙发上,睁大眼睛,诚惶诚恐的盯着裴泽析。
“鬼吼鬼叫什么?”
裴泽析寡薄的唇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
他逼近宁青青,俯身与她对视:“你身上有我没摸过的地方吗,用得着这么大的反应?”
裴泽析的俊脸在宁青青的眼底无限放大,灼热的呼吸吹拂过她嫣红如画的脸颊,低沉磁性的声音说出暧昧的话语,拨乱她的心弦。
“走开,走开,离我远点儿!”
宁青青心慌意乱,捂住脸,迫使自己不在裴泽析的世界中沉醉。
“貌似我们还没有离婚,你是我的合法妻子,就算我要对你做什么,也是履行夫妻义务,不用这样大惊小怪!”
他本来只是逗宁青青出丑,可话一出口,体内游走的热流瞬间聚集到了小腹,体温急速上升。
正常的生理反应并没有让裴泽析太在意,心思都在宁青青的身上,拉开她挡住脸的手,一根手指勾起她的下巴,邪邪的笑:“为什么不敢看我,是不是……爱上我了?”
宁青青的一颗心小鹿乱撞,扑腾扑腾,要从胸腔里蹦出去,脸似火在烧,烫得差一点冒烟。
她本想否认,可在裴泽析的眼中看到了戏谑的笑意,心脏紧缩,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可恶的裴泽析,耍她很有意思吗?
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她,看她出丑,还乐在其中。
不行,不能再被他当猴耍。
吸气呼气,慢慢的镇定了下来,好啊,他可以耍她,为什么她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嘴上占占便宜,她也会!
这样一想,宁青青的心安定了,嘴角上扬,展露最美的笑。
宁青青突然变得从容淡定,裴泽析有几分失神,也有几分迷惑,沉声问道:“你爱上我了,对吧?”
他并不是自作多情,也不是自以为是,因为有这个自信,只要是女人都抗拒不了他的魅力,爱他很容易,不爱他却很难,相信宁青青不会是例外。
“对啊,我就是爱上你了,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荣幸?”
有些话不用经过大脑,直接脱口而出更加的爽快。
脸不红了,心也不跳了,她也可以很淡定。
宁青青的回答完全在裴泽析的意料之外,他以为,她会又羞又恼的低着头,然后,口不对心的否认。
事实却是,他错了!
“我绝对不会爱上你!”
裴泽析冷冷的说,眼底戏谑的笑意也在霎时间荡然无存。
“不需要你爱我,我爱你就够了!”
宁青青在心底暗暗的笑,情绪越来越平静,就像大海,在经历了狂风暴雨之后,终于恢复到波澜不惊的状态。
裴泽析咬牙:“你也不要妄想用孩子绑着我!”
“不会,我绝对不会,过去不会,以后也不会,我只会在心里默默的爱你,想念你,初一十五给你上三炷香,逢年过节就给你烧纸钱……哈哈……你不用……来……来……找我们……哈哈……”
宁青青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她身子一歪,躺在沙发上,抱着肚子狂笑。
裴泽析哭笑不得,大手落在她的脸上,狠捏一把。
“当我死了啊,还敢笑,胆子不小!”
“疼啊……”
宁青青揉揉被捏疼的脸颊,双手朝裴泽析伸了过去:“我不但敢笑,我还敢捏你!”
把裴泽析当作儿子的放大版就没那么恐惧了,宁青青捏了捏他的脸颊,嚣张的狂笑:“哈哈,你皮肤还挺好嘛,不过比儿子还是差多了,哈哈……”
这次轮到裴泽析脸红了,就算他刻意摆出恶狠狠的样子,也少了平日的凌冽,对宁青青也起不了威慑的作用。
“宁青青,把手拿开,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裴泽析的大手握紧她肉嘟嘟的手腕,一把拉开。
“嘿嘿,你脸怎么红了?”
宁青青笑得眼泪都滚了出来,不怕死的继续说:“不是我捏红的吧,我只捏了你的脸,额头下巴脖子这些地方可没碰过哟!”
窘态被宁青青看入眼,裴泽析尴尬极了,狠狠的瞪她,心里直犯嘀咕。
真不知道这女人吃错了什么药,平时怕他怕得要死,今天还敢在老虎头上拔毛,难道是淋了雨感冒发烧,烧坏了脑子?
裴泽析摸摸她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额头,温度挺正常的嘛!
“我没发烧!”
