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殷晚星离开，晏闻毫不客气的进了尚书房，大大咧咧的扯开一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卫琛对他的行为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面上并未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他看着晏闻开口问道：“有事儿吗？”
晏闻面上带着一丝冷笑：“你知不知道那丫头为何要为你那句话？她知道了。”
此话一出，卫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但他并未深究而是说道：“你就想告诉我这个？”
晏闻满不在乎的说道：“当然不是，听说你要出兵西北了？”
他才刚下朝不久，晏闻就得了消息，这个认知让卫琛有些不悦。
这么多年，晏闻明面上说是归隐，可他的手还是伸的这么长，要不是……
而晏闻继续说道：“晏家有个小辈，我想让他去历练历练。”
“你真当这天下是你晏家的天下吗？”
即便是面对卫琛这句话，晏闻依旧面不改色，自顾自的说道：“阿姐先前对这孩子喜爱异常……”
晏春华是二人之间的禁忌，可晏闻知道，只要他一提到阿姐，卫琛再怎么不悦，他都会为之妥协。
这些年，就像姜子默一样，晏闻对此也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良久的沉默后，卫琛头也不抬的回道：“朕知道了。”
晏闻见达到了目的，当即起身拍了拍衣服，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卫琛问道：“你说霍将离那小子还活着吗？”
卫琛并未回道他的话，而晏闻仿佛只是就为了问一句，走出了尚书房。
不过他没走几步，便看到了不远处，一个意料之中人。
他眉头微挑，朝着殷晚星走了过去。
殷晚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走近。
二人对视了良久。
晏闻嗤笑一声：“怎么，今日不怕我了，敢这样瞪老夫？”
殷晚星死死的盯着晏闻，开口问道：“为什么？”
晏闻疑惑的问道：“什么为什么？”
“你想报复谁，想保护谁，都没关系，可是为什么，要插手和亲的事情。”
晏闻不以为意的说道：“这事儿啊？你怎么现在才问老夫呢？”
这个问题早在晏闻从姜子默手中将她带出来的时候，她就该问了，但是殷晚星也不是傻的，她还记得自己差点命丧于晏闻之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自然不敢继续惹怒晏闻，可如今不一样了，二人身在皇宫。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信晏闻会对她动手。
哪怕把他逼急了，他们二人身处尚书房附近，只要她大喊一身，他就立刻会被尚书房附近的暗卫团团围住。
这个地方，对殷晚星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公主和亲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一个姜子默而已，值得你背叛大徽吗？”
晏闻背着手，看着殷晚星说道：“老夫可从未说过会背叛大徽，只是一个公主而已，还不值得老夫为此费心。”
是啊！晏闻确实未费过任何心思。
他只需要开口，卫琛便妥协了。
殷晚星咬压切齿的质问道：“公主在你眼中确实不算什么，那赫连公主呢？”
晏闻沉着脸朝着殷晚星靠近：“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这是殷晚星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她冷笑一声：“区区一个公主而已，我若偏要提呢？”
晏闻的眼中浮上危险的神色，但是他知道殷晚星的所想，而他确实不能在这儿动手。
卫琛对他的容忍度是有限的，而霍家在卫琛眼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先前在晏家他还可以毫不顾忌。
如今身处皇宫，绕是他再不管不顾，都不可能对殷晚星下手。
更何况，殷晚星对卫景衍的重要性，让他不得不忍让。
他停下动作看着殷晚星：“你说的对，一个公主而已，确实算不了什么，可是有些人是公主，有些人对我来说分毫不值，要怪就怪她命不好，非要投生在卫家，要怪就怪她有卫琛那样的父亲，这是她的命。”
听着晏闻直言卫琛的名讳，殷晚星抿了抿嘴，眼中的冷意更甚：“可是那也是你们之间的破事儿，跟阿月有何关系。”
晏闻低声浅笑的说道：“我只是想让卫琛的女儿，也体会一下当年她所经历的一切，这很公平不是吗？”
此话一出，殷晚星彻底被极怒，她的眼中满是愤怒，朝着晏闻冲过去。
晏闻伸手将她抓住，得意的说道：“可我只是提了一嘴，下令让公主和亲的可不是我。”
殷晚星红着眼睛看着晏闻：“姑苏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提起姑苏，晏闻便想到了死在他怀中的赫连侯雪，她深爱着她的族人，可惜她到死都没有再回去过。
他答应过她会帮她守着姑苏，而姜子默是唯一和她有联系的人，他自然也要守护。
耳边是殷晚星愤怒的质问：“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你的公主在大徽受苦，所以我的公主就要在姑苏受苦吗？你该恨的是那个将你的公主嫁到姑苏的人，你该恨的是一同出征北疆的你，你该恨真正杀死她的人，而不是将大徽当作儿戏，任由北疆人伤害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
少女的眼眶蓄满了泪水，她看着他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阿月何其无辜，她凭什么要为你们的事情负责，晏闻，你告诉我，凭什么？”
晏闻将这一字一句都听的分明，他不由得愣住了。
他其实从未想过为何，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他就彻底封闭了自己，再也听不见任何人的话，只是一厢情愿的恨着所有人。
可是他知道，有些人该恨，有些人，他不能恨。
他该恨杀死公主和阿姐吗？
可是他怎么有资格恨呢？他和阿姐相依为命，阿姐甚至为了他，放弃了亲生儿子的性命。
二十年了，当年的人知情人大多都被他处理了，剩下的人都沉浸在无尽的哀伤中，而他为了求安心，也陷入了无尽的仇恨中。
这么多年，殷晚星是第一个如此质问他的人。
殷晚星的话再耳边环绕：“大徽没有人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大徽，你根本就不配做大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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