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这具骨架的姿势确实有点奇怪,但是麻爹一提醒,我随即就分辨出来,这具骨架双膝跪地,两只手低垂下来,额头紧贴的岩壁,猛看上去,很象是跪在那里。
“老子就说这个地方邪,人死的都这么怪,你们还不信。”
骨架身上的衣服朽的不象样子,手一碰就成了碎片,身边散落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武器,水壶,火把,还有干粮袋。按照老习惯,走到这里看到先前死了的人,小胡子一定会仔细的查一查,至少要知道人是怎么死的。
我们被这里面乱七八糟四通八达的岩缝给搞怕了,陈然就说这人估计是被错综复杂的岩缝给困死的。
“他被困的出不去?结果死在这里?”我并不认同陈然的话,能摸到这个地方来的,会是一般人吗?
“老子也觉得恐怕没这么简单。”麻爹翻了翻地上的东西,捡起一个很破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两块看不出模样的东西:“就算被困死,跪在这里干嘛?你们看看,水壶还有水,干粮袋也有吃的,好歹是条命,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谁会舍得去死。”
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在那种走投无路的绝境中,人的求生**其实相当强烈,只要随身携带的补给还能维持生存,就会一直不停的寻找出路,除非出现特殊情况,否则绝不会在弹尽粮绝之前就死掉。
漆黑幽深的山体岩缝里,一具尸骨就这么直挺挺的跪在过道里,感觉很别扭,小胡子跟那伙计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把骨架抬起来平放在地上,只不过遗骨的两条腿骨已经固定成蜷曲的形状,那种姿势看上去让人脊背发凉。从尸体随身携带的这些东西来看,他死亡的时间已经距离现在很久,最早也得在解放前。
小胡子蹲在骨架旁边看,想查验死因,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法医,骨架除了姿势怪异,从别的方面倒暂时看不出异常。观察了很长时间,小胡子伸手轻轻抹掉尸骨额头上的一点浮灰,对我们说:“看看。”
尸骨颅骨的正额头部位有几条线状的细小裂痕,其实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在正规的医院里,这种情况称作线性骨折。看到这些,麻爹碰碰我,咽了口唾沫说:“这人难道是跪在过道里,自己把自己给撞死了?”
我也觉得这个分析好象有点道理,还没顾得上细想,小胡子又用匕首在骨架的颈骨间那堆腐朽的碎布团中挑出一根很细的绳子,然后叫我去看,等我看清绳子末端吊着的东西,顿时吃了一惊。
又是一块虎威牌!
小胡子把银牌取下来,随手递给我,麻爹跟陈然都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在旁边问,我也不理他们,用匕首把银牌撬开,银牌内部刻着两行小字,开头的就是一个名字,卫长义。
这绝对是一块货真价实的虎威牌,也就是说,这个死者是卫家人。从名字上看,无疑是老头子的二哥。
我已经意识到,老头子的家族和这件事的关系真的很深,而且,他们洞悉的隐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因为在几十年前,卫家人已经知道了开阳山和云坛峰。
“曹实真的在说谎......”我有点想闭上眼睛的感觉,但是这时候我真的没办法确定,究竟是曹实有心骗我,还是老头子骗了他。
卫家和这些事情之间的瓜葛可以以后慢慢考虑,面前这副遗骨却真让我为难了,不管怎么说,死者是老头子的哥哥,虽然我连他照片都没见过,但仍然算是我的长辈。要是看见自己长辈的遗体放着不管,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上次在开阳山还好一些,好歹把遗骨埋葬了,现在这种境地,没有一点办法。
想了半天,我还是决定把遗骨带出去,就找旁边的人帮忙,让他们把骨架想办法绑在我背上,陈然不明情况,以为我疯了,和尚知道内情,没多说什么,弄绳子结了个简单的网套,然后把骨架兜在里面,背着就可以走。
弄好这些以后,小胡子又去看前面那具已经散乱的骨架,我心说别是两个伯伯死在一起的,那我只好让和尚帮忙也背一具。背上背着这东西实在很不好受,其实沉倒是不沉,关键是心理上让我受不了,明知道只不过是几根人骨头,但总是有种它在背后盯着我的感觉。