闹够了,她才意识到两人竟然靠得这么近,姿势这么暧昧,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狂乱起来。
宁青青伸出手,使劲儿推裴泽析的胸口:“快让开,我要起来。”
“No!”他果断的拒绝。
“你再不让开我就咬你……的……嘴!”
目光在裴泽析的脸上兜兜转转,最后落在最性感的部位,因为那个部位像又甜又Q的橡皮糖,让她很有食欲。
裴泽析一怔,笑答:“我偏不让,有本事你就咬来我看看。”
这个大混蛋,难道以为她不敢吗?
反正她也不是什么身骄肉贵的黄花大闺女,孩子都给他生了两个,咬他的嘴又有什么关系。
突然想起婚礼上给她留下痛苦记忆的亲吻,气就不打一处来。
出气的机会来了,她怎么能轻易放过。
宁青青磨了磨牙,心一横,眼一闭,咬就咬,谁怕谁啊!
“唔……”
只能说裴泽析看错了宁青青,就像此刻,她咬住了他的嘴唇。
芬芳香甜的味道刺激他的味蕾,竟忘记了把她推开。
咬死你咬死你,大混蛋!
裴泽析的嘴唇很热,很软,口感还真好!
宁青青正咬得起劲儿,裴泽析反咬住了她……。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暧昧的寂静。
裴芷依看一眼身后哭闹不止的两个孩子,隔着门大声说:“哥,嫂子,小枫和小楠哭着要你们,我把他们带上来了!”
门霍地打开,宁青青心急火燎的冲出来,抱紧两个孩子:“宝贝儿,别哭了,妈妈在这里,乖,听话,别哭了……”
“妈妈,呜呜……妈妈……”
两个小家伙在宁青青的怀里哭得更委屈更伤心,就算裴泽析站在他们的面前也视若无睹。
“刚刚还玩儿得好好的,电视里的喜羊羊找妈妈,两个小东西也跟着找妈妈了。”
裴芷依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紧盯裴泽析不转眼,与他略有几分晦涩的眼相对,奇怪的问道:“哥,你刚刚在房里吃了辣椒吗,嘴巴怎么这么红?”
裴泽析尴尬的摸鼻子,手正好把嘴挡住,岔开话题:“饺子买了没有?”
“啊!”裴芷依懊恼的一拍脑门:“我完全忘了!”
“你记性可真好,还不赶紧去!”
“遵命,马上去!”裴芷依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我是买速冻饺子还是新鲜的?”
“随你!”裴泽析无所谓的摆摆手。
“那我买新鲜的吧,速冻的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不小心会吃坏肚子!”
裴芷依想了想又问:“要什么馅儿的,猪肉白菜,猪肉韭菜,还是香菇鸡肉?”
裴泽析的脸色越来越沉,已经有几分不耐:“你自己看着办!”
“哦,那好吧,我每样买点儿。”
裴芷依正要走,宁青青突然叫住了她:“芷依,别买饺子了,外面卖的不好吃,买材料我们自己包吧!”
“我们都不会,你会吗?”
“会啊,我爸妈的早餐店以前也卖过饺子,其实挺简单的,我写张清单给你,照着买回来就行了。”
“哇,你真厉害,果然是贤妻良母!”裴芷依竖起大拇指,朝裴泽析挤挤眼,笑着又说:“哥,青青这么贤惠,你可要好好珍惜哦,不然被人抢走,你可要后悔了。”
“就她那样,谁会抢?”裴泽析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
“抢的人多了,是吧,青青。”裴芷依冲宁青青意味深长的挤了挤眼睛。
“芷依,别开玩笑,我给你写清单。”宁青青尴尬不已,转身下楼找纸和笔。
裴芷依拿着宁青青写的单子和聂靖远开车进了县城,偌大的别墅又只剩下这一家四口。
客厅的数字电视热闹的放着《喜羊羊与灰太狼》,宁青青坐在沙发上陪儿子。
她时不时的朝楼上望一眼,虽然没有看到裴泽析的人影,但心情却像看到他一般不平静。
嘴唇上还留有他的味道,比陈年美酒更加醉人。
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宁青青都没有见到裴泽析,她陪着孩子在客厅,看了一会儿动画片,又给孩子讲了一会儿故事,然后再玩躲猫猫。
直到裴芷依和聂靖远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她才一头扎进了厨房,忙碌起来。
厨房中间有个很宽很大的操作台,完全可以当作案板用。
她把白菜剁碎洒上盐沥水,半肥半瘦的猪肉用绞肉机做成肉馅,加入调料,拌上沥干水的白菜搅匀,饺子馅儿就大功告成了,又抓紧时间和面擀面。
以前寒暑假经常去家里的早餐店帮忙,宁青青做起这些很熟练,手脚麻利有条不紊。
宁青青擀出的饺子皮大小均匀厚薄适中,就像是开了外挂,手下生风,不一会儿功夫,成型的饺子皮便堆在了一起。
裴泽析走进厨房便看到了这一幕,他有些意外,不露声色的停在宁青青的旁边:“要不要我帮忙?”
