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太子周岁生辰这一日,赵晢赐宴群臣。
晌午时,群臣便携着家眷,陆续入宫了。
紫宸宫,李璨正亲自给赵彧穿戴。
小家伙虽然年纪小,却乖巧听话得很,坐在她怀中,任由她翻来覆去的,半分也不闹腾。
“彧儿好乖啊。”赵音欢在一旁拉着周彧的小手喜欢不已。
李璨看着儿子,眸底便禁不住有笑意,这孩子无论长相还是秉性,都十足的随了赵晢,看着小小的一只,却稳重得很。
“娘娘,忠国公夫人来了。”糖球进来禀报。
赵音欢听说刘贞莲来了,便往外看。
“请她进来。”李璨吩咐了一句。
糖球应了一声,犹豫着道:“娘娘,国公夫人看着不对,抱着孩子像是哭过。”
李璨诧异:“出什么事了?”
糖球摇头:“奴婢不知。”
“先请她进来。”李璨将孩子交给了奶娘。
刘贞莲很快便抱着儿子赵璞进来了。
赵璞比赵彧小几个月,还不会说话呢,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东看看西看看。
刘贞莲一见李璨,就红了眼圈。
“奶娘抱着璞儿,和彧儿到那边去玩。”李璨一眼看出刘贞莲不对,吩咐了一句。
奶娘抱走孩子之后,李璨拉着刘贞莲和赵音欢进了内室。
“莲子,出什么事了?”
李璨关切的询问。
刘贞莲向来豁达,有什么事当时争论过了,也就过去了,从不会记仇,也不会报复,认识刘贞莲这么多年,她从未见刘贞莲这样委屈过。
“璨璨。”刘贞莲抬眼看她,忽然跪了下来:“我求你帮我,我要和赵明徽和离。”
“好端端的,你们又闹什么?”李璨扶她:“你起来说话。”
刘贞莲和赵明徽当初未成亲时,就是死对头,见面总要争执几句。
后来成了亲,虽然彼此爱慕,但牙齿也有碰舌头的,时不时还会吵一架。
不过两人吵一吵也就过去了,小两口也不会记恨彼此,吵完过不了多久就会和好如初。
李璨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她知道,世上如她和赵晢这般,几乎不红脸的夫妻,实在是少极。
刘贞莲跪着不起,扶着她膝盖哭起来。
“到底怎么了?”赵音欢拍她手臂:“你一直哭,璨璨也没法帮你啊,总要把事情经过说出来。”
刘贞莲又哭了一会儿,才在两人的劝说下,勉强止住了哭泣。
“我之前和你们说过,我才怀璞儿时,赵明徽娶了个妾室,你们还记得么?”刘贞莲眼睛红通通的,啜泣着说起来。
“记得。”赵音欢点头道:“那个妾室,不是说前几个月怀上了吗?”
她大病一场伤了根本,与李瑾成亲之后,一直没有孩子,总是耿耿于怀,所以对于别人怀孕这样的事情,特别留意。
“是啊,就是怀上了。”刘贞莲眼底又涌出泪花:“我又不是小心眼的人,我也没想过亏待她。
她不知道在哪找的庸医,笃定她肚子里怀的就是个男孩,觉得我的璞儿挡了她儿子的道。
她让人在我璞儿吃的八珍糕里下了酢浆草汁,璞儿吃了又呕又吐的。”
“就是前几日?”李璨想起来。
前几日璞儿生病,赵晢才给指了太医,她还特意让糖糕送了礼去镇国公府。
“正是。”刘贞莲擦了擦眼泪:“她下的剂量小,外头的大夫都看不出。
就是太医去了,才发现其中的猫腻。”
“这种妾室,就该打死,还留着做什么?”赵音欢忍不住开口。
她嫁给李瑾,虽然转了性子,但向着朋友的心是从未变过的,何况赵明徽这个小妾所做之事,确实可恶。
小妾算什么东西?一个下人,一个物件罢了,敢对主母生的嫡子下手?活活打死也是活该。
李璨比赵音欢冷静许多,她望着刘贞莲问:“后来呢?你怎么做的?”
“她害我的璞儿,我怎会容她?”刘贞莲恨恨地说了一句。
“赵明徽没把她赶走吗?”赵音欢不解。
她知道,赵明徽对刘贞莲,还是很疼爱的。
虽然说纳了几个妾室,但都没有孩子,之前还有几个惹了刘贞莲,赵明徽二话不说就将那几个都赶走了。
“要是赶走了,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刘贞莲狠狠的擦去脸上的泪珠:“以前都不见他如此,这一次这个小妾,真是中了他的意。
他不仅不惩罚她,还借口她肚子里有孩子,处处包庇纵容。
我怎么可能忍着?”
“你动手了?”李璨猜测着问她。
刘贞莲是将门虎女,遇事从不手软。
“对。”刘贞莲利落的承认:“赵明徽出城办事,我亲自动的手,用的马鞭,把她孩子抽掉了。”
“你又何必自己动手,反而脏了你的手。”李璨淡淡说了一句。
“我不怕脏手,这样才痛快呢。”刘贞莲哼了一声:“赵明徽回来,那小妾哭哭啼啼的,他就和我甩脸子。
我不想受这气了。
今日他也进宫了,不如就请你帮我主持一下,跟他和离算了。
我也不要他镇国公府的东西,我只要儿子和我的嫁妆。”
“璞儿是他唯一的嫡子,他能让给你?”李璨问她。
“璞儿也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凭什么给他?”刘贞莲赌气。
李璨给她倒了一盏茶:“你先冷静冷静,再跟我说,你是真想和离,还是想将那个小妾弄走,让他好好和你过日子?”
