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斜,天色渐渐开始变暗。
蓉嬷嬷其实是想留他们住一晚的,毕竟来来回回也要一些时间,何况赶一天的路,很累。
不过看夏侯晋的马车已经到了,便也不多留,只是将家中的一些自己种的蔬菜拿了出来,说道:“我们农家不比那京城,没有什么好物,也只有拿出这些来充门面,如果不嫌弃,就收下吧。”
林中月并没有却了她的好意,虽然他们不住在一起,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
“多谢蓉嬷嬷,这些东西可以吃好久了。”
“这些年天气还算好,所以作物丰收,农民都能吃上饱饭,这也是多亏了那些为百姓着想的官儿,才让大家伙儿都有好日子过。”
林中月浅浅一笑,将东西递给夏侯晋后又道:“嬷嬷放心,我一定会看好王爷的。”
“你是个聪明的,我也就放心了,相信夫人九泉之下也会很欣慰。”蓉嬷嬷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夏侯晋,上前拉住他的手,“这一去又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见面,虽然早些时候你常来,但现在形势紧张,即便谁都不说,我这心里头也有点底,我相信你能干成大业,夫人也一样,所以你不用常来,有这份心就够了。”
一个“你”字道尽了家常,也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蓉嬷嬷是真心将夏侯晋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林中月看在眼里,心中五味陈杂。
“你真的不考虑带嬷嬷回府?”车上,林中月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操心。
夏侯晋眸光一深,伸手就将她圈进了怀里,下颚抵在她墨黑的头发之上,似乎并不打算回答。
林中月知道不宜多说,便也安静地由他抱着。
马车疾驰而去,这一路也算是毫无波澜。只是当她回到翡翠庄的第二天,外头谣言四起,说夏侯晋私会那被发配边疆又失踪的云琅,被传唤到宫里头去了。
要知道不管皇帝是否会有心护着云琅,但是罪证当前,瞒上失踪就是欺君之罪,如今又有人说夏侯晋见过云琅,这般知情不报,自然有连带责任。
“宫主,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要不要进宫帮一把王爷?”三七见她满面愁容,不觉问道。
“罢了,我们去只会给王爷徒增压力。王爷一定有办法解决。”虽然最近城里也有些谣言,说云琅是被污蔑的,但顶多只是谣言,并不能成为证据。
她也怀疑这风声是夏侯晋放出来的,既然他敢放,就说明一定在暗中调查,只是有结果了,自己是好了,可她拼命保下的人呢?
其实仔细想来,她根本没理由去保他们,若非当时自己势单力薄,没有办法,否则以今天的田地,做错了事早就被她推出去了,毕竟贩卖人口,不是小事小错。
可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便让人托芍药去给宫中的姐妹带消息,让她帮忙关注着些。
而此时在皇宫议政殿内,夏侯天听完证人的说辞,不觉看向夏侯晋,问:“晋儿,他说的可是真的?”
夏侯晋浅浅一勾嘴角,对着夏侯天拱拱手道:“皇上,如若此刻儿臣辩解,反而更像是解释了。”
“这么说来他说的是真的?可朕明明记得你受伤以后,并不记得云琅。”
“是,之前的确不记得。”
“之前?”夏侯天眉眼一眯,从中捕捉到了重要信息,而其他大臣纷纷一愣,异常整齐地低下头去,谁也不敢多说。
夏侯晋并不惊讶他的反应,更或者说有些期待。
这个言之凿凿的证人,除了“亲眼目睹”以外,并没有其他证词,好在昨晚回到府中的时候,修竹给他带来了好消息,否则要是被这么反咬一口,他还真没太大的底气。
“回皇上,确实如此。也许老天不愿意看儿臣如此狼狈,所以就在无意中被治好了。”
“快传太医。”
“多谢皇上,儿臣并无大碍。”夏侯晋拒了他的好意,又冷冷看了那下跪之人一眼,拱手道:“既然他拿不出其他证据,那儿臣也有证据。”
“哦?你有什么证据?”
“儿臣的确是见过琅儿,不过儿臣所拥有的证据,是为了帮琅儿洗清一年前的污蔑。”
这句话仿若惊天巨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夏侯天更是差点从龙椅上站起来。自从上次听到了坊间的谣言,他更加确信云琅是被陷害的,于是不顾皇后的阻拦毅然派了人出去,只可惜无功而返。
如今夏侯晋竟说有了证据,怎能叫他坐得住?