第二具骨架已经完全被外力破坏的七零八散,和死者生前随身携带的各种物品混在一起,乱糟糟的铺了一地。过道非常窄,两个人并排站着都困难,所以小胡子蹲下来看这些骨头的时候,别的人只能站在后面。
“两具遗骨不是一起的,相隔的时间还很长。”
他这么一说,我松了口气,不是卫家的长辈,就没必要把这具骨架也带出去。
小胡子伸手在一堆骨头中扒来扒去慢慢的看,我以为又发现了情况,但他一直不说话,不知道在搞什么飞机。沉默了最少几分钟,小胡子招呼身边的陈然把散乱的骨头全部收拢起来,拿绳子扎了一捆,剩下那些零碎的骨头连同颅骨竟然塞进自己的背包里,看样子是准备带出去。
“这些骨头都带走?”陈然可能被我和小胡子的举动搞的莫名其妙,满脸诧异,我心里也有点纳闷,我背着骨架那是没办法的事,他弄一堆糟骨头出去有什么用?小胡子这种人不会闲着没事胡闹,他要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碍着人多,我也不好意思张口去问。
等处理完这两具人骨再次出发以后,我心里就平静不下来了,小胡子曾经说过的话一点没错,这件事从时间跨度上来说已经超乎我的想象,最起码,卫家从几十年前就开始接触这件事,而且一直延续到现在,就我所知,老头子的哥哥里至少有三个把命搭了进来,但老头子还是锲而不舍的沿着这条路不停的走下去,我搞不明白,这件事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吸引力竟然如此之大。
周围再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了,麻爹还在原地磨蹭,可能是想把十个小时的时间耗过去。他肯定是后悔了,本来想跟着小胡子跟和尚,免得对方背地里玩猫腻,但是根本没有想到这里的情况如此复杂。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吃些东西,也好后面有精神走路。”麻爹说着就坐下来,在背包里找吃的。
但小胡子根本不理会他的话,收拾了一下就独自朝前走,他一走,和尚陈然尾随过去,丢下麻爹一个人在原地翻白眼。
这里的路绝对是之前我们没有走过的,而且往前走了一段,小胡子的脚步就渐渐的慢了,因为地势变的更加复杂,那种山体内的裂缝越来越多,几乎到了随处可见的地步。我们走一段就没路了,需要在这些缝隙的入口挑一个走下去。
这肯定会越绕越迷的,一直很沉着的小胡子也显得有点迟疑。但是我很快就发现,他的这种迟疑并不是怕我们被绕进去出不来,而是迟疑着该选择那一条路往深处走。
“这次无论再发生什么情况,不要走散,一定要聚在一起。”小胡子在进入下一个入口时回头对我们说了一句。
“反正时间不多了,随便你怎么折腾。”麻爹毫不示弱,马上就回了一句。
“这些路太难走了,如果有槐青林在这里,恐怕他能够搞定。”我很遗憾的摇了摇头,槐青林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没有人可以长时间的笼络住他。
“槐青林的身体不行了。”小胡子慢慢走进了入口,头也不回的说。
和尚告诉我,槐青林这种人是注定要短命的,身体机能很差,免疫力也很低,在开阳林子里颠簸了一段时间,他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回去之后就生了病,连床都下不了。
这样的环境极大的限制了我们的速度,小胡子走的特别慢,因为要一边找路,一边把走过的路牢牢记在心里。我们好像陷进了一个巨大的蛛网中,乱糟糟的路让我眼花缭乱,我没有小胡子那样的脑子,记了一会就晕头转向。
缓慢的速度超出了我的想象,在接下来几乎十个小时之间,我们走的弯路换算成直线距离就少的可怜。麻爹不停的看表,然后一步抢到小胡子面前,拿手电照着自己的表说:“胡子,到点了。”
“你可以自己退回去。”
小胡子似乎忘了自己先前说的话,麻爹还要争辩,但是小胡子已经把他拨开,自顾自的朝前走。麻爹去拉和尚,和尚表示很抱歉,陈然也不敢搭话。
“你他娘的还讲不讲道理了,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是不是,这都是老子玩剩下的。”
麻爹说着说着就停了嘴,因为我们几个人都看见,眼前的岩缝后面,出现了一个小空间,最多七八米长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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