“还怎么过?”刘贞莲气愤:“他今日把那小妾都弄到宫里来了。”
李璨闻言,黛眉微蹙。
“一个妾室,哪有资格进宫赴宴?”赵音欢看向李璨:“再说,她这不是才小产吗?怎么能走动的?
赵明徽也不是这样没规矩的人啊。”
李璨思量了片刻,对刘贞莲道:“你考虑清楚,若是想好好过,我便替你想法子。
倘若他不肯悔改,你再和离也不迟。”
刘贞莲啜泣着不说话。
“就让璨璨试试吧。”赵音欢劝道:“不看旁人,也要看璞儿,你忍心让孩子离开生父吗?”
“看他表现。”刘贞莲咬咬牙,终究还是舍不得苦了孩子。
李璨正要吩咐下去,便见赵晢走了进来。
“陛下。”
她唤了一声。
刘贞莲和赵音欢见了赵晢,连忙行礼。
“拜见陛下。”
“拜见皇兄。”
“免礼。”赵晢眸色淡漠,扫了一眼刘贞莲:“忠国公夫人不跟着忠国公,到朕的内宫来做什么?”
刘贞莲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
李璨见状拉过赵晢:“你们等等我。”
她牵着赵晢的手,出了内间:“你不是在前头吗?到后头来发作什么?刘贞莲哪里惹你了?
她才和赵明徽吵了架,你不要这样对她。”
“赵明徽实在不像话。”赵晢皱眉,很是不满。
“怎么了?”李璨晃了晃他的手。
赵晢很少会对人对事表现出情绪。
赵晢垂眸望她,顿了片刻道:“你是不是要召他来?”
“嗯。”李璨点头:“莲子说要和离呢,这不是有璞儿吗?也不能说离就离,我正打算看看情形呢。”
“你看了就知道了。”赵晢朝着无怠挥了挥手。
无怠躬身退出去吩咐了。
片刻后,赵明徽带着一个女子,走进了紫宸殿。
“臣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他躬身行礼。
那女子跪了下来,低着头,只能看到梳了个双螺髻。
赵晢瞥了赵明徽一眼,便转开了目光,也不理会他。
“免礼吧。”李璨拉着赵晢坐了下来:“忠国公,起来坐。”
“谢皇后娘娘。”赵明徽起身,抬头看她。
虽然已经生了一子,李璨还是娇娇软软的模样,穿着凤袍,比从前更加贵气逼人。
他低头,不敢再看。
“这个,就是你的妾室?”李璨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叫什么名字?”
“奴婢燕娘。”燕娘低头回了一句。
李璨蹙眉,转眸看赵明徽。
“你什么身份,哪里配和娘娘说话?”糖果呵斥。
“国公爷……”燕娘不知所措地看赵明徽,楚楚可怜。
“皇后娘娘……”赵明徽起身便要解释。
“谋害璞儿,便是她吧?”李璨面色端肃起来。
赵明徽看了燕娘一眼,眸色复杂:“她是罪该万死,但我想留着她。”
“让她抬头。”赵晢抬了抬下巴。
“抬起头来。”李璨眉头越发皱得紧。
燕娘缓缓抬起头来。
李璨怔了一下,这女子生得竟有五六分像她,加上妆扮,从后面看简直与从前的她一般无二。
所以,赵明徽是对她……
她早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一下便明白过来,难怪赵晢气恼。
“谋害国公之子,将这女子拖出去,杖毙。”
她缓缓启唇,吩咐了一句。
“国公爷,救我……”燕娘一下惊慌起来。
她本以为,今日来了宫里就等于过了明路,以后刘贞莲再也不敢动她了。
没想到居然是死路一条。
“皇后娘娘……”赵明徽自然要求情。
“你闭嘴。”李璨瞪了他一眼。
赵明徽顿时不说话了。
燕娘被拖了出去,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赵明徽。”李璨起身,站在上首俯视他:“我记得,年少时,你和我说过,你以后不会纳妾。
你和莲子成亲,没有人逼迫,你们是两厢情愿。
婚后,你纳妾,莲子不与你计较,我作为外人,自然也不会说你什么。
今日我只问你,你闹这一出,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妾室,连璞儿都不顾,现在站在这里,你觉不觉得抬不起头?
以后,你有没有颜面站在我们面前?你有没有颜面面对你的父母长辈?我们这些从小长大的朋友,又会如何看你?
你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赵明徽被她一番话问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其实他心里也有数,只是自己管不住自己。
“你也别杵在这里,莲子就在里面,是出去还是进来你自己选。”李璨注视着他:“但你要是进来了,再负莲子,我定不会饶你。”
赵明徽没有犹豫,抬步去了内殿,赵音欢很快便避了出来。
等了盏茶的功夫,刘贞莲和赵明徽一前一后出来了。
李璨见两人像是和好了,也没有追问,一众人便一道往前头去了。
当日归家,赵明徽便遣散了家中所有妾室。
李璨时常不放心,怕赵明徽故态复萌,直至一年半后,刘贞莲又生了一个女儿,她才算是彻底安心了。
如此,刘贞莲和赵明徽也算是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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