当他出现在厨房门口的时候,宁青青就已经发现,本以为他只是路过看一眼,万万没想到,他会进来,更没想到,他会提出要帮忙。
宁青青神经紧绷,全身僵硬,连擀饺子皮的动作也稍稍慢了下来。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
她连头也不敢抬,怕看到他的嘴,更怕看到嘴上还有她留下的牙印。
虽然宁青青说不用他帮忙,可裴泽析却还是拿起饺子皮包了起来。
他包得很认真仔细,每一个饺子都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托盘中。
“哇,你好厉害。”
宁青青震惊的看着托盘中那些精美的饺子,她从来不知道饺子还有这么多种包法,突然很崇拜裴泽析。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完全颠覆了她心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形象。
“呵,这有什么好厉害,少见多怪。”
被宁青青盯得很不自在,裴泽析下意识的用手背蹭鼻尖,却不想,蹭了面粉在鼻子上,惹得宁青青哈哈大笑。
“笑什么?”他莫名其妙的抬头,被宁青青的笑容感染,唇角不断的上扬。
“你鼻子上有面粉,好像唱戏的哟,哈哈……”
其实也不是特别好笑,可宁青青却笑得全身都在抖。
裴泽析抬高手臂,用衣袖擦去鼻子上的面粉,嘲讽道:“你还真好意思笑,看看你自己,头发上脸上都是面粉,我没笑你,那是因为我有风度,笨蛋!”
“你才是笨蛋!”宁青青吐舌头,拌了个鬼脸,不屑的说:“脸皮比城墙转角还厚,你有风度,全世界的人都有风度!”
裴泽析瞪宁青青一眼,她不但不害怕,还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难道我说错了吗,如果你觉得我说错了,那只能说明你太自恋!”
没风度也好,自恋也罢,他不想做无谓的争辩,淡淡的瞥她一眼,埋头包饺子,嘴角抽了抽,硬生生的把笑意憋回去,板起脸,很有几分威仪。
“裴泽析……”
久久等不到他说话,宁青青侧头看他,小心翼翼的问:“你生气了?”
“没有!”裴泽析语气生硬,还真有生气的样子。
“那你怎么不说话?”
擀完最后一个饺子皮,宁青青放下擀面杖,倒了杯水喝。
她的目光偷偷移向裴泽析的脸,只看一眼,又连忙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裴泽析头也不抬的说:“我才没功夫和你说那些没营养的话,快过来帮忙。”
“我歇一会儿,手都酸了!”宁青青放下水杯,抡起膀子甩了甩:“呼……好累哟!”
听她喊累,裴泽析便没再开口,一门心思的包饺子,气氛又冷了下来。
宁青青沉不住气,没话找话,开口问:“裴泽析,你是跟你外婆学的包饺子吗?”
“是。”
言简意赅,没多的话,但他也没有不耐烦,面部表情还有缓和的趋势。
“哦,真好!”宁青青轻轻的挪动步子,在他旁边站定,兴致勃勃的拿起一张饺子皮:“你教教我吧!”
裴泽析笑着泼她的冷水:“你那么笨,肯定学不会,别浪费我的时间!”
“讨厌鬼,我哪里笨,你不要有事没事就说我笨行不行啊,不笨也被你说笨了!”
宁青青一边抗议一边抓起面粉洒在他的身上。
谁让他门缝缝里看人,老是贬她,太可恶了!
黑色的阿玛尼衬衫洒上面粉以后惨不忍睹,裴泽析假装生气,咬牙切齿的低吼:“宁青青,你活腻了是不是?”
“是啊,我是活腻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宁青青胸一挺,头一仰,颇有几分威武不屈的架势。
“我不杀你,我慢慢的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裴泽析恶狠狠的说,趁宁青青不注意,长臂一展把她卷入怀中,雪白的牙齿朝着香软的唇瓣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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