“快说!”
“回皇上,儿臣带了几个人上来。”
很快,有三男两女被修竹和几个青衣人一起押了上来,直接扣在皇帝跟前。
其中的两男两女是关家宗系隶属于云琅的四位掌门人,分别掌管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门,而另一个看似不修边幅的男人,则是当年污蔑云琅的罪魁祸首,也是跟他们进行买卖的交接人。
于是最后的事实结果便是,云琅替他们关家的几只臭虫扛下了罪责,被处以极刑,秋后问斩,那污蔑者自不必说,当场杖毙,这也算是给京城百姓的一个交代。
“所以宫主,那些掌门人,估计都活不下去了!”三七将芍药告诉她的话原原本本说给了她听。
林中月一咬牙,立即拍案而起。
这四掌门人不是在关家吗,为何会身陷京城?难道是夏侯晋派人千里迢迢将他们从关家带出来,目的就是为了救云琅?
不,怎么可能呢,关家地势险要,想要攻进去不容易,即便是攻进去了,外公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什么都不问不闻,更何况一月之期快到,他们也即将来京城了。
这时间线无论如何怎么算都有问题。
虽然自己替那四人背锅,但她赌在皇帝不会伤她性命,可他们不一样了,不仅是贩卖人口,现在还有欺君犯上,哪一条都已经够诛九族的了。
“现在他们人被关在哪里?”
“回宫主,在天牢,秋后问斩。我们...”
“不用。”林中月单手制止。
秋后问斩,就说明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也许等外公他们的人到了,再商议怎么救出也不迟。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跟百里琛搞好关系,无论用什么手段,因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宫主。“
外市的整顿少说也要半个月以上,她也只有多去走动多去帮忙,他对自己的信任才会更甚几分。
夜晚,圆月当空。
林中月在院子里纳凉,并且支开了所有人,因为她不信这种时候,夏侯晋不来跟她解释。
当然她猜的没错,刚过戌时,夏侯晋的气息就在身后出现。
他原本想像平日那般抱住她,谁想一个转身,锋利的匕首就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泛着寒光。
“夫人生气了?”
“既然知道我会生气,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自私了?”
夏侯晋莞尔,轻轻将她的手拂开,谁想她硬是一动不动,眉眼端正地看向他,没有高兴,但也没有感觉到任何怒气。
“本王只想夫人光明正大地回到自己身边,的确很自私。可是,本王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害死他们?他们虽然有过,也罪该万死,但在这种纷乱的时代,他们这样的人才也不多见,你不心疼,我还觉得可惜呢。”
“你的瑶花宫,跟关家没有关系。”
“原来王爷早就调查清楚了?”
“跟你有关的事,本王,都调查清楚了。”夏侯晋一字一顿,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妥。
林中月静默了三秒,终于还是将匕首拿了下来,放进了自己的靴筒里。
“人必须救出来,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不是想为他们开罪,只是,只是我需要关家。”
对,她需要关家彻底变成她的关家,这样,她才有力量和信心,好好地站在夏侯晋身边,并且不会成为一个累赘。
怎么说,她也是有私心的。
更何况那四掌门并非傻子,有了这次的教训,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夏侯晋见她消了气,一勾唇角,道:“夫人这么聪明,岂会想不到其中的疑点?”
林中月闻言,抬眸看向他。
而他也只是一耸肩,什么都没有说。
难道夏侯晋早就料到她会生气,也会有所怀疑?又或者说,那四掌门,也许根本就不是关家的四掌门呢?毕竟这京城中,几乎没人见过他们,而见过他们的人,已经死了。
“王爷喜欢斗地主,臣妾可不喜欢。王爷若是真心替臣妾着想,还是多顺着臣妾的意思吧。”林中月心里一恼,气鼓鼓地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那夫人要不要恢复原身?”
“怎么可以?我可还有一件大事没办成!”林中月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过又一寻思,扁了扁嘴,有些没好气地双手一抱胳膊,别开脸去:“不过,等事成之后,再考虑怎么原谅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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