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玉的上辈子，也就是经济刚开放的时代，合法经营掀起了全民热潮。
那时候谁还顾得上规划市场？
基本都是天然成型的。
先是一两个人发现了客流量大的地方，自发去摆摊卖货。
再然后，大家就打听着，哪里摆摊的人多，也就凑着一起去。
慢慢地也就形成了一个个市场。
紧接着，再有当地政府出面，规划、整顿卫生和秩序。
在那个时代，大家对于“市场”的包容度是很高的，哪怕脏乱差，哪怕里面骗秤的一大把。
但问题就是，他们比市场经济开放，提早了这么几年。
而且是从兔苗公社手里抢来的大集。
在投机倒把做大了要枪毙的年代，他们必须得谨小慎微。
白玉检查过以后，觉得这市场的构架确实已经应付得过去了。
兔苗公社的大集也是天然形成的那种，经验未必有多丰富，还能挑出她白玉的错处来。
她就跟着赵映红一起去了赵家。
老赵正和王金说话呢。
现在来报名要摊位的，都是普通村民多，几个小队长多数都抹不开脸。
规划摊位六十个二个，现在只订出去三十个左右。
当然，白玉自己要了一个，她又不傻。
王金倒是第一个能抹下脸来找老赵要摊位的小队长。
老赵看见白玉，那笑声跟打雷似的：“哟，我们的市场管理员，检查回来了啊？”
这市场从开始搞，老李就在溜号了。
更何况现在李明已经走了，老赵就非常倚重白玉，基本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白玉听了只是翻了个白眼：“叔，都跟您说了，这市场管理员，我干不合适。我自己都要了个摊位呢。”
她是倾向让花大娘或者赵映红去的。
老赵笑道：“现在开不开市都是你说了算，你不是管理员，谁是啊？”
赵映红道：“爹，白玉也说明天好。”
她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万万没想到白玉也这么迷信。
她这一代，都是破除过四旧，打倒过牛鬼蛇神的。
老赵一听就来劲了，道：“真的啊，明天能放炮了？那敢情好，赶紧去兔苗公社通知他们。”
王金也关切地看了过来。
白玉就道：“不过我想，明天也就是讨个彩头，放两串鞭炮。”
听出她还有后话，老赵就耐心地道：“然后呢？
”
“我意思是先出生活用品摊位，不卖粮食。”
王金大吃一惊：“生活用品？！现在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了，还买什么生活用品？要赚钱，当然得卖粮食啊！”
白玉耐心地道：“卖粮食容易让人挑出错处，而且品质也没办法保证……”
如果让兔苗公社的人看到摊位上的陈芝麻烂谷子，那肯定会说的。
反正也就是为了讨个彩头嘛，又不是赶着这几天赚钱。
王金不肯，只扭头看向老赵：“叔，咱搞这个大集，也是要承担压力的。现在很多咱自己大队上的乡亲都说咱投机倒把，如果不尽快让他们看到钱，那就我们也不好收场啊！”
白玉眉心一跳。
老赵听了也是有点子犹豫，就对白玉道：“开集第一天，自然要瓢满盆满的才好看。”
王金一看，立刻就有些得意：“要我说，您怎么能……”
他想说您怎么能什么都听一娘们儿的呢？
结果这话还没说出口呢。
秦大山抱着刚睡醒的小果进来了。
小果打着哈欠，还在嘤嘤呜呜的。
秦大山对白玉道：“娃醒了。”
白玉看到他还是来气，脸色不大好，但当着外人的面也没发作。
她只是伸手把软乎乎的小崽子抱过来，小果立刻搂着她的脖子。
秦大山看了王金一眼：“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王金默默地站了起来：“没说什么。”
老赵道：“讨论开集的事呢。”
秦大山就道：“哦，那听我媳妇的就没错了。”
王金张了张嘴，愤愤地把脸别开了。
老赵严肃地思考了一下，然后道：“我又想了想，我觉得果子娘担心得有道理。本来嘛，明天要开集，也是赶鸭子上架，求稳，求稳就好。”
王金悄悄地“哼”了一声。
秦大山看了他一眼。
王金：“咳咳咳，咳咳咳，哎哟，最近我这个嗓子，哼哼哼，咳咳咳……”
白玉没憋住，笑了。
老赵就道：“那这个事儿啊，就这么定了啊。我再去算……看……个时间点！”
……
当天下午，老赵就拿着大喇叭，坐着小蹦蹦在大队上溜达，宣布了明天要开集的消息。
大队上顿时一片沸腾。
除了去支援其他大队开渠工作的，大队上几乎每个人都跑了出来。
他们追着老赵一路跑啊，问啊。
虽然大队上很多人都参与了北广场的建设，但他们心里依然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以前被称为“投机倒把”的私下买卖生意，从明天开始，真的能光明正大了吗？
……
明天开集，不卖最俏的粮食，而是卖生活用品。
包括王金在内的大多数人，一门心思觉得只有粮食最赚钱，但实际上，灾期缺的不仅仅是粮食。
此时，白玉领着秦小果在王莲家里，跟她讲。
“除了粮食，现在最俏的应该是衣物了。如果有雨鞋、雨衣是最好的。但如果没有，普通旧衣服也可以。”
王莲连忙道：“那，那我……”
白玉无奈地道：“你就把之前我让你用碎布做的那些衣服拿出去摆。”
王莲因为工作便利，家里收集了非常非常多的布头，这些都是大队给她的。
之前她不敢用，但是碎布大队用来干嘛？
临开集前，白玉就交代过她了，让她用那些碎布做成斗篷或者是成衣。
灾期，尤其是还在下雨的地方，对布料和衣服的需求量很大。
原本想着只要做出来有个衣服样都行，结果没想到王莲手艺好，做出来都不错。
王莲坐在那，憋了半天。
突然满脸通红。
白玉：“？？？”
王莲哭唧唧地道：“我，我不知道怎么卖。”
白玉莫名其妙：“你就把摊子支棱起来，别人问你多少钱，你告诉人家就行了啊。”
秦小果跑过来，抱着她的脖子，甜甜地道：“嫂子，我到时候在你边上摆摊卖水，我帮你卖啦！”
王莲没当真，抱着小宝贝：“果儿，谢谢